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去问一问水几时能好,却辛苦你冒雪跑这一趟了!”牧碧微目光在她肩上尚未融化的雪花上打了个转,离得近了,便见挽衣肩上略有水渍,察觉到她看的地方,挽衣神色一僵,面上惧意更盛,牧碧微也不点破,笑吟吟的抬手拔了一支银簪,对她发上一插,含笑道,“给你戴着玩,叫葛诺与吕良把水抬过来罢。”
被她这么一靠近,挽衣全身都抖了一抖,强忍着没去拔下银簪,有些颤声道:“是!”
浴房就在内室的斜后方,是一间单独的屋子,只是被屏风与珠帘分了里外两间,里间与卧房的花厅只隔一道墙,便开了一扇小门相连,这会室中已经放了炭盆,并不觉得冷。牧碧微才进去,便嗅到了一抹幽冷的香,似梅非梅,微带冷意,与此刻的季节恰好吻合,她不喜反惊,警觉的抓住旁边替她捧着衣裙的挽衣冷冷道:“这是什么味道?”
挽衣本就对她怀了几分惧意,如今被她这么一喝问差点没哭出来,忍着惊怕道:“回青衣的话,这是婆罗香,方才青衣与叠翠姐姐在内室整理钗环时顾公公使了人送过来的,奴婢想陛下随时会来召青衣面圣,未必有功夫熏染衣裙,再者也不知道青衣的衣裙会不会已经染了旁的香,所以才点在了这里!”
听她这么说了牧碧微才暗松了口气,心道难怪她方才紧跟着就到了内室附近,看来并非有意偷听,而是为了禀告顾长福送来的香,自己一番刻意敲打倒也是歪打正着了。
她松开了手含笑道:“原来是顾公公送来的,难怪我从未见过,我在家里时也调过香,乍见到这样的好香情不自禁,倒是吓到你了。”
挽衣勉强笑道:“青衣并没有说什么,是奴婢胆子小。”
“这香味倒仿佛是梅花。”牧碧微见她抱着衣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也不想把她吓唬过了头,反而坏事,便刻意放柔了语气岔开话题,挽衣倒是正好接上:“奴婢方才过来收拾时,记得那边窗外正有一株红梅。”
说着见牧碧微没有反对,便走到了窗边打开一些,果然窗外不远处,一株红梅开得正盛,烈烈的吐露芬芳,蕊含冰雪,枝承琼玉,在一片皑皑大雪里格外的夺目。
“青衣若是喜欢,奴婢出去折一枝来给青衣插瓶如何?”挽衣见牧碧微盯着梅花若有所思,想了想提议道。
牧碧微却是巴不得打发她出去自己先到外间去看一看,如今见她自己找了一个好借口,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叮嘱道:“莫如多折些,我瞧婆罗香与梅香差不多,一会沐浴时可以放些水中。”
挽衣点了点头,小心的关好了窗,将手中衣裙放到了浴盆边的架子上,挑起帘子出去了。如今正是冬日,她自然不能叫门一直开着,牧碧微站在里面,听得门关上,也立刻转过了隔断里外的六折萼绿华随香下降紫檀木架画屏,却见外间地方并不大,除了几件摆设,并无他物,她一一仔细看过了,未觉有异,这才松了口气。
重新回到里间,牧碧微便留意到了里间的角落,放着一张三折春日海棠的绣屏隔开了约两榻之地,她心下疑惑,走了过去,却见绣屏之后放着一张锦榻,榻边设了一张嵌云母的小几,几上放了锡奴,里面似温着茶水,旁边配了四只瓷盏,反扣于几上,一只三足凫鸭瓷香炉正放在了锡奴旁,鸭嘴里一缕幽芬吐出,想来就是焚着那婆罗香了,看陈设像是特意在此预备了一个休憩之处。
再俯身找了找,几下有个不容易发现的抽屉,屉中放了几盒香膏,看得出来是才放进去的,打开后抹了一些手背上,与那婆罗香的气息仿佛,牧碧微猜测这几榻应是沐浴之后涂抹香膏之处,她在家中时也从祖母沈太君那里得过几个沈家家传的护肤秘方,这会微微一哂,便从袖中拿出帕子把手背上的一些擦了,又将香膏重新放了回去。
才出了海棠绣屏,便听门响,又听见了说话之声,却是葛诺与吕良抬着大桶热水过来了。
恰好挽衣也抱了梅花折回,便随手将梅枝插到了角落里一只斗彩冻云摆瓶里,上前替他们打起珠帘,葛诺与吕良先将热水放到了浴桶旁,复向牧碧微行礼,牧碧微照例和气的叫了免礼,葛诺却没有立刻告辞的意思,而是道:“牧青衣,如何不见叠翠姐姐?”
“她方才替我整理妆奁时不小心碰掉了内室一只青花美人瓠,心里害怕哭了一会,我劝了半晌不见她收泪,又惦记着陛下传召,只得先过来沐浴了。”听到葛诺问叠翠,挽衣便是一惊,牧碧微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含着笑道,“你可是寻她有事?”
葛诺讷讷道:“奴婢们进宫日子都不及叠翠姐姐长,又是头一回服侍,因此想请叠翠姐姐指点些。”
“可是不巧,她非要亲自收拾了那美人瓠的碎片去请罪呢,我才进宫也不晓得那美人瓠可是有什么典故,不敢多言……”牧碧微掩袖唏嘘,“这会叠翠怕是哭红了眼睛不想见人的,待我沐浴起来后再去劝一劝罢,若那美人瓠不打紧,回头我试试向陛下求一求,可怜见儿的,也都怪我,在家时就是个笨手笨脚的,连个妆奁也要她帮着收拾,若不然怎么会害了她?”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叫葛诺与吕良不要擅自进入内室,葛诺到底不及叠翠嚣张,这会便讪讪道:“青衣说的是。”这才抄手退了出去,牧碧微看着他们的背影眯了眯眼,对旁边挽起袖子将热水倒进浴盆里的挽衣道:“水倒好了你也去歇着罢。”ΗtτPS://Www.sndswx.com/
挽衣忙道:“青衣不用奴婢帮擦洗么?”
“我因今儿要进宫,五更天就起来更衣沐浴过的。”牧碧微自己拆了发髻,懒洋洋的道,“何况你过来也是劳碌到现在的,且出去歇一歇罢。”她是正经的官宦之女,在家中入浴从小到大都有使女或者乳母在旁伺候,倒也并非不习惯当着挽衣的面入浴,只是先前绮兰殿的事情才过去,这挽衣看着年纪小胆子也不大,可牧碧微自己就是个擅长伪装的,深谙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宫里不喜欢她留下的人太多了,她可不想好容易入了姬深的眼,却因大意功亏一篑,看着水已经倒得差不多了,便就要打发了她。
见她坚持,挽衣便道:“或者奴婢在外间守着,青衣若要什么也好进来帮把手。”
“我沐浴之时不惯旁人在室。”她说的体贴,牧碧微心里却想,这里外只不过一道珠帘并一道屏风阻隔,待我解衣入浴之后,万一你们如绮兰殿的桃叶、桃蕊一般再来个端炭而入,我身在浴盆之中如何躲闪?因此坚持要把她们打发出去。
挽衣见她态度坚决,忙低头道:“是!”
等挽衣出了门,牧碧微估计着她已走开一段距离,闪身先到了外间,将门反闩了,又用力拉扯几下,确认无误,这才放了心。
转回浴盆边,却复拔了银簪在水里试过,见未变色,这才解了衣裙下去,一直浸到了颈侧,方徐徐吐了口气,露出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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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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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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