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医脑子原本有些懵,不慎对上郁阳曦探究的视线,登时一个激灵回了神,赶紧着手救人。
七星针落,确实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但现在最后一针出了,情况便完全不同。
能供职太医院的人,自然也有些真本事在身上,钱太医反应迅速,几乎是用尽毕生所学,硬生生将刚刺进去不久的其他六针,一一清理了出来。
目睹这一切的珈蓝法师,都快要疯了。
那种自以为成就达成,却突然之间就被人给逐一破坏的心情,没人能够理解。
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挣脱了牵住自己的人,不要命地就往前冲。
哪怕用咬的,也要将楚元戟给重新咬死的架势。
既然颓势已经扭转,听到自家儿子又有了救,郁贵妃整个人一下子就重新活了过来。
肯定不会再给对方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看珈蓝法师还想挣扎,当即冷笑:“这是在宫里,当真有人不要命,肆意冲撞本宫不说,还胆敢在本宫宫里头行凶?
既如此,你们也不必留手,直接将他给本宫当场诛杀!”
就是这个妖人,先前摆布太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导致太后对她莫名疏远。
后来又是陛下,紧接着是自己儿子。
这等祸害,现在不除,还等什么?!
这厢郁贵妃存了要人命的心思,那边郁阳曦带来的一众侍卫自然不会客气。
别看那珈蓝法师旁门歪道的手段厉害,实际上功夫着实不怎么样。
眼见着就要丧命当场,未央宫宫门猛然大开,更多的侍卫一股脑儿涌了进来。
看这些人居然想要护下珈蓝法师,郁贵妃气得火冒三丈。
“放肆,是谁让你们进来的?可知擅闯未央宫,该当何罪?!”
话音落,一道慵懒又颇具威严的声音很快便回了过来:“是哀家。”
“珈蓝法师乃是哀家特意请进宫来的高人,不知做了什么事情,竟惹得贵妃大发雷霆,要打要杀?”
侍卫们后头,是一众宫人。
簇拥着一顶轿撵浩浩荡荡而来。
轿撵上,太后垂着眼,神情莫辨。
周身气场倒是强大,比以前,更甚。
郁贵妃愣了愣。
这还是自从楚元戟西北之行回来,被楚道行问罪出事之后,她第一次见着太后,见着自家这位好姑姑。
此前同一阵营,让郁贵妃对太后有很多依赖,这会儿乍然听见她的声音,眼睛便有些湿了。
立马转身:“太后!”
然而,等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时,等着她的,却是对方极其冷淡的态度。
太后高高在上坐于轿撵,半点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甚至对待郁贵妃的态度,也仅仅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有些不耐烦道:“既然伤了,怎么不好好养着?哀家的人有错,哀家自领回去罚便是,你也别太操心了。”
捞人,都捞的这么光明正大。
甚至不多问一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会想要杀人!
听到这话,郁贵妃当场石化。
她入宫二十多年,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岂会不明白自家姑姑的为人?
这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意思。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她依赖归依赖,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也还是有的。
当即心下明了,没去接对方那个话题,而是反问道:“珈蓝法师意图谋害戟儿,姑姑却一味包庇。
这是,不打算疼戟儿了吗?”
这就有些当面摊牌的意味了。
好歹也在后宫混迹了这么多年,高居贵妃之位,太后似乎没想到她能问出这么直白的话来,眉头瞬间皱起。
意味深长地盯着郁贵妃看了半响,最终慢幽幽回:“戟儿,是个好孩子。”
除了这话,却再没别的。
反倒视线一转,在一众行礼的人中间锁定郁阳曦,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般,沉声道——
“外臣不得擅入内宫,即便是要求见,也得陛下应允。哀家以为,这个道理,曦儿明白。”
被当众点名,郁阳曦站了出来。
他态度不慌不忙,拱手道:“回太后的话,确是如此。只是父亲听闻姑母无故受伤,着实着急的不行。事急从权,才让臣僭越,先进来探望了。用的是太后此前赐下的宫牌,请旨的折子,也已经递了上去。”
不论如何,郁贵妃受伤是真。
且此事还跟楚元烨这个皇子脱不了干系,作为娘家人,郁家出面过问,并不算是逾越。
太后也姓郁,皆是一家人。
不论是眼前的郁阳曦,还是殿内躺着的楚元戟,甚至是郁贵妃,无不是她亲眼看着长起来的孩子。
若非亲子丧生的真相浮出水面……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娘家人。
太后难得心绪五味陈杂,最终摆摆手,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罢了,左右戟儿无碍,此事便这么过去了。”
都是姓郁的,再争执下去,伤的终究是家族体面。
眼下尚未尘埃落定,她也不想太早跟娘家人扯破脸皮。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得郁贵妃气愤不已。
什么叫做戟儿无碍?
