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战斗下来,庄丁的武器遗失大半,剩下的多有损伤,需要修补。
刀砍出了缺口,枪头有破损,骨朵发生变形,弓箭需要修理……这些活计倒是不难,直接交给新招收的匠人便是。
但某些犯忌讳的东西,比如大周严禁民间持有的铠甲,就只能雷达亲自修理了。一般来说,只有资格老的庄民才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稳着点儿,用力。对,就是这样!”
雷达大喊大叫,指挥着丁史航和大牛,用力搅拌着大锅里的沙土。几幅锁子甲在沙土里若隐若现,越来越亮。
劳逸结合,歇息片刻。
被拉来做苦力的丁史航和大牛,心里多少有些不忿。
大牛地位比较低,没有说什么,同为庄主门生的丁史航就不客气了。
“我说雷达,你至于吗?那么多人不用,非要我俩过来帮忙。”丁史航接过雷达手中的肉干,使劲咬了一口,抹把汗问道。
大牛只是吃东西,心中也有不解。他已经升任牌子头,丁史航更是相当于都头的连长,却要过来当苦力,是不是有点儿掉价?
在江南奔波了好多天,有些白胖的雷达变得有些肥壮。他腆着脸,义正言辞道:“哪还有什么人呐,刘盛叔父带走一半的庄内人,剩下的也有二十多号人不知所踪。”
“西王庙的人打仗时都不忘扯皮,不靠谱。土墙上,库房,大门,都需要庄内人看守,夫子那里更需要人护卫……”
“从庄内调配的匠人和学徒,都在这间屋子里了。没办法,这种体力活只能找你们两位了,毕竟是铁甲,千万不能被有心人盯上。唐国豪的教训,过去可是没多久。”
正在屋子里修理武器的匠人闻言,都顶着黑眼圈看向这边,显然是累得不轻。
丁史航差点把肉干和茶水喷出来,瞬间就原谅了雷达。大牛也点点头,接着吃点心,还是不插话。
丁史航勾勾手指,等雷达靠近后,好奇地问道:“昨天晚上老子听到了动静,院子后面的空房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雷达犹豫了一下,似是在考虑该不该说,但很快展颜道:“还能是啥?小部分是武器和药品,大部分是农具。”
“武器还好理解。千里迢迢的,运这么多农具过来干嘛?”
“还能干嘛,庄内人家头脑发热,想在江南大发一笔呗。”雷达有些郁闷,因为他家也参与了,“结果没卖出去。恰好西王庙这里,修缮土墙,疏通沟渠都用得上,就全部拉过来了。劳力可以把农具拿去当报酬,大户人家也可以低价买走。”
大牛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没道理啊,咱们庄里出产的农具好用不说,还十分便宜,都在南阳、襄阳打响名气了,为何卖不出去?”
雷达一拍额头,“得,你跟我想得一样,总以为东西好就能卖出去。昨晚上,夫子和第一批过来的庄内人家谈了很久,我就在边上旁听……”
在李响的鼓动之下,急于开拓市场的明月庄作坊主很快来到江南。
在大部分作坊主的眼里,江南如今打成一锅粥,肯定什么都缺。于是乎,第一批来到江南的货品,并不是江南急需的粮食、药品和布匹,而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锄头、铁叉、铁锹等农具,铁锅、水壶、剪刀等新式铁器,成衣、麻布袜子、木底鞋、头巾等生活用品,竟然还有带梳子过来的。
不能说这些东西没市场,只是目前的江南,对这些货品的需求近乎停滞。
“一方面是没多少人想买,另一方面是本地商人的排挤,咱们明月庄才吃了一小亏。庄内人家一直在芜湖、建康、镇江等地奔走,听说庄主暂留西王庙,这才跑来向庄主求救,把庄主乐得够呛。”
丁史航听雷达说,那位带了上千把梳子过来的中年庄民想跳江,双肩止不住地抖。大牛也差点笑出声。
雷达想起一件事,“听说你们两个,接下了方维良伯伯手中的好些事务,那方维良伯伯这两天在干嘛?”
