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仙闻言抬目去望,其实万里空中皆是碧晴,但在他法目之中,悠悠白云之上,其实有一层魔雾若隐若现,虽瞧不清楚布置,却也隐有笙旗摇动,魔头出没。
一直以来,魔门就如此似虚似实,虎视眈眈,威慑着此处阵门不敢轻易驰援他处,也大有可能此处阵门一旦显露破绽,立即变虚为实。
但在此时,张庭仙却见那魔雾仿佛潮水退去,未过几久,竟真消失在了远远天际。
张庭仙有些讶异,他倒不虞此为假象,因他修有大观象法,乃是太素正宗几门高明法目修行之法中,专破匿形之术的一种。
以他的道行,观象数千里遥远不难,魔门修士定无可能在他法目之下完全藏匿踪迹。
但这未必是件喜事,张庭仙沉吟一瞬,面上忽有些凝重,唤来身旁长老道:“刘长老,我要知晓生门如今形势,速速遣人前去探明。”
他早知晓天魔子率百余众魔修进犯生门,但在他想来如此魔修人数虽众,应当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对于那位许师弟,张庭仙虽只知其名头甚大,不知其神通多广,但掌教真人既有安排,定有道理。
他如今所忧者或许魔门又有增援,或者僵持不下?此方魔修见有机会,已一并赶往汇援。
刘长老应声去了,旁侧忽有人道:“张师兄,掌教真人法旨,我等只需负责阵门安稳,无论生门形势如何,都不必,也不可擅离职守。”
张庭仙只道:“掌教真人布置自有道理,但我亦有判断。”
张庭仙乃是主事之人,旁人只是稍劝一句,闻声不再多言,不料这时刘长老突然去而复返,抬手行礼道:“张师兄,生门已有消息传来。”
不待张庭仙问话,刘长老便道:“天魔子率魔修百余众进犯……道妙尊者亲自与天魔子交手。”
这都是张庭仙早已知晓之时,不过他见刘长老面上有略有激昂之色,于是也不急切,静静听着,刘长老又道:“随后白骨宗韩法寿、显灵门郑阿先后赶至……”
张庭仙面色微微变化,但仍是耐下心来,刘长老这时目中才露震撼向往之色,言道:“道妙尊者以一敌三,大显神通,斩天魔子、韩法寿、郑阿于阵前,连元婴都未逃脱了去!”
“失去魔子领率,魔门修士为本宗修士大败,十数之中不足一二,以各种手段逃脱,余者尽诛。”
“什么?”张庭仙其实隐有所料,但听至此处,仍不觉愕然,竟追问道:“以一敌三,不仅反败为胜,而且一人都没逃脱了去?”
刘长老正待回答,张庭仙忽然抬手示意止言,自言道:“好一个道妙子,掌教真人慧眼果然无差……”
他起了身来,再去望那万里碧穹,竟觉再无担忧,笑道:“没想开启南瞻首日,许师弟便做下如此惊人之举,看来往后七十八日,当是闲职了。”
南海大雾来去乃是天数变化,有开散之日亦有重聚之时。
太素正宗开南瞻宝洲,只是顺天数而变化,并未想过永久霸占南瞻,不仅太过劳神费力,也是违逆天数运转。
依道辰真人布置,大阵会维持七十九日足数,七十九日之后大阵关闭,南瞻宝洲或许会维持些许时日晴朗,也或许很快大雾便会重聚,但无论如何,便不需人手坐镇了。
“此战过后,我太素正宗的威望定会达到鼎盛。”刘长老朝虚处拱手道:“我太素正宗,掌教真人运筹帷幄,门中真传英才荟萃,何愁不兴啊!”
张庭仙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旁人却忽然道:“我看此战过后,许师弟应彻底压下钟神秀、何载道一头,各家祖师之下再无人能够比拟……”
他忽然想起什么,口中道出一个久未为人提及的称号:“可称玄门第一尊者!”