他差一点,就死了!
不过也清楚,自己已经留不下珈蓝法师,只能让人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
目睹太后离开,郁贵妃眼底闪过一抹不解恍惚。
沉声问:“曦儿你说,姑姑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前一力支持她的戟儿,甚至培养他成长的一半功劳,都是太后的。
戟儿,太后,她,郁家,从来都是一体。
谁知怎么突然之间,姑姑就变了心思呢?
楚元烨,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她改了初心,放弃多年筹谋?!
眼下敌对已经摆上明面,往后的日子,怕是会越来越难。
郁贵妃的担忧,很好猜。
然而一侧的郁阳曦却微垂着头,只道了一句:“回娘娘的话,臣,不知。”
听到这个回答,郁贵妃心底骤然升起巨大的不安。
反正都是郁家的女人,自家爹爹和哥哥心思难测,不会看戟儿不中用了,最终选择弃了她,转而支持姑姑……吧?
再说太后这边。
虽然在关键时刻被人及时给救了,珈蓝法师脸上却并不见半分喜色。
反而看着有些忧心的模样。
他的异常太过明显,让人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最终太后如他所愿,开口问了。
珈蓝法师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五一十如实将事情经过始末说了,语气无不遗憾——
“七皇子果然非同常人,即便是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也依然有高人愿意舍身救他。原本小人可以趁机定死了他,让他不论谁救,也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谁知……功亏一篑。”
七星针落,还能被清除?
就离谱。
闻言,太后反应倒是淡淡的。
半点没有责备,甚至还恍了一下神,才道:“若是定不死,又如何?”
“什么?”
兀自沉浸在懊恼自己没快一点动手的后悔里,珈蓝法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太后的意思。
等察觉到有一丝凉意落在自己身上,才连忙正色答:“回太后的话,若是定不死,那七皇子的意识便会始终飘移在外,不受控制。”
那样,也就多了很多的可能性。
岂料,听到这话,太后反而更加淡定了。
甚至还冷笑一声:“呵,不过一抹孤魂,便是漂移在外,又能如何?不回来,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活着,却无所作为,无能为力。
在不直接杀了他的情况下,对太后而言,楚元戟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倒也算相宜。
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孩子。
听到她这话,珈蓝法师期初还有些不太能理解。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他的本意,原就是要让楚元戟活着受折磨。
如今他的意识不可能重回身体,若是当真还能听闻得到京中一切,岂不是……更受煎熬?
想通之后,他也跟着面色一喜:“太后圣明。”
神医谷的吊脚楼内,凌域蜷起食指缓缓擦掉了自己唇旁的血,施施然收手。
“可以了。”
说着,他目光扫向一侧的卫楠伊,扬眉冷笑,“如此,你可是相信,并非是我做的手脚了?”
损耗功力寿元,几乎是强行冒险隔空逼出七星针最后一针这种事情,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也多亏那边有人帮忙,反应迅速地处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多想一分,凌域便多寒心一分。
当下冷着脸起身走到一旁,再不准备搭理卫楠伊的模样。
卫楠伊脸上有愧疚一闪而过,不过大概习惯了,很能稳得住,没说什么。
转身去照顾沐云歌了。
早在最后那根针被逼出楚元戟体内时,沐云歌就醒了。
自然听到了适才凌域的话,立马就反应过来,卫楠伊这是产生了误会。
正要说话,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巨响。
天竺最先反应过来:“坏了!”
只顾着忙活小姐的事情,都忘记内间还躺着个受伤昏迷的玉瑾言。
那可是小姐要救的人。
接收到沐云歌的眼神,她忙不迭地往内室跑。
等重新安静下来,沐云歌这才拉住卫楠伊帮自己擦脸的手,赶紧主动帮忙解释:“我的情况,跟凌域无关。
我身体异状,在京城时就有了,他只是恰好遇到我……发病,帮忙救治而已。”
再多的否认,都抵不上当事人一句澄清。
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是真的误会,卫楠伊面上浮现出几分难为情。
抿着嘴角,转身往门口方向走。
沐云歌还以为她要去跟凌域道歉,哪知对方只是重新换了个帕子,又转了回来。
再度替她擦手,卫楠伊起初还一直沉默着,很快又是脸色慌张:
“姑娘你……怎么又在流血了?”
闻言,沐云歌下意识抬手抹了把鼻子,一手鲜红。
“……”
别问她,她心里头也觉着苦。
一下子消耗掉这么多的血,没有两大盒补血膏,根本补不回来!
