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长公主因为与安平王妃高芙自来要好,又对那宝姬并姬恣都十分的看不上眼,上门时就带着几分劝诫之意,进了安平王府见里头冷冷清清的,固然有着季节的缘故,可因王妃不在府,到底显出底下人的杂乱来,到了姬煦的院子外,见只有姬恣一个人带着使女仆妇迎出来,世子姬恞竟不在,她先入为主,没怀疑姬恞不孝,倒先疑心起了姬恣,扫了她一眼,先冷冷问:“怎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竟没人告诉你大兄么?”
这姬恣如今也有十四五岁了,虽然论亲缘也是宣宁长公主的侄女,但因安平王妃的缘故,宣宁长公主不甚待见她,这还是头一回正眼打量,却见她生得眉目妖娆,十足的似了她那生母宝姬,头上绾着双螺,远山眉桃花眼,琼鼻樱唇,许是因为庶出却极受宠爱的缘故,眉宇间骄横之气里也藏了一分阴鸷——这么一打量,宣宁长公主却又挑出了一件错处来——
“你阿爹旧伤发作卧病在床,你倒还有闲心打扮?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宣宁长公主的视线停在了她眉心翠钿并两颊圆靥上,怒喝道!
姬恣非但面施脂粉、近觉香风袭人,衣裙颜色也鲜嫩得很,她上穿银红掐银丝缠枝芍药枝叶对襟宽袖衫,腰间一条多宝嵌缎缀珠带,用玉勾,下面系着姜黄撒绣蝴蝶恋花的曳地裙,胸前一只璎珞圈外,还有一串珍珠链并赤金链子坠着块婴孩手掌大小的羊脂玉,雕做了仙鹤衔芝的形状,腕上两三对镯子,质地都是玉石,款式却不一,腰中另还系了一对藕荷色玉佩压裙角,这一身富贵已极,可耳畔那一对水精环,却将通身的珠翠都压了下去——就是宣宁长公主自己在姬恣这个年纪时,不是大典也鲜少装束得这般隆重的,更别说姬恣不但不是公主,连县主也不是,她这身装束里不知道逾越了多少地方!
“姑母请息怒。”姬恣被宣宁长公主这么一喝,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惧色,却小声道,“我这么打扮……却是依着阿爹的意思啊!”
宣宁长公主哪里肯信?
当下骂道:“满邺都都晓得你阿爹宠着你们这没规矩的母女两!可也没见过谁家的女郎,阿爹躺在榻上,不摘了环佩挽了袖子近前侍奉汤药,反而越发高兴打扮得兴兴头头出来迎客!你当你是什么人?阿爹病着,嫡母不在,你倒是高兴了?这穿红着绿戴金佩玉的——你当你阿爹嫡母当真不好了你能好?!”
她这里骂着姬恣,姬恣自也不敢回话,却听室中有人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的道:“二娘既然过来了,有什么话只管对孤说罢,何必对着小孩子发脾气?”
这声音正是安平王,宣宁长公主瞪了一眼姬恣,一甩手进了内室,见安平王苍白着脸色躺在榻上,旁边两个侍女默不作声的伺候着,见宣宁长公主进来,行了礼,搬了绣凳到榻边,宣宁长公主坐了,看到自己同母长兄的憔悴,心里也不忍,便温言道:“大兄,伤势可要紧?”
“就是要紧孤也不能不撑着,不然孤一死,旁的人自有依靠,却叫孤这可怜的女儿往哪里去?”安平王因听见了宣宁长公主方才之言,对她的问候就不冷不热的,姬恣这时候恰好跟着进了来,闻言眼眶就是一红,叫了声阿爹扑到榻边,呜咽道:“阿爹若是有事女儿也不能活了!”
安平王从被中伸出手来,抚着她的顶发叹道:“好孩子,为着你,阿爹也不能出事,你且放心罢。”
宣宁长公主素来是被先帝和高太后宠大的,因是先帝唯一的嫡女,在先帝跟前的体面比几个同母兄弟还要大,对安平王虽然有手足之情,却没什么敬畏之心,这会就冷哼道:“大兄这话说的倒仿佛我今儿是专门来欺负了你这庶女一般,却是好笑,大兄旧伤发作,府里无人主持,她也有这点年纪,又不是还小,竟不知道打发人去迎回嫡母主持,使嫡兄侍奉榻前,专门打扮得花枝招展,这是做人儿女的道理吗?”