丁史航皱眉,“具体不大清楚,夫子直接交代的任务,我也不好打听。不过方维良伯伯这两天老往新招武夫的小院跑,还经常找受伤的汉子聊天。”
“估计是检查身份之类的吧,万一混进别家的眼线就不好了。老子这两天真是忙死了,要不是咱们这种交情,我肯定不理你。帮弟兄们写家信,登记物资,安排值夜……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累死了。”
“还真没考虑到这点,对不住。等回庄后请两位到明月集搓一顿,聊表谢意。”雷达满面愧疚,诚恳地发出邀请。
“算你有点良心。那,明月饭庄?”
“滚吧。明月饭庄是庄里人家办大事才去的,其它时候,几户人家吃得起?一样的东西,价格却到了天上,明显是赚外人的钱……咳咳,不过那些孤儿寡母也不容易……”
李响放下方维良整理的江南武夫的所思所想,“查究江南民众利益考量的方式,这件事情急不得,一步一步来。等刘盛他们回来,再进行下一步。”
“倒是咱们庄里的商队,实在是太脆弱,差点被人家把老底掏出来了。”
从明月庄来到江南的作坊主和商队,面对江南的商人、坊园主和士绅,几乎处于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蜀南文学
在打开市场一事上几乎没有进展不说,还差点儿被人套取了明月庄的机密。多亏长久以来逐渐形成的对外人的警惕还在,江南又处于战火连天的状态,明月庄的这些人才没有吃血亏。
“在自己家里,有公中的引导,有庄丁的保护,有集体的智慧在,当然是顺风顺水。”方维良说道,“如今离开了明月庄,庄民便如此露怯,主要是太缺乏经验,没有经历过行商天下的种种难处。”
李响苦笑,“本庄主以往生怕他们吃亏,于是尽可能地隐藏,提前找好合作者……如今看来,还是管得太宽了。不经历磨砺,如何出大材?”
“庄主心系庄民并无不妥。不过庄内的人家也该遭些挫折,让他们多看看外面的种种不易和激烈争夺,他们才会更加珍惜在明月庄的日子。”
李响的眼神变得悠远,“你这是在教本庄主如何御下?”
“在下不敢,只是实话实话。”方维良硬着头皮说道,冷汗流了下来。
庄主大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有压迫性了,“早晚要接受磨砺的。江南便很合适,就让他们自己去闯吧,有本庄主和岳父大人在场,总能看顾一二。狼吃肉,狗吃屎,全凭各自的本事。”
“不过江南的商人真是厉害。像铁器、农具和成衣,并不是卖不出去,早晚有大卖的一天,但本地的商户居然紧紧把持市场,让咱们赚不到钱。甚至有商户想要低价吞下咱们的所有货品,等待时机大发一笔。”
“士绅,大户,商户,坊园主,官府。再加上经纪,牙行,胥吏。想要在江南赚钱,必须想办法破掉他们对江南的把控啊,最起码要有空子。”
方维良是当过好多年掌柜的人,附和道:“庄主的说法在理。从到达芜湖那天算起,咱们几百号人,已经花费了七千多贯。处处都要花钱,在江南挣到的钱却不到三千贯,公中的几位又要头疼了。”
明月庄花钱的地方更多。李响绝不想拖慢核心事物的进度,再次坚定决心,要趁着乱局在江南大赚特赚。
庄主大人抿了一口茶,勾起嘴角,双眼发亮道:“江南两路的人家,真以为能够不动如山,或者以为本庄主是绣花的?不就是破绽嘛,很快就有了。”
方维良也抚须微笑起来。
一位姓陈的亲卫敲响房门,“报庄主,有位自称是庄主故人的韩将军来了,正在前厅用茶。”
李响眉头一挑,“故人,姓韩,年轻的小将军?不会是韩彦璋那家伙吧?”