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试探着在暗中喊了两声楚元戟。
按理说,有凌域出手帮忙,再说他也明确表示情况已经稳住,该是没事了才对。
然而,意识深处却没有楚元戟的回应。
而且沐云歌能感觉得出来,对方的存在感,微弱到几乎察觉不见……
额间不其然地渗出了冷汗,她急急看向凌域。
对方也察觉到不对,赶紧几步过来为她查看情况。
片刻之后,凌域直直望着沐云歌,面色凝重:“情况确实已经稳住了,这没问题。
不过受七星命咒的影响,他的神识正在脱离你的身体。
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便会彻底消失不见。”
这个消失不见,指的只是楚元戟在她体内消失不见。
而不是他的神识消失不见。
沐云歌听懂了。
但凌域的反应,让她没法安心,又紧接着多问了一句:“如果那样,将会导致什么样的情况发生?”
凌域面色有异:“如果你跟他之间的契约解除,那我之前给你的法子,就会失效。”
也就说明,沐云歌再没有办法,利用血咒的牵连,让楚元戟重新回到他自己的身体。
之前凌域也跟她解释过,除了这样之外,楚元戟再没法回去。
所以……
理清眼下的形势,沐云歌不由眼前阵阵发黑。
嗓子更是干哑的快要发不出声:“那,可有救?”
“这……”
凌域明显面露难色。
两人的对话,卫楠伊听得一知半解。
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可看沐云歌绝望的模样,也禁不住跟着急了。
口不择言道:“你,你不是号称天下禁咒术第一吗?又怎会救不了她!”
话,是跟凌域说的。
和之前接二连三的质问语气比较起来,她这语气说的算柔和了。
听得凌域禁不住眼睛一亮。
不过随即,又是苦笑:“便是天下第一,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况且,天外有天。”
似乎是觉着自己这话说的无情,顿了顿,他又道,“再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医者最重人隐私。
即便是接二连三遭遇到质疑,没得到沐云歌的允许,他始终都没将她的真实情况吐露出来半分。
即便是这会儿,也没多说,只道,“便是有解救的法子,也是条件严苛。”
听到有救,沐云歌顿时抓住希望,连忙请教。
凌域叹气:“有血咒做引,便还有一线生机。若想保他意识不消散,一直与你绑在一起,直至最终解咒,那便得再需要一次媒介。”
上一次的血咒的形成,是两人交换血液为媒介。
要是再来一次,必然也得是这样。
说到这里,凌域语气顿了顿,“或者,是他手足血脉也可。只是……”hτTΡδ://WωW.sndswx.com/
因为对卫楠伊的关注,让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前来神医谷的这些人。
每一个人的身份,差不多都了解清楚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忍不住叹气。
沐云歌听完,愣住:“……”
两个时辰内,让她要么跟楚元戟再有一次血液接触,要么找一个他的手足血脉。
这……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果然这个法子,别说是严苛,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希望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她就能感觉得到,楚元戟的意识果然越来越弱。
不仅已经完全影响不到她,连回应也不能了。
要真是拖上两个时辰……不用猜,肯定啥都剩不下。
然后从此,楚元戟成了一个幽魂,再也接触不到这个世界,回不到自己的身体。
想想,就让人绝望不已。
内室里,等天竺帮玉瑾言处理完伤口回来,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低沉气氛。
她原本就一直担着心,这会儿自然想歪。
又不敢多问,瞬间含着泪往沐云歌身边扑。
连自己手上还沾着血都顾不得,直直抓住了对方的手,眼泪汪汪:“小姐……”
刚才凌域替沐云歌治疗时,曾割破过她的手指。
这会儿伤口刚刚结痂,不其然地被天竺这一抓,再度渗了血。
按理说,伤口其实并不大,就算出血,也流不了多少才对。哪知跟天竺接触的一瞬,竟畅流如柱,有种止不住的架势。
熟悉的场景,让沐云歌猛地一震,死死抓住了自家丫头的手。
几乎是颤着声音问道:“天竺,你也……受伤了?”
能引起她这种异况的,除了楚元戟的血之外,就只有他手足血脉了。
难道其实……天竺是不慎流落在外的金枝玉叶?
天竺还不明就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看自家小姐手受伤,心疼的不行。
又听到她这么问,下意识回:“不是奴婢的,是适才帮玉姑娘换药,沾的她的血。”
“你说玉瑾言?”
犹如被雷劈了一半,这个答案成功让沐云歌瞬间呆若木鸡。
凌域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一看沐云歌伤口流血异常,长长地舒了口气,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也不禁感叹:“你这位朋友,还真是……命大。她说的这位玉姑娘,大概就是至关重要的人了。”
能救,楚元戟的人。
睡了一整晚又带半天时间,还吃了沐云歌不少特效药,玉瑾言这边的情况恢复的也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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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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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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