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安吉县城附近的两场战斗,再加上昨天的守墙战斗,李响手下的庄丁不说伤筋动骨,伤亡总是很大的。将近四十名庄丁阵亡,还有接近七十名的轻伤者,剩下的庄丁也多少挂了点彩。
淋雨外加倒春寒,李响不敢大意,严令下去,再小的伤口也要谨慎处理。
工作量猛增,张老头带着十几号学徒,没日没夜地忙活,终于保住了大多数重伤员和绝大多数轻伤员的性命。如今只有七名轻伤庄丁感染风寒,对于在雨中接连作战,紧接着又行军近百里的庄丁来说,必须是个奇迹。
重伤员比较惨,在此时的条件下,如果染上风寒,基本就是个死。人体的抵抗力毕竟有限。
身体接近极限,外加阳光温暖,房间舒适,醉心于手术之道的张老头儿终于撑不住了。
听雷达讲述完张老头的不容易,庄主大人制止了雷达想要叫醒张老头的行为,小心地打开张老头带来的册子。
“伤寒药,告罄;外伤药,告罄;清创酒,告罄……绷带,告罄。切口刀,损毁九把。”
“药品急缺,如不能在三天内补上,十几位受创最重的重伤员很危险。”
李响一边吃惊于药品的极大消耗,一边为张老头的工作强度感到惊叹。他这样的年轻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消耗,真不知道张老头是怎样撑过来的。
棉袍被解下。
李响把价值百贯的外袍轻轻盖到张老头的身上,小声对雷达说道:“等张老头醒来后告诉他,下一批药品已经从广德县城出发,最晚后天到。西王庙的其他伤员能救则救,但一定要优先救治咱们明月庄的人。”
三天时间内,为了救治撑到西王庙的伤员,张老头已经用去了一千两百贯的药品。
但李响一点儿都不心疼,每个伤兵都是一笔财富,不是钱粮可以衡量的。别说他现在还能付得起价钱,就算付不起,李响也不惜出去抢钱救治自己的士兵。不惜成本、超出现有条件、咬牙支撑的救治政策带来的庄丁凝聚力,在几年后挽救了李响的性命,挽救了明月庄的一切。
西王庙受伤的人太多,士大夫、农户、官差、乡兵……形形色色的人看到李响这伙人的伤员,居然有大半都能活下来,又见张老头带着十几个学徒,身披统一素袍,使用新颖怪异的刀具和托盘里的坛坛罐罐高效地救治着伤员,堵住了后院请求医治。
药品有限,人手更有限。
李响同情每一个受伤的士兵,也希望治好所有人,但现实条件不允许。他只能让张老头手下的学徒,在救治庄丁之余,尽量对外面的受伤人员进行初步的清创包扎。在跟随自己来到江南的庄丁,和某些素昧平生的小民、乡兵、官差之间,李响别无选择。
无关残忍,没有对错,只剩考量。
江南受伤之人甚多,李响有了新计划,今天一早便写信通知庄内,让王晓晨带上小半的医卫处女孩子赶赴江南。
压下心头的无力感和愧疚,庄主大人问雷达,“物资损失如何?”
雷达报出刚刚清点完的数字,“大部分的药品都带了出来,还有少量的食盐、直弓和箭矢。其它的,包括油布、肉干、白米、蔬菜干,大部分都扔到凤凰山下的营地了,其中,其中的大部分应该落在了方腊军手里。”
见庄主大人没有动怒,雷达继续道:“所有的盾牌,大部分的长矛,都在战斗中消耗掉了。少量的直弓,大量的箭矢,史航哥也不确定有没有烧毁。所有的布料和成衣,也被丢在营地,或者放到鸡公车上去堵方腊军了,没剩多少。”
“还好在广德县城里还有不少物资,不然会更糟。”
李响长呼了一口气,捏了捏胀痛的眉心,心道:一时不慎啊,把大部分的物资放到了前线,结果老子被逼撤退后,白白便宜了方腊军。也是人手严重不足,无法维持百里外的补给所致。
江南的力量必须加强。李响再度调整了新计划,准备从江南多招一些可用之人。
丁史航没有严格执行李响的命令,不忍烧掉粮食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倒也情有可原。
在食物匮乏的环境中长大,食物对明月庄的年轻人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在吃过苦的明月庄庄民看来,粮食等同于生命。
如今大部分的庄民不缺吃穿,但烧掉可以续命的粮食?丁史航下不了手,他打了个擦边球,没有直接点燃存放粮食的几个帐篷。
粮食被点着了,丁史航便完成了任务;粮食被方腊军得到了,丁史航也可以安慰自己说:我没看见……
李响很快明白了丁史航这小子的心理,他在心里无奈地想:烧掉粮食这种天大的罪过,你们以为老子想啊!