“孤就爱打扮女儿又如何?”宣宁长公主不惧安平王,安平王却也不喜欢这个骄横跋扈的妹妹,当下就冷了脸,“要说逾越——阿熏你做公主时,什么样的首饰不敢佩带什么样的衣裙不敢穿?先帝可曾说过你半句?怎么如今孤做了阿爹打扮下自己的女儿你倒是有话说了?”
姬熏是宣宁长公主的名字,名从兄弟,这足以证明她历来的宠爱,这会被安平王一说,也是怒火从心底冲起:“原来大兄也记得我是做公主时?我之生母当年是正宫皇后,如今是甘泉太后!那么大兄的女儿生母是谁?一个不上台面的姬妾而已!连县主都不是,大兄竟把公主的钗环首饰都堆了她身上,怎么就不想想她配吗?”んτΤΡS://Www.sndswx.com/
“原来阿熏今儿过来是来跟孤问罪的。”安平王到底有伤在身,和宣宁长公主发作了这么一番,就感到了疲惫,他闭眼道,“孤不与你多说了……你只管向母后告状去就是!”
宣宁长公主气得不轻:“合着大兄就是这样想我?”
两人越说越僵,眼看就要吵起来,姬恣却是不敢上前劝说的,只捏着衣角趴在榻边发急,幸亏外头来人报了一人:“广陵王来了。”
“二弟也来了?”因着广陵王跟着就跨了进来,宣宁长公主到底敛了敛脾气,勉强问了一声。
广陵王忙道:“霭阳原本闹着也要过来,怕她吵了大兄,所以安抚了她几句,不想倒是落在了二姐之后。”又问安平王,“大兄伤势可要紧?”
同样一句话,安平王究竟给广陵王些面子,叹了口气道:“不妨事,不过是好的慢一些罢了。”
宣宁长公主就冷言冷语道:“方才我也这么问来着,大兄到底看我不顺眼呢!不就是帮着大嫂说过几句话么?不提多年夫妻之情了,就是嫡亲妹妹也还比不上一个姬妾!”
广陵王赶紧圆场道:“二姐何至于言此?想来大兄病中心情抑郁!”
安平王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孤不敢当长公主探望,长公主若是还念着一点兄妹之情,求你往后也不要过来了,容孤苟延残喘几日,将女儿后路安排安排罢!”
他这么一说,广陵王再圆场,宣宁长公主到底怒气冲冲的走了。
广陵王一路替安平王说好话说到了安平王府门口,也只换来了一句“大兄如今只惦记着他那姬妾同庶女,哪里还有旁的人的份?就是母后都未必能提了,我这个妹妹又算什么”,宣宁长公主这么一走,广陵王却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他却是受了高太后所派,今儿要趁机劝和安平王夫妇的。
就他自己来看,安平王府如今没个正经的女主人,安平王自己又伤势发作,实在很不像样子,因此目送宣宁长公主走了,折回安平王的内室,先安慰道:“二姐就是那个性.子,自来说话都是有口无心的,大兄不要往心里去,都是自家兄妹,还能记恨不成?过几日我去劝她一劝,使她来与大兄赔礼!”
“阿熏的脾气我也清楚。”安平王因宣宁长公主走了,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叹道,“她和母后都是一个心思,皆是站在了高氏那一边的,宝姬如今……”说话间看了眼姬恣一眼,见她因宣宁的甩手而去至今还有点不知所措,面上露出怜惜之意,“就是还好好的,也护不住恣娘了,二弟你也知道我就恣娘这么一个女郎,一向宠她宠得紧,可高氏却因此十分的看不过眼……唉,母后与阿熏都是嫡出,自然是看庶出之女不顺眼了,可恣娘又哪里得罪过她们呢?”
