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从铜镜里偷望了一眼姬深,见阮文仪已经手脚利落的替他整理好了发上顶簪,理平衣襟,示意叠翠快一些,口中低声道:“我晓得了。”
叠翠如今对她佩服得紧,并不敢多嘴,只是到底有些忍不住,低笑着道:“青衣好厉害,奴婢以后断然不敢不听话了!”
“这话你自己说了自己记着。”牧碧微却微笑着道,“我却不信的。”
叠翠脸色一白,但也看出牧碧微性情多疑,心道就算如此,可你现在只不过是个青衣,就是唐隆徽,她能够叫伶俐的宫女送了衣料首饰这些东西过来与你补充,总也不可能连伶俐的宫女都留了下来,如今这风荷院就自己与挽衣两个,挽衣年纪不大,对宫中远不及自己熟悉,况且胆子那么小,看牧碧微自己就是个外表娇弱、实则狠毒的主儿,怎么也不像是个怜恤这等怯生生之人的人,虽然暂时不信自己,难道还能够重用旁人不成?时间久了,少不得要倚自己为膀臂!
她知道自己容貌寻常,以姬深重色的性儿,别说除了梳髻外别无所长,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最多捞个在帘子后边献艺叫姬深赐些儿赏的好处罢了,因此若想出头惟有靠着伺候上贵人,如今被指来服侍牧碧微,虽然起先不服、又在牧碧微手里屡次吃亏,但如今见牧碧微手腕过人,渐渐的倒真起了投靠之心,毕竟她这会也没办法从这风荷院里脱身,若是牧碧微倒了,虽然牧碧微说她可以去投靠旁的主子、甚至还可以出卖自己,但叠翠却晓得那些贵人们固然不至于个个心狠到了一个不高兴就叫自己去跪碎瓷片,但也都不是好伺候的。
尤其是孙贵嫔与唐隆徽这些个本身就是宫女出身的,奴婢们的一些小手段她们最清楚不过,到时候就算自己卖了牧碧微,可这位青衣游鱼也似的滑不溜手,她虽然身为近侍伺候了这两日连牧碧微的喜好都没能琢磨出一样来,将来能够躲得了牵连就谢天谢地了,至多得点儿赏赐——还不如祈祷牧碧微出息一些,当真破了眼下之局,将来做了正经的妃嫔,能够带着自己跟着沾点儿光——到底宠妃身边人,将来出去就算牧碧微不陪送什么厚赏,官家女郎请教习,束侑也能高些待遇也能体面些不是?
叠翠这边想得入神,因先前被牧碧微训斥过,手底下倒是不敢慢了,牧碧微见她已经绾好了发,自己开了妆奁挑簪子,恰好姬深衣冠已齐,见她还坐在妆台前,走了过来见妆盒开了,随手替她挑了一支白玉桃心簪插上,又看了眼妆盒道:“微娘适合素色,只是钗环究竟少了些。”
又命阮文仪,“一会去挑些来。”
阮文仪躬身应了,笑着道:“陛下好生体贴青衣。”
“阮大监且慢!”牧碧微心下其实很不以为然,阮文仪这话看着凑趣儿,但听着牧碧微耳中不乏讥诮之意——他伺候姬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何不晓得这样的宠爱连姬深自己都不能肯定可以维持多久,牧碧微对这份宠爱看得极清楚,当下含着笑对姬深道,“叠翠才告诉了奴婢说隆徽娘娘送了东西来与奴婢呢,奴婢想着里头定然是有钗环之物的,才讹了陛下与隆徽娘娘的东西,又折了陛下寝殿左近的梅花,奴婢就算是个厚颜的,这会也不敢多要什么了!”
姬深因方才欢好极为尽兴,这会心情正好,道:“哦?唐氏送了东西来?怎的还没告诉朕?”他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毕竟牧碧微先求了他赏赐神仙殿,算着时辰只当这会是回礼到了。
阮文仪看了眼牧碧微赶紧请罪,牧碧微不知道神仙殿上唐氏与柯氏那番纠结,却与姬深想到了一起,但见阮文仪看自己,心下也有些奇怪,只是阮文仪乃姬深近侍,她可不想贸然害他被斥责,便含笑说道:“阮大监这是要叫奴婢来告诉陛下呢,毕竟先前是奴婢对隆徽娘娘无礼在前。”因姬深这会就站在她身旁,她就势拉住了姬深的袖子摇一摇笑道,“奴婢可要多谢陛下,早先就听叠翠说隆徽娘娘心地儿良善,但奴婢究竟没有见过隆徽娘娘,难免还有些怕生,谁想奴婢还没去神仙殿上请安,娘娘倒是先送了东西来,这都是因为陛下的缘故!奴婢担了半天心,这会子可算是放了下来啦!”说着似极高兴,也不管叠翠与阮文仪还在旁,起身主动在姬深颊上一吻——吻过之后才仿佛惊醒过来,“哎呀”了一声,举袖掩面,羞赧的低下了头。
姬深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惊,但他究竟是男子,却是极为高兴,扯开了牧碧微的袖子含笑道:“既然是要多谢朕,怎的就一个轻吻就把朕打发了?”
