安星抠着衣角的线缝,瞥了吕明远好几眼才敢开口问:“明远哥,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吕明远没有抬头看他,视线落在无关的远方,没精打采道:“没有,你说得都对,是我自己的问题。”
“也别这么说嘛,”安星淡淡道,“我其实很羡慕家人能够陪在身边,不像我这种背井离乡的,一个人待在这么远的城市,回家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
吕明远稍显动容,悄然挪回了目光:“你回不去,他们可以过来。”
“我倒是想,但家里还有几个没懂事的弟弟妹妹呢,而且我妈可没有明远哥你妈妈那样亲切,一点也不捧着我,有时候可凶了,骂人都不带重复的!”安星想起小时候挨揍的狼狈经历,忍不住笑了起来。
吕明远一直以为只有温良和睦、生活顺遂的家庭才能养出安星这种小太阳,没想到现实竟是如此反差。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回学班里的坏孩子抽烟,结果烟灰掉在地上不小心被妈妈发现了,她当时大发雷霆,非要连夜骑自行车载我去‘戒烟所’哈哈哈!”安星越说越激动,配上手势比划,演得绘声绘色,“其实哪儿有什么‘戒烟所’,就是我妈仿照‘戒毒所’唬我的,只不过我当时年纪小,信以为真,怕自己会被抓起来关禁闭,于是坐在后座上哇哇大哭,觉得委屈极了,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呢?我妈听了立马说,别人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你是没长自己的脑子吗?”
安星捏着嗓子模仿得惟妙惟肖:“我看你也别叫安星了,改名叫张星、李星、满天星算了!”
吕明远听得入神,却是笑不出来。
“更搞笑的是,我妈还真的边骂边骑车带走了我,接着就在一条烂泥路里翻了车,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回家换洗。不过从那以后,我也慢慢长成了一个只顾自己心意的倔人,非要学时髦当什么战士,我妈反倒拿我没辙了……”安星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只一瞬,吕明远的困惑又烟消云散了,好像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的瞳孔里映着安星开朗的笑,却不知不觉蒙了一层薄雾,越发黯淡无光,直到从幽深里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
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母亲生气是什么模样,那个叫钟惠的女人永远都是柔柔弱弱的,对儿子百依百顺,平时受了欺负也宽容以待。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仁慈善良,才让她在家政市场上被全海市最顶级的雇主——吕家人挑中,从此过上了豪门保姆的生活。而这一切,都是吕明远独自外出上大学期间发生的事。
当他第一次知道母亲换上了稳定的新工作时,母亲身边已经多了一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性,眉眼间有一股寻常人少见的锐利,却也比同龄人更衰老憔悴。那个男人对他们母子俩百般照顾,出手也相当阔绰,怀揣的心思早已显露无疑。
吕明远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毕竟这些年钟惠一个人带着孩子,被乱七八糟的男性接近骚扰的事不算罕见,所以孩子的敌意是自然而然的。只是这个男人明显看得出受过精英教育,是上流社会的人,从不做逾矩的事,唯一的愿望就是钟惠能够陪伴在他身边,连带对吕明远也像亲生儿子似的。
吕明远承认自己有过无数次的妥协,于是经过漫长的考察和思虑,他终于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同意和母亲一起搬去这位“吕叔叔”家里,还允许修改自己的姓氏,接纳新的生活。
只是他没想到,新家里远不止吕叔叔一个人——那是一片奢华得超出想象的花园别墅,光是停车场就比原来住的整条弄堂还大,吕怀坚的原配夫人正带着她的长子在另一侧迎接各种商务人士,对他们母子俩的到来毫不在意。
那一天,吕明远几乎要崩溃了,偏偏母亲总是逆来顺受,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竟然给有钱人家当小三!”在为母子俩准备的空房间里,吕明远再也绷不住坏掉的情绪,朝母亲乱吼乱叫。