视线转到正厅,果然是韩世忠的族侄韩彦璋坐在那里,正和丁史航聊得激烈,讲的大都是方腊军谁能打之类的。
顺便吹吹自己的战绩,也是保留科目。
李响来到正厅,跟韩彦璋简单地抱拳致礼。
看着浑身散发汗臭味的韩彦璋,李响皱眉道:“彦璋为何如此急切?难道是招讨使大人有急事?”
韩彦璋掏出一封信,“叔父大人没说,只是让你尽快赶到湖州城。”
飞快地看完信,李响表面上神情严肃,眉头紧皱,心底却大呼幸运:刚说到破绽,破绽就来了!大赚一笔,救济百姓,打击永乐朝,帮助岳父大人,终于可以多管齐下了!
简单地交待了方维良、丁史航、张老头三人几句,李响快马奔向湖州城。
到湖州城西门的时候已是傍晚。用过晚餐,便是掌灯时分。
微风轻摇太湖水,将更多的水汽赶到春雾之中。街角的灯笼迷蒙,执勤士兵身边的火盆烧得热切。
巡逻的什长左右扫视着大街小巷,从招待文武官员和富绅豪商的驿站前行过。
一路快马加鞭,疾驰了三个多时辰,才堪堪赶在日落前进入湖州城。李响顾不得腰疼腿麻,先是飞快地洗个热水澡,然后一边用餐,一边等待韩招讨使的接见。
既然这么急切地找自己过来,一定是要尽快做事吧?庄主大人如此认为。
事情超脱了李响的预料。没有人过来让他去见韩世忠,却是子安先生主动登门来见他。
李响把长须美髯的子安先生迎入房间,先是一阵客套。
两人相互吹捧的大致过程是这样的:子安先生称赞李响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让庄民家家吃鲜肉,户户穿新衣。作为晚辈的李响则表达了对子安先生的仰慕之情,高度评价其作为幕僚,为国朝大事和江南百姓做出的巨大贡献……
直到两人都有些尴尬的地步,正事才被谈起。
子安先生开门见山,“上官听闻建康附近有灾民冲击码头,意欲抢夺军粮,正午刚过便乘船前往。临行前上官特意嘱咐,说一定要让李响贤侄大胆想法子,好让江南的百姓多活些人。”
这里的上官,当然是指韩世忠。
方腊军疯狂地破坏,终于把江南两路的民生秩序彻底压垮,失去一切的饥民越来越多。每天都有几十船的粮食粗盐被发放,饥民丝毫不见少。
粮食虽多,但禁不起无底洞般地消耗,而且大部分的粮食另有他用。
暂时挪用军粮,在如今的特殊时段,可以说成是不得已。误了国朝的大事,便谁也担待不起了。
李响很清楚,韩世忠是看上了自己赚钱活人的本事,以及给更多人找活路的本领。他认真地抱拳,道:
“韩招讨使为了活人,不惜触犯作为武人的最大忌讳,小子敢不奉命。”
子安先生看着李响满是愤慨、激动、兴奋的神色,一时间愣住了,许是没想到李响如此重视小民性命,仇视永乐朝。
子安先生正要击节赞叹,便听到“蹬蹬噔”上楼的声音。
韩彦璋把子安先生的护卫,还有大牛赶到一边,推开屋门大喊:“叔父大人的紧急军报……是,是瘟疫,瘟疫来了!”
湖州城内,敲锣声与小儿啼哭声惊破了浓雾。建筑考究的驿站内,李响和子安先生相顾失色。
屋漏偏逢连夜雨。
清明节前,倒数第三天,春江水暖的江南。
疑似瘟疫的传染症被多地医官发现,韩世忠、刘光世等武人,安抚使、转运使等文官大员集体失声。
大周和永乐朝大战数场,百姓流离失所。人畜的尸体随处可见,河水被污染,卫生习惯彻底崩坏……
自相残杀的人类,终于得到了惩罚。是大自然的因果循环,还是枉死者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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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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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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