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等人都是一阵气愤,当下方才那娇美宫女冷哼了一声道:“古语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原来在青衣眼里,从冀阙宫到安福宫犹如千里,却不知道这是不是青衣打心眼里这么盼着呢?”
牧碧微慢条斯理的笑了笑,道:“所谓画蛇添足,贵嫔娘娘乃陛下钟爱,奴婢虽然进宫不久,却也晓得祈年殿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奴婢就是拿了自己最珍贵之物过来,怕是娘娘也难瞧上眼的,所以娘娘这儿哪里就缺了奴婢一点子心意?不过是聊表寸心——奴婢这也是实在想不到旁的尽心意的法子了,若是贵嫔娘娘不喜,还请治奴婢之罪!”
她摆明了要拿一张纸和几个祈年殿早就知道的禁忌混过去!
孙氏倒也不是很在乎钱财的人,虽然她出身卑微,可从册贵嫔以来,宫里头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姬深隔三岔五的都要往祈年殿里搬一回赏赐,便是从前寒微重视前帛,这两年的锦绣富贵养下来,也将财物看轻了许多。
可这并不代表她便是个随便可以打发的人!
尤其这一次姜顺华第一个传出孕信,竟是堪堪抢在了她之前!生生的给她想挟子自重的计划一击!而牧碧微区区青衣,给姜顺华的贺礼也是姬深内库的几件珍玩呢,到自己这里来却只是一张废纸!
孙氏天赐绝色,一朝侍君,万般宠爱,连高太后都不能不为她让了步,又怎会将牧碧微放在眼里?
可她怒叱的话才到嘴边,瞥见牧碧微面上含着一丝笃定甚至是期待的微笑,却又止住了——昨日,这位牧青衣主动去求见了高太后,而且,她离开甘泉宫时固然额上留有叩痕,但神色却十分欢快。
将高太后视作自己入主桂魄宫最大障碍的孙氏自然不可能不留意甘泉宫的动静,她虽然没本事把人手安插进甘泉宫里去,但在附近一些宫殿,比如兰林宫寻几个底层宫人收买了问些消息却不难。
甘泉宫的出入大部分都瞒不过孙氏,听人回报了牧碧微的出入,如何会不怀疑她自荐成功,高太后已经准备支持她趁着孙氏怀孕夺宠?
这对于连个娘家都没有、唯一的依靠就是姬深的宠爱的孙氏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之事!
可牧碧微才去求见了高太后,今儿就到了自己这里来,莫非,也是高太后的安排?
孙氏急速的思索着,若是如此,那么她献一纸为贺礼,恐怕就是故意激怒自己了。至于激怒自己后打算做什么……
孙氏目光沉了一沉,因着姬深对她的盛宠,孙氏虽然只是贵嫔,在宫里头却是谁也不让的,这从她与曲氏同行之时,硬叫自己的仪仗与曲氏并行可见一斑,若是平常时候,就算明知道牧碧微奉高太后之命前来挑衅,她也一定不肯忍耐,非当场给她个好看不可!
但现在自己有了身孕……孙氏心下权衡着,她比姬深长一岁,入宫时才不过十一二岁,刚到宫中伺候的年纪,正赶上了先帝睿宗驾崩前两年、即如今的薄太妃、当时的薄贵妃盛宠之时。
先帝睿宗不是贪色的君主,就算他地位稳固之后后院也是一个接一个的进人,到底没因美色耽误过正事,再说与其子姬深一比,睿宗实在无愧于其谥号了。
如今的太妃从前的贵妃薄氏出身官家,其父薄子勰为高祖时尚书右丞,品级从四品下,虽然薄氏并非大族,却也算正经的官宦人家了,薄氏是其嫡女不说,其母崔氏还是邺都望族崔家之女,与晏昵宫的主位崔列荣是同族,因此薄氏论身份就是嫁进皇室,一个侧妃也是做得的。
更何况,她还是睿宗亲自觑中的——前魏有春时旬假出城至水畔踏青游览的习俗,本朝沿袭,那时候济渠王之乱才平,高祖皇帝因此心灰意冷,对睿宗却是更加重用,睿宗皇帝自是春风得意,春时便带了门客随从出去踏青,不想中途遇见薄氏与几个姊妹乘车归来,时道上忽起东风,薄家的车夫一时不慎,叫车帘为风卷起,露出车中薄氏之容,立刻入了睿宗之眼,当即派人打探了薄氏的身份,禀过高祖,着人登门提亲。
高祖皇帝因为济渠王之乱,觉得将薄子勰之女指于睿宗,也好叫其余诸子早早的绝了夺储的念头,如此安分些也免得再伤了父子兄弟之情,因而同意——只是当时睿宗为太子,按制有两侧妃,四宝林,往下就是媵妾之流了,可其时太子妃与侧妃之位俱满,无缘无故的到底也不好为了薄氏发作谁,最后薄氏只就了宝林之位。
因此睿宗登基后,太子妃高氏为高皇后,侧妃温氏与侧妃沈氏为左右昭仪,四宝林里最高的薄氏做了贵妃,最不被睿宗喜欢的一位宝林更是落到了上嫔里去。
虽然当时的薄贵妃上头有一后二昭仪,可睿宗对她却是极尽宠爱,连带着年幼的同昌公主的风头都有隐隐压过嫡出且为睿宗实际上的长女宣宁公主之势,若不是薄氏无子,而高太后与睿宗乃是患难夫妻,高家又极为势大,再加上初封永宁王的姬深乃高祖皇帝亲自抚养,临终还当着群臣之面殷殷叮嘱不可亏待了姬深……倘若换一个底气不那么足的皇后,怕是早就整日惶惶不已了。
薄氏的荣耀在睿宗驾崩之后嘎然而止!