“远儿你别这样……”钟惠坐在床边卑微哭泣,面对儿子的指责毫无回驳之力。
讽刺的是,最后赶来宽慰他们母子俩的,竟然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赵晓楠太太,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同时也是吕氏集团的二把手。
原来吕氏夫妇早已貌合神离,从好几年前就开始默默推进离婚的事,只是庞大的财产分割起来实在棘手,才迟迟没能公之于众。这位赵太太冷静又理性,言辞虽是漠然,却句句正中心结,使吕明远不得不沉下心思重新面对眼前的现实。
尽管如此,吕氏夫妇毕竟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合法伴侣,他和母亲的存在始终是个污点。
钟家母子选择搬回了原来的家,从此过着“吕家边缘人”的日子。
钟惠继续尽职尽责完成家政的工作,而吕明远偶尔也会被母亲叫去吕家吃个便饭,不情不愿应付吕怀坚的嘘寒问暖,还要明里暗里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将自尊心践踏得一无是处。
好在赵太太和长子吕赵嘉述都不是喜欢吵闹争强的人,才使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得以在表面的疏离平静下安稳度日。
可吕家还有一个不好惹的刺头,年纪最轻,脾气也最暴躁,那就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吕赵霜阳……
“你们俩怎么越休息越蔫儿了?”言崇飞远远就看见垂头丧气的吕明远和安星,难免觉得奇怪。
吕明远的思绪被打断,恍恍惚惚应了一声,旁边的安星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冲言崇飞挥手:“我刚还想着来找你们呢,你们怎么也回来了?”
言崇飞当即噎了口气,不敢细想刚才发生的事,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玩累了呗。”
不等他和华景昂落座休息,一声活力四射的清脆嗓音立马飘了过来:“我的天呐!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四人应声看去,果然是姗姗来迟的吕赵霜阳,身后还站着拽得像二五八万的冯一维。
“走走走!游行马上要开始了!”吕赵霜阳好不容易赶到无限城,此刻就像江边喊号子的人,显得异常振奋,一来就强行点燃了卡十组的团建焰火。
“来了来了!”安星总是最捧场的人,赶紧晃了晃吕明远的胳膊。
吕明远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吕赵霜阳,不得不暂时收起杂念起身而去。
言崇飞这才体会到年龄的差距是致命的,方才他和华景昂已经消耗了一圈,眼下又得跟着这帮年轻后辈打鸡血似的去胡闹,浑身的疲惫不免加重了几分。
华景昂倒是没太在意,不痛不痒撂了一句:“还比吗?”
言崇飞:“……”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卡十组终于赶上了无限城最热闹的时候,乐园的游行队伍声势浩大,欢歌响彻云霄,所有游客都围聚过来,将六人裹挟进人潮之中。
天色渐渐泛出淡黄,接着越发浓稠,直至天际线烧出色彩艳丽的霞火,无限城的灯光被尽数点亮。刹那间,整个城池都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所支配,修长的灯管铺出诡异张扬的形状,仿佛城市裸露的血脉,让这片土地骤然活了起来。许多游乐设施都开启了炫目的射灯,抬起头几乎都是色彩和尖叫在空中乱飞。
夜幕款款降临,玩得快找不着北的六人辗转来到园区另一边的“无限俱乐部”——这是无限城的官方度假酒店,建筑风格与游乐园一脉相承,吃喝玩乐样样不缺。
“旋转木马我要再坐它个一百圈!”霜阳还在兴头上,突然就对天空大叫一声。
言崇飞笑着吐槽:“反正都是你家开的,随便你坐多少圈。”
“说得我好像没付门票钱似的……”霜阳乜斜目光哼了哼。
“我看这些项目好多都用了虚拟技术,是跟无领导集团合作了吗?”安星突发奇想问道。
霜阳瘪着嘴,应是没有了解过此事,今天异常沉稳的冯一维终于插嘴道:“废话,玩这个领域的大牛基本都是体系的人,而且你没看园区介绍里的资方还挂着集团的名头吗?”
“集团这两年好像拓展了很多业务,要不是这次回国实习,我还一直以为无领导集团就是单纯的战士经纪公司呢!”霜阳接着说。
冯一维不禁想起这几个月搅风弄雨的“领战计划”:“别的倒是整得风生水起,偏偏战士主业越来越胡闹,等师哥这一代退了,还不知道是些什么棒槌来接班呢!”
