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众人自然是阿谀之辞如潮,牧碧微见姬深跳下马来,动作矫健,还道他身上都是虎血,但面上也作了担忧之态,迅速含上泪水过去惊道:“陛下肩头这血……”
“大半是斩虎时飞溅到的,不留神倒被那畜生划了一道伤痕,并不要紧。”姬深因独自猎杀了一头成年山虎,心情愉悦,也不将一点伤势放在心上,依旧喜笑颜开的道。
“陛下乃万金之躯,受了伤怎么还能说不要紧?”牧碧微嗔了他一句,旁边阮文仪早就取了药与清水来,与牧碧微就地替姬深解了上衣,清洗伤口敷上药粉,因姬深虽然杀了那虎,但他执意不要旁人出手,独自战下来,到底也有些脱力,又受了伤,众人苦劝之下,尽了兴的姬深便点头同意提前回行宫。
回到行宫,随驾的妃嫔自要过来,见到姬深受伤,都是大吃一惊,欧阳氏尤其恼怒牧碧微伴驾下场——欧阳家书香门第,女郎当然不会去学骑马,但去年秋狩,孙贵嫔带头,妃子们因知道姬深好这个,却都学了一手的,在马上开弓固然做不到,但陪姬深驰骋倒也无问题,可姬深这回虽然因着高太后的缘故带了她过来,对她却有点不冷不热,不但在路上只召了何氏与牧碧微在帝辇里陪伴,到了这里的两夜,召幸颜氏、何氏,戴氏与司御女好歹还上前服侍了一场,欧阳氏却连宣宁长公主过来都没被叫出来,姬深的态度叫欧阳氏既害怕又担心,如今见他受伤,又看牧碧微借着搀扶紧跟在旁,便觉得是个机会,当下先拿帕子揉红了眼睛,上前泣道:“陛下好端端的出去,怎的就受了伤?这叫妾身回宫后如何与太后娘娘交代呢?”
姬深今日虽然受了伤,但兴致却极高,见欧阳氏这么一哭,倒也没觉得扫兴,毕竟欧阳氏亦是个美人,这般梨花带雨他亦是喜欢看的,却觉得她的伤心十分熨帖,亲自以没受伤的这边手臂携了她安慰道:“不过是闪避时不仔细,被划到些皮肉,如今才是春狩第二日,回去时早已恢复,不告诉母后就是了。”
“妾身见着陛下受了伤,比妾身自己受伤重十倍还要难过呢!”欧阳氏见姬深对自己亲近起来,心头暗喜,面上却依旧楚楚哭诉道,“只是妾身就奇怪了,闻说牧青衣乃是武将之家出身,也是会些拳脚的,虽然没法与陛下比,可既然是陪陛下出猎,如何陛下遇见了危险青衣却好端端的在这里,衣裙鬓发都不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这么一说,何氏、戴氏、司氏,包括胆子最小的颜氏都立刻看向了牧碧微,见她一身绀青色对鹅锦胡服果然是整整齐齐,早上出门前梳的发髻亦只微微松散,而且气定神闲,完好无损的模样。
司御女是安福宫里住的,自然是孙贵嫔因自己有孕不能随行,唐隆徽宠爱日渐淡薄不说,没了孙氏在旁护着,单独与何氏一起到西极行宫伴驾,不被何氏抓住机会一踩到底才怪,唐氏怎么说也是个隆徽,就算她如今已经没法分宠争宠,但有她在,好歹能占掉一个上嫔的名额,又和孙氏是没富贵前的知交,孙贵嫔当然不肯叫她就这么落到何氏手里去。
唐隆徽往下,姜顺华有孕且也不属于孙贵嫔一派,颜充华出身卑微然胆子太小,谁都不敢得罪,也算不上属于孙贵嫔这一脉的,世妇里头有几个依附孙贵嫔,且容貌城府都不缺的,但那些都是被高太后一再打压,因此无法晋入妃位,孙贵嫔如今自己都被莫作司困在了安福宫,也无力安排这些人,只得将同处一宫的司御女塞了过来——欧阳氏这样明摆着对牧碧微发难,司御女当然也不能放过,当下跟着诧异道:“凝华娘娘不说,妾身还没发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氏照旧低了头不敢参与进去,戴氏皱了下眉,她对何氏嫉恨极深,又因昨日被何氏摆了一道,自觉可以拉拢牧碧微一起斗何氏,这会便想替牧碧微开解一二,就开口道:“不要耽搁了,陛下身上有伤,还是先请了随行太医过来再说。”
“陛下受了伤,太医如何敢迟延?必然就要过来了,倒是陛下受伤,陪伴左右的奴婢居然毫发无损,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奇事,此事岂可不查?”欧阳氏不想这戴氏区区世妇也敢与她唱反调,她自恃家世与高太后的庇护,是连孙贵嫔都敢出言讥诮的,如今又自觉拿住了把柄,当下毫不客气的横了戴氏一眼,冷笑着道,“牧青衣你可有话说!”
