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本来还担心,这么多人要吃的东西可怎么做得出来,谁知人家早有准备。
吴副将不光是带了吃饭的人,他还带了做饭的兵。
雪地里挖灶坑的,雪水涮锅煮开了,就哗啦啦往里倒米。
自给自足,连锅都是自带的,准备充分到桑枝夏见了都头皮发麻。
而且哪怕是真的已经饿红了眼,这些人也极晓得分寸和规矩。
桑枝夏说了全都带到东山后的大片荒地那边去,不许进村惊扰村民,
也万幸是东山后有的是荒地,也不愁没地方。
这么多人也就安安分分地去了,一点儿要挑刺的意思没有,配合度惊人。
能在西北大营里扎根的兵,到了东山下的冰天雪地里也适应良好,人数虽多,但有条不紊半点不见慌乱。
桑枝夏见了,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扎堆闹事儿的刺头,一日两顿的米粥暂时还是供得起的,马也养得起。
桑枝夏也不急着说什么,只等着锅里的米粥熬出来,吴副将带着人排队挨个端着碗领了,全都吃进了肚子,才说:“一日这分量的粮,你确定是够的?”
桑枝夏自己手里有的也确实非常有限。
除去粮仓中的米,所有能吃的东西整合起来堪堪六万之数。
真要做成了米饭来分,这点儿东西大概只够西北大营中的人吃上三五日。
可现在不能这么奢侈,这点儿为数不多的东西,必须严格划分。
分出一部分送到西北大营,剩下的还要用来施粥,以及分到这些人的手里,每个人能得到的真的非常有限。
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
碗底几乎都能看得清米粒,喝下肚的与其说是米粥,不如说是洗米的汤。
可包括吴副将在内的人都喝得心满意足,涮锅的水都分了个一干二净。
吴副将放下碗坦然道:“您能不嫌弃我们吃得多收留一二,我们便是已经很知足了,怎么还好意思再给您多添麻烦?”
白吃也是要厚脸皮的。
他们虽是打定了主意要来蹭饭,可倒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毫无分寸的糊涂性子。
西北大营中早已断粮,也不知多少时日不曾见过白米的滋味。
今日能吃得上这一碗白米熬出的粥,虽说吃不饱也还饿着,但足以吊着这条命撑到续上粮的时候,那就足够了。
这样的性子和坦诚,很难引发别人的恶感。
桑枝夏对眼前的吴副将印象就很不错。
起码比对陈年河那个不要脸的强。
桑枝夏想了想,说:“你们这么多人,都在村里肯定是不行的,在城中施粥的事儿你安排人去做?”
吴副将从善如流地点头:“来之前将军说了,入了此地后一切听从您的吩咐,您说什么,我便带着人做什么。”
如此配合,倒也是省心了。
桑枝夏大致跟他说了一下施粥运粮的地点和路线,确认他都清楚以后说:“那就这么定了。”
“粮食先由军中的人带队护送,到了定下的地方,原地熬粥布施,只是规矩必须说好,一人一日只能领一碗,不拘男女老少。”
这么点儿量的确是少得可怜,可眼下属实也是没办法。
只要能有这么一口热乎的进了嘴,多一个人能吃上,那就说不定能多活一个人。
尽人事,剩下的看天命。
吴副将对此没有异议,在开仓拉粮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多留了一部分。
桑枝夏见状挑眉,吴副将苦笑道:“将军说了,您在此处还护着一村安宁,不可尽数掏空,需给您留下余地。”
实际上,陈年河的原话是:“徐家在村里种地一年能收出来不少粮食,宁可咱们少吃点儿,也得确保徐家在的村子没事儿,不然回头去买粮的时候,还怎么使劲儿往下压价?”
而且距离西北大营这么近的粮仓,产出的