张庭仙暗自摇了摇头,不是心中另有什么想法,而是觉得:无论是数千年前玄应尊者,还是如今钟神秀,许庄这样的人物,定从未把元婴修士之间的什么比较放在心中。
真正有志者,不在朝夕,而在长生之后,大道漫漫……我虽不才,亦有此志。
张庭仙正待将眼一闭,屏了几位长老情绪正昂然时的讨论,忽有一道光华飞至,未近此处,张庭仙已瞧出乃是一名颇有印象的长老,东郭义。
此人论功行倒没什么特别的,职责也不过坐镇一小阵位,即使魔修进犯,不到非常关头都轮不到此些元婴一重修士派上用场,却为何忽然离位至此?
东郭义到了法坛之上,顿时揖手见礼,张庭仙只是摆摆手道:“东郭长老有事禀报?”
东郭义忙道:“是,启禀师兄,我与韩长老所在阵位方向,忽有异动,是以我让韩长老小心留意,赶紧前来禀报。”
“嗯?”张庭仙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忽有预兆。
他修行逾八百年,灵感极强,顿时便知事有异常,竟自起了身来,言道:“何处异常,且带我去。”
东郭义虽觉事情诡异,需禀报予张庭仙决断,倒没想到他竟欲亲自前往,忙应道:“师兄随我来。”
张庭仙随东郭义二人驾云而起,很快赶到他所在阵位上方,还未落下,张庭仙面上已经现出异色,东郭义更是吃了一惊,言道:“这才不过几息时间,神风异动更加剧烈了。”
张庭仙微微点了点头,言道:“这是有人闯入神风极深之处了。”
东郭义面容一肃,他也知晓有此可能,但这大阵可是掌教真人专为南瞻之计所推演,八位门中长老齐力布下,神风之烈即使元婴三重修士也休想轻易穿行,能够闯入深处的,定是极不得了的人物。
他正待开口询问如何处置,张庭仙却目光一闪,言道:“你且在此守候,我往里去探查一番。”
言罢不待回应,张庭仙掐了个法诀,一道灵光自阵旗之上破空而来,朝他身上一覆,张庭仙便猛地遁入神风之中。
但见一片昏天暗地!
无数神风纵横,仿佛飞剑来去,未必不比南海大雾中的罡飓、雷霆更为凶险。
好在有阵旗灵光相护,张庭仙却能视若无睹,寻着异动方向疾速前去,不过二三千里,突兀自神风之中瞧见了一道濛濛黄光!
张庭仙双目微微一眯,启了大观象法目望去,只见一名长发披肩,手持竹杖的羽衣男子,头顶一枚如鸡子般的浑圆宝珠,弥散宝气,竟能抵御神风。
此人依仗法宝闯入神风之中,竟然完全不见置身于险地之中的丝毫情绪,神色淡淡,坚定的往里遁去。
“什么法宝,竟有如此异能。”张庭仙目光微微动了动,又落到了那竹杖之上:“八节紫竹杖……叶玄章!”
谁能想到,先天魔宗当代大师兄,竟是如此一般眉目清朗,道气盈然的形象。
张庭仙更没想到的是,他有阵旗灵光相护,又间隔神风重重,叶玄章竟仿佛察觉了他的窥视,忽然将头一转,目光追寻而来。
两人目光确确实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张庭仙知晓不是巧合,略一思忖。
此处已离阵门甚远,各种布置都在数千里外,再召集麾下前来援手也未必得及,张庭仙索性现出身形,沉声喝道:“叶玄章,你竟敢擅闯我太素大阵!”
叶玄章目光微动,道:“张庭仙,原来是你。”
张庭仙眉头一皱,疑道:“你认得我?”
叶玄章并不解释,淡淡道:“我入南瞻,不是要与太素作对,今日且不杀你,你走吧。”
张庭仙先是微微愕然,转而冷笑道:“叶玄章,我知你是先天魔宗千年以来第一人,不过未免太小瞧了我张庭仙吧!”