戴氏到底不太敢与欧阳氏相争,心头暗哼了一声低下头,见不远处何氏却一直没出口帮着打压牧碧微,暗觉奇怪,她可不认为何氏有那个心胸,只听牧碧微脆声道:“凝华娘娘这番话说的可也太小觑陛下了,陛下何等英伟,区区一虎,哪里有奴婢救驾的余地?”
“哼,若是本宫在侧,见陛下有了危险,纵然明知不敌,也必然甘心上前,为陛下挡下此伤,以换取陛下无恙,你这奴婢不思己过,反倒在这里狡辩起来了?”欧阳氏柳眉倒竖,怒斥道!
“凝华娘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奴婢已经说过了,区区一头山虎罢了,以陛下的武艺,轻松便可擒下,今儿那头山虎可不就是陛下一个人所杀?陛下要独自杀虎,奴婢又怎么敢败了陛下的兴致?”牧碧微斜睨她一眼,却走到一旁斟了一盏酒,伸手摸了下,觉得盏壁略温,知道这定然是欧阳氏等人中的谁准备的,她也不问,直接捧到姬深跟前,傲然道,“所谓龙回大海、虎入山林,乃是言此二物得地势之利何等可畏!然陛下今日却于林中独自斩杀成年之虎,可见陛下武艺高强!我大梁有如此英伟之主,必然昌盛万代!凝华娘娘明知陛下此壮举,却不思庆贺陛下,反而紧盯着陛下随行之人并未照拂好陛下——却不知陛下勇武,莫说奴婢,纵然飞鹤卫中精锐怕也不能敌,之所以仍旧带着飞鹤卫,不过是为着天子颜面排场罢了,实际上陛下之武艺,单枪匹马,又何尝不能扫荡全场?”
她绝口不提姬深的伤,但这番话说的正是姬深所喜,居然一点也没在意牧碧微对自己伤势的疏忽,反而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拊掌大笑:“微娘此言甚好!朕乃天子,自有上天庇护,况且自幼习武,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他虽然没有明着责怪欧阳氏,但这番话中的意思也有觉得欧阳氏扫兴的意思。
欧阳氏见姬深这般偏心,那指责牧碧微明知姬深有伤还要进酒的话就说不出来,脸色白了一白,还欲说什么,却被身后的邵氏用力拉了一把,暗示她莫要继续说下去,只得咬着牙黯然退到了一旁。
因姬深方才那番话,何氏等人自然不敢继续在他的伤势上作文章,纷纷问起了狩猎山虎的经过,牧碧微看她们一脸惊讶与崇拜,心道能在这宫闱里待下来这演戏的本事到底不能耽搁了,姬深果然对今日的举动很是引以为豪,当下也不用牧碧微转述,亲自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何氏等人自然是听一句赞他一句,姬深越发的飘飘然,不想说到关键处,外头却传来一声清喝:“陛下受了伤,你们为人姬妾不思体贴照顾,却在这里缠着陛下说东问西,耗费陛下精神,这是哪门子的后妃之德!”
随着喝声,一人急步入内,华服珠钗,云鬓花颜,只是此刻一双美目中满是怒火,粉面含霜,气势傲人,正是闻讯赶来的宣宁长公主,身后是阮文仪领着随行的太医。
宣宁长公主虽然这几年都未与姬深照过面,后妃里头见过她的更不多,但如今这里的欧阳氏,最大依仗就是高太后,即使贵为凝华,也万万不敢惹了高太后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生气,何氏投的是高太后这派,当然也不敢拂她面子,余者颜氏懦弱,戴氏不欲无事生非,司氏虽然不喜宣宁,但自知宠爱无法与孙贵嫔比,自然也不敢开口,因此宣宁长公主这么一训斥,殿中声音嘎然而止,方才的娇问莺语一时间都歇了下去,这么一静,姬深觉得扫兴,但他对姐姐到底与妃嫔不同,并未生气,只是笑着解释:“二姐不必担忧,本就是小伤而已,怎就劳动二姐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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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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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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