明面上的惩罚还是要的,李响罚丁史航为全部的庄丁代写家信,还要连续守夜一旬。
吸取物资损失过度的教训,庄主大人准备把西边的广德县城当成中转站。大部分的物资就存放在县城的货栈里面,同时安排商队和护卫,不间断地往返于广德县城和小小的西王庙。
时间到了下午申时,小院在暖阳中散发着慵懒味道。
清新的春风拂过,李响在室外一边走动,一边和雷达这位门生琢磨如何在战场简单地修理兵器的问题。
申时刚过,喧嚷伴随着惊呼,突然自西边传来。李响穿好特制重甲,在二十名亲卫的护卫下前往西面土墙,路上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青壮、乡兵和官差。
登上土墙,李响瞬间明白了西王庙的民众为何痛苦大喊。简单地和王姓族长、田姓族长叉手行礼,李响将西王庙外方腊军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一拳击到了土墙上。
只见方腊军驱赶着数千饥民,正大肆破坏着水田、河堤和水车。
不久前才被施好基肥的泥土被翻起,混杂了熟肥与河泥的黝黑土壤,居然在阳光下散发着热气。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烁,那是正在发芽的饱胀种子。贫民熬过本年的全部希望,便这般被野蛮地扼杀。
不知建于何时,据传南北朝时便存在的夯土河堤熬过了无数岁月,被一代代的农户加固翻修了无数遍,终于在木锹、铁铲甚至双手的破坏下出现了十多道缺口。波光粼粼的河水冲向田地,很快变得浑浊,夹杂着泥土和杂草淹没了水田。
只李响所见,便有十三架脚踏式取水的龙骨翻车、六架利用杠杆原理取水的桔槔、三架利用大转轮转动取水的水排被砸毁。火光衬托着方腊军士兵的满脸疯狂,破坏了春和景明的画卷。
土墙上,站在中间位置的族长、县尉、大保长、乡兵指挥神色各异。或默然不语,或咬牙切齿,或摇头叹气,或暗自欣喜。
大户人家、士绅老爷和官府人物的心思暂且不提,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小民在失神之后,近乎精神崩溃。
“嗬,这……怎么可以,怎可如此。十几口子人呢,屋里的粮食肯定被抢走了,又没了这轮收成,这可怎么过?”一位当家的中年汉子,干裂的嘴唇颤动好久,才忧虑地说道。
这位中年汉子毕竟出身温饱之家,多少可以从族亲和友人处借点儿铜钱和粮食,只是面临着家产缩水、青黄不接的窘境,十分难过。大部分的小民没这么幸运,他们没有任何家底,又没了地里的粮食,活活饿死的下场就在眼前。
“粮食没了,没法活了。”一位农妇哭嚎倒地,穿着粗布衣服的丈夫急忙扶住,旁边刚满十岁的儿子抱着四岁的女娃,仓惶地站在那里。小女娃的哭喊声惊天动地。
小民不识字,不会读文章,但人家不傻。如今的江南大战不断,近半地域糜烂,民生凋敝,指望官府和大户施粥?他们不报什么希望。有些贫民开始为逃荒做准备,先逃的人活下来的概率大。
“为啥要毁田啊?永乐朝便不收粮食么,没了田土和水渠,稻子咋个长好?永乐朝的官老爷们吃什么?俺只会种地呀,不管是大周还是永乐朝,俺照样可以种地呀。”跟着里长守卫土墙的几个佃户手执铁叉,双腿都在颤抖,麻木的双眼遍布泪水。
幸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墙上的哭叫声此起彼伏,不然那位瘦弱不堪,麻衣脏乱且布满补丁的佃户很可能会有麻烦。
佃户全赖租种别人家的土地,在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凑活着过活,田土被毁,他们在第一时间陷入绝望。
哀嚎,哭求,痛骂。
夕阳映照下的土墙显得昏黄。墙头的民众渐渐离去,只剩绝望的小民在那里痛哭。李响的肩膀耷拉下来,一声不吭地朝城下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铺开纸张,开始写信。
“庄主怎么了?”大牛担心地问丁史航。
“庄主怒了,有人要倒霉了。”丁史航握紧砍出缺口的钢刀,他很后悔十天前没有烧掉粮食的行为。粮食如果没有被烧毁,肯定要喂狗了。
表面上平静的李响,失去了对永乐朝的最后一丝同情,内心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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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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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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