广陵王是高太后爱子,最是讲究规矩的,嫡庶分明利于家宅安宁,这一条是高太后反复灌输,在广陵王府一直都是遵守而行,更何况他和曲伯蘩恩爱和谐,广陵王府里嫡庶向来分明,此刻便正色道:“要说到恣娘,我却也要劝一劝大兄!嫡庶分明是古制,遵此而行才可使后院安宁,恣娘是大兄爱女,大兄若只是与她衣物穿戴上有所纵容,也该由大嫂提出,这才是正理,毕竟我等都是男子,这后院之事,既然有了王妃,自然该是交与王妃打理的,不然,娶妇难道只是为了延续子嗣吗?所谓夫妻一体,又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这后院之事,除非王妃当真做错了,那么也该私下里说才是,如今既不闻大嫂亏待庶女,大兄又为何一定要先入为主,以为大嫂是那样的人?数百年高家,比本朝与前魏渊源更长,高家的家教,几时出过妒妇?不说旁的,只看四弟,母后何尝不是照料有加?”
广陵王劝说安平王不要先入为主的以为安平王妃会亏待了姬恣,实际上他自己却是先入为主,与宣宁长公主一般,认为安平王这么不喜高芙,十有八.九是因为宝姬母女的进谗,因此说这番话时也不避着姬恣就在跟前。
姬恣听了心头委屈,眼泪就掉了下来,安平王见到,叹了口气,略有些绝望道:“二弟也当我是听了宝姬或恣娘的话?如今我也不过而立之年,莫非就糊涂了不成?”
“尊敬嫡母乃是应尽之责。”广陵王缓缓道,“今日若大嫂与侄儿都在此处,这些话我也不说了,但大兄伤势发作这样的大事,恣娘竟也不肯通知高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儿,你先回屋去罢,莫要伤心,你二叔与你见的少,又听了外头风言风语,才这样想你。”安平王叹了口气,疲惫的挥了挥手,命姬恣退下,这才对广陵王缓缓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与高氏之间……唉,不提也罢。”
他道,“你是我兄弟,又不比三郎乃是帝王,说话自有不便处,我有一事求你,还望你不可推辞!”
广陵王皱眉道:“大兄有话直说,咱们既然是兄弟,又何来一个求字?何况我还是弟弟。”
“你虽然与阿熏一样不喜恣娘,到底还是拿她当侄女看待的。”安平王道,“我求你护她一护,若我有失,你且替她做主,择门好婚事,莫要被误了花信,如何?”
“大兄说的这是什么话?”广陵王吃惊道,“大兄不是说伤势无妨么?!”
见广陵王神色震惊,安平王又有气无力的说道:“天有不测风云……这过日子谁能想的准呢?就说从前,我本以为恞郎世子既立,想来我宠一个庶女,高氏总是该容得下的罢?不想你也看到了,宝姬全家都遭了殃……唉,母后也不疼这个孙女,你若还念着咱们的手足之情,就答应我这一件,回头我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便也瞑目了!”
广陵王微恼道:“大兄!大兄如今不过旧伤发作,虽然醉后失仪,到底三郎也没责怪于你,就是母后说了你一通,那也是为着你好,大兄何至于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声音一低,“这话亏得就在我跟前说!大兄若是对着外人说开去,传到母后与三郎耳中会怎么样?这岂不是拿刀子扎他们的心?嫡亲骨肉,莫非大兄还记上了仇?”
安平王心道如今连广陵王也深信不疑,认为自己做下了醉酒失仪的事情,连带着冷美人与雪美人都没了性命——这牧氏与聂元生好生狠毒!
他心里打着主意,口中却道:“你答应了也不碍什么,就当做兄长的如今心头烦闷,何不允了我也好叫我安心?”
广陵王被他纠缠不过,几次劝说都被安平王挡了回来,渐渐的就想安平王怕是担心高太后迁怒姬恣,如今姬恣也到了议婚的年纪了,怪道安平王要借了这回旧伤发作要自己关心侄女的亲事。
想到了这么个缘故,广陵王的确如安平王所言,他不喜欢这个庶出的侄女,却也是当着侄女看待的,又想安平王的确没有嫡女,正如自己疼爱霭阳县主一样……这么样着语气到底松了下来:“大兄说这么些话,可是为了恣娘的婚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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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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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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