“谁敢打发陛下?”牧碧微见他扯住了自己袖子不叫自己遮住渐渐绯红的面孔,索性往前一扑偎进了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前不肯起来,叠翠虽然心中暗骂牧碧微又在演戏,但见状还是下意识的红了脸,跟着低下了头,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退出去过会再进来。
阮文仪却是见惯了姬深与宫妃们的如胶似漆,权当没看见这一幕,笑着道:“陛下、青衣,这会已是膳时,陛下请看……”蜀南文学
牧碧微才侍奉过了姬深,也感劳累,便见好就收,从姬深怀中挣了出来,姬深见状,点一点头道:“走罢。”
到了前厅里,宣室殿的宫人已经将御膳摆了上来,琳琅满目,与青衣之份可谓是天壤之别,只是牧碧微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过扫了一眼,就要挽了袖子上前去伺候姬深用膳,谁知她才移步,一个嬷嬷忽然从旁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淡淡道:“牧青衣,用膳之前,还请先用了此药!”
牧碧微一怔,跟在她身后的叠翠已经小声提醒:“青衣,这是太后跟前的莫作司!”
宫中女官最高一级的作司莫氏望去大约四十余岁年纪,她年轻时候应该生得很不坏,到如今已非韶华,面皮依旧白净无褶,眉宇舒展、鼻梁挺直,眼睛明亮有神,中等身量穿了一身深色衣裙,梳着简单的圆髻,只插了两支样式简单的赤金扁簪,整个人看起来大方得体,气度娴雅,只是看牧碧微的目光微有冷意。
昨日服用避子汤,因姬深在内室,所以是叠翠捧进去、阮文仪看着喝的,牧碧微只道太后这是摆一个姿态,因此昨日才遣了身边作司亲自送过来,却不想今日莫氏竟还是过来了,她心头涌上一抹羞恼,太后这分明就是要掐死了自己的活路吗?
心中一瞬间转过了数个念头,牧碧微人却在听到了叠翠的提醒后立刻稳稳的俯身行下礼去:“奴婢牧氏,恭为末等女官青衣,见过莫作司!”
见她行礼得毫不犹豫,仪态也端庄,莫氏眼中冷色倒是褪了些,依旧不冷不热的道:“牧青衣不必多礼,此药乃太后所赐,亦是宫中规矩,还请青衣当面饮下,再去伺候陛下!”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算大,但风荷院并非宫室,前厅就这么大,自然人人听得清楚,一时间宣室殿的宫人固然能在御前伺候、自是都学了几分处变不惊,但风荷院这会在前厅的三人都有些沮丧之色。
牧碧微听到她提姬深,心下一叹,眼角看到姬深皱了皱眉,不悦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瞥了眼莫氏,到底什么也没说,牧碧微当然不会认为他对莫氏厌恶完全是因为她送来的这碗避子汤,恐怕与莫氏从前在冀阙宫中做作司有关。
“奴婢谢太后赐药!”牧碧微抿了抿嘴,伸手接过汤药,以袖掩面,一饮而尽,莫作司见状,点一点头,对身后一个小宫女道:“蜜饯呢?汤药苦口,也不要叫牧青衣过苦。”
牧碧微心中暗哼了一声,心道这话倒是说得一语双关,只是若非太后这样不留余地与我,我又何必落到前程如此艰苦的情况里来?
那小宫女乖巧的捧上了一罐蜜饯,牧碧微知道莫氏的意思,亲自取了一颗,张嘴时尤其放慢了动作,叫莫氏能够看得清楚,的确是将汤药都咽了下去——微笑着道:“太后这般为奴婢着想,奴婢实在感激不尽!”她说的情真意切,知她禀性的叠翠却没来由的心下一慌。
莫氏似也知道她心中之怨,面上神色平静,淡然道:“太后自是怜恤青衣的。”说罢,也不去瞧牧碧微脸色是否有嘲讽,干脆的向姬深行了礼告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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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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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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