言崇飞对这种师哥长师哥短的话术习惯性“切”了一声,旁边的安星倒是听得认真,甚至牵出了许多深深浅浅的思绪。
逐梦的路途太过漫长,如今看来似乎连梦的归宿都略显渺茫了。
华景昂平静道:“每一代都有每一代要做的事,也许集团今天的主业是培养战士,明天就不是了,这再正常不过。如果非要将自己的人生置于大环境的洪流底下,很容易生出无力感,但事实上我们所处的此时此刻其实还没有那么糟糕,所以不如珍惜当下。”
吕明远默默走在边缘,揣进兜里的手不觉攥成了拳头。安星也由衷释然了几分,忍不住玩笑道:“唉,好想把华队关进我的脑子里,这样我就不会想不通了。”hΤTpS://WWω.sndswx.com/
众人:“……”
华景昂笑得勉强:“想不通可能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言崇飞闲适的心境陡然警戒起来。他早前已经观察过,华景昂晚上的状态有时候会变得很奇怪,好像突然不高兴了似的,但同他交谈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你难道就没有想不通的事吗?”言崇飞又一次主动搭上他的话。
华景昂选择了回避,答非所问道:“有啊,想不通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聪明,却不会脑筋急转弯。”
言崇飞:“……”
妈的,还成把柄了!
“很难理解吗!说明我是个老实人啊!”言崇飞据理力争。
华景昂努力憋住笑意,言崇飞越发气鼓鼓地瞪着他,但见他情绪好转不少,又勉为其难放宽了心。
霜阳瞥见前方路口熟悉的身影,不禁嘲道:“要说老实人,谁比得过前面那位大哥?”
众人纷纷抬头张望,不远处果然有人在冲他们兴奋招手,跳来跳去跟人猿泰山似的,竟然是张良朋!
“哎哟你们可算来了!等得我望眼欲穿啊!我的哥!”张良朋一个拥抱扑了过来,冯一维赶紧惊恐地侧身躲开。
张良朋瞬间抱了个寂寞,一回头,见众人都用陌生诡异的眼神望着他,顿时急道:“你们这是什么见鬼的反应?是我!我呀!我没死,我还活着呢!”
冯一维拧起眉头,诧异的表情不亚于在质疑“你竟然还没死”:“你小子怎么来了?”
霜阳得意洋洋跨出一步:“我叫来的呀,团建嘛,人多才好玩!”
“二小姐,格局!”张良朋立马凑上前来竖起大拇指。
“你给我起开!”冯一维将他从霜阳身边撵走,经过反复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来了也不说一声,真是翅膀硬了!”
张良朋笑得傻不愣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太好了朋哥,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安星自那以后伤怀了好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又故人重逢。
张良朋像过去那样一把揽住安星的肩:“还是咱小安同志最暖了!放心,你朋哥我还健在呢!”
言崇飞故意咳嗽了两下,张良朋立马又转头郑重其事招呼道:“言队,华队,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这是张良朋和言崇飞在那篇临别小作文之后第一次再见面,两人不生不熟的关系因之有了质的变化,好像说开之后一切都清朗了许多。
言崇飞见他体格比之前浑圆不少,打趣道:“看来离职的日子过得不错嘛,肱二头肌都变大了。”
张良朋尴尬地捏住蓬松的肌肉:“呃,最近是胖了那么一点点……”
“好了,进去再聊吧,我快饿死了!”吕赵霜阳赶紧制止没完没了的寒暄。
岂料众人刚踏进俱乐部的大门,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就已整齐列队在旁,端着恭恭敬敬的姿态和百分百标准的服务微笑,对他们表示热烈欢迎。
言崇飞怔了怔:“哟,还有企业文化呢?”
其余人:“……”
眼前的状况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霜阳越发不安,转头质问张良朋:“我是叫你先去随便开一排卡座吧?”
张良朋眨了眨眼:“是啊。”
霜阳开始慌张:“你以谁的名义去开的?”
张良朋毫不犹豫:“当然是二小姐你啊!”
吕赵霜阳:“……………………”
十分钟之后,无限俱乐部的舞池大喇叭就已经响彻四方:
“今晚全场由二小姐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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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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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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