两人皆是元婴大成的修为,不过在这大阵之中,张庭仙有阵旗灵光护体,叶玄章却要施法抵御神风,此消彼长之下,竟还大放厥词。
张庭仙虽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闻言不禁也有些不快,冷笑道:“少说废话,且叫我见识一下你的神通吧。”
张庭仙将冠一正,只见罡云升起,数十道青色灵光化虹飞出,交错纵横,排列阵势朝叶玄章围去。蜀南文学
叶玄庄面不改色,大袖朝上一拂,卷起一道浑厚罡气,竟然破开重重神风,反朝张庭仙杀去。
张庭仙心念一动,那数十道青虹便分出十余,朝那罡气织去,莫看叶玄章罡气浑厚无比,如飞剑般的神风吹在其上,都不能削去分毫。
但张庭仙青虹一至,却视之如同无物一般,从各个角度轻易穿过罡气,来回缠织几次,叶玄章罡气就失了控制一般,忽然溃散开来,被那神风一吹,顿时不知带到了何处。
原来张庭仙乃是将《太素真形经》修行到了极深处的高手,不仅自身法力运转腾挪,变化万千,对他人法力运转、神通变化也如掌上观纹,轻易便能寻得破绽,真斗起法来,尤善破解、周旋,更有以小博大、以弱击强之能。
这等人物,无疑是极难缠的对手,尤其对于此时身陷大阵之中的叶玄章而言。
叶玄章眉头终于皱起,他实在无暇与张庭仙纠缠,一时心中已是动了杀意。
面对张庭仙围杀而来的数十道青虹,叶玄章目中厉色一闪而过,忽将八节紫竹杖朝张庭仙一指:“枯木神光!”
一道极快的晦色神光倏然而至,张庭仙张口一吐,一道太素亘本真气喷出,但触及那枯木神光,竟然瞬息流逝了生机一般,转眼即破。
张庭仙已反应极快,施了一个假形之法遁逃出去,面上却不见得色,反是冷汗津津,抬手一望,只见半只指掌,已成了朽木一般颜色,不仅动弹不得,更恐怖的,是已没了生机。
而且这枯朽颜色还在极快弥漫而来,转眼五指已只余下两指尚能动弹,腕节业已僵死,张庭仙将牙一咬,遁入了神风之中。
“没死么?”叶玄章眉目微微一动,转瞬逝去神色,暗道:“罢了。”
虽说阻我道途者,死不足惜,但好歹他化身散修行走神洲之时,曾与此人有过一线交情。
何况此时此地也绝非追杀之时机,叶玄章淡淡收了法力,继续往大阵深处闯去。
南瞻宝洲,近了!
——
天魔子急于求成,本便没有纠集足够的魔门修士,又经许庄一通雷法轰杀,不仅折损大半,更是肝胆俱丧。
如此乌合之众,岂是太素门人对手,纵有几个厉害人物,有丰远流、越君岚坐镇,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此时已至尾声,许多太素门人正在收拾手尾,许庄径自回到法坛,才方落足,便见两道剑光前后遁至,步剑师先现出身形。
随他之后的正是一头白发,冷酷凌厉的越君岚,他在越氏祖师洞天之中修行百年,修为也颇为高深,只是离元婴大成还有些距离。
不知不觉间,他却已经落后许庄一头了。
但无论如何,几人乃是同代真传,许庄也不拿架子,抢先拱了拱手,唤道:“越师兄,步师姐。”
步剑师微微点了点头,一双凤眸微动,似乎扫视了许庄一番,倒未见言语。
越君岚却罕见开口,言道:“许庄,你道法进境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许庄微感讶然,瞧去却见越君岚神色如常,他本也是这般性子,既无妒嫉,也无感慨,只是道:“方才我瞧见了你的剑法,若有机会可以较量一番。”
越君岚乃是太素当代的剑术天才,单论剑术,金丹之时他还隐隐在许庄之上。
与如此人物交流剑术益处无穷,许庄自无不可,不过此番虽击退了魔门来犯,还不到松懈之时,于是应声言道:“师兄且先休整,来日领教师兄剑术。”
越君岚微微颔首,不再废话,又将剑光一展,回到了下方法坛之上。
他才方去,丰远流便忽然来到,与许庄照面,目光微有闪烁,主动揖手道:“许师弟。”
许庄露出微笑,回了一礼,本以为丰远流是来汇报战况,不料他却启声道:“我这有一则消息,或许需叫许师弟知晓。”
许庄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师兄请讲。”
丰远流沉声道:“其他阵门来讯,先天魔宗叶玄章独自闯过神风,进入了南瞻宝洲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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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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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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