到了这个时候明眼人却要为她庆幸同昌公主不是皇子,若不然,凭她那么受睿宗的宠爱,能不能平安活到太宁五年还是个问题!
高太后可以容忍一个没有承位可能的公主彰显她的宽容大度与高家之女的贤德名声,却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得宠过的皇子——自恃乃高祖皇帝宠妃庞贵妃所出而觊觎帝位并付之以行动的济渠王的例子放在了那里!
孙氏进宫时,恰是六宫上下都对薄贵妃羡慕无比的时候,她曾跪在道边等候薄贵妃被簇拥着经过,那时候的薄氏虽然已非二八年华,但在睿宗的妃嫔里头却依旧是年轻的,何况锦衣玉食再加上帝恩无绝,更是瞧不出真正的年纪,薄氏最爱穿艳色衣裙,一如她在睿宗庇护下的恣意、张扬与骄傲。
一直到了睿宗驾崩后,孙氏还没被姬深发现前,也尝去过几次鸿寿宫,再次看到这位先帝宠妃时,薄氏已经将所有有颜色的衣服都收了起来,一身素服的薄氏其实也别有风情,但从前犹如盛夏之日灼灼明亮、甚至于熊熊燃烧于她身上的那种恣意飞扬却仿佛是一支未曾点完却已被熄灭的蜡烛般……
君恩终究不能依靠的念头,远在姬深还不曾为她的容貌所震惊前就已经种下。
最初时候,姬深顶撞高太后、压下前朝非议,坚持立她为皇后、宠夺专房的那段时间,孙氏也不是没有感动过,薄氏比睿宗小了许多岁,而她却与姬深只差一岁,白头偕老,未必没有可能——虽然最后姬深到底妥协了,孙氏心里却着实没把曲氏等人放在眼里,可接着出来的姜氏,以及欧阳氏并范氏、司使等人,却叫孙氏究竟醒悟了过来——即使她是宫中最美的妃子,然姬深也不介意偶尔换一换口味,这还是她最美好的岁月最美丽的时候,若是她老去了呢?
到底,女子最可靠的,还是子嗣。
姬深那般迷恋自己的时候,前朝劝谏之臣最多的一回被他一口气发作了十余人——但高太后究竟还是迫着他打消了立自己为后的念头不是么?
没有娘家,却有满朝的厌恶甚至憎恨,以及太后打心眼里的不屑,她从前和现在依靠的,是姬深尚未淡却的宠爱,但将来却大半指望自己的血脉了……孙氏的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微微眯起了眼——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不介意在生产前的这段日子,暂时对高太后低头。
何况温太妃已经答应了从旁缓颊,不知道这位深得高太后信任的太妃在和颐殿里究竟是个什么说辞,然而若这牧氏是高太后听了温太妃的劝说之辞后特特派来试探自己的,因一时冲动而惹动高太后的杀意,孙氏垂下了眼帘,她虽然骄横跋扈,却并非傻子。
“收下去罢。”孙氏沉默了片刻,不冷不热的说道。
见她无意继续追究牧碧微的怠慢,众侍脸上都露出了分明的愕然,但见孙氏神色,却不敢多问,居中使将那张纸递给身边一名宫女,那宫女瞥了眼牧碧微,转身走进了内殿。
孙氏因担心牧氏此行身负重任,她如今首要之务是保住身孕,想了想觉得这会到底还是要稳住高太后的好,压住心头怒意,复吩咐身边人:“本宫身子重,与牧青衣说了这会子话也乏了,算一算时辰陛下大约还有些功夫才能过来探望本宫,宛芳你带牧青衣到旁边暖阁里去略坐等待——想来青衣几日不见陛下也是惦记的紧!”
“娘娘!这……”见孙氏不但不为难牧碧微,甚至还要主动让她留下来等姬深,居中使不由急道,只是才说了半句就被孙氏使眼色止住,只得气鼓鼓的收了声。
却见方才那接着居中使出言为难的美貌宫女站了出来,先躬身道:“奴婢遵命!”复起身扫了眼殿下的牧碧微,冷哼道,“牧青衣,贵嫔娘娘乏了,你莫要继续在此打扰了娘娘休憩,跟我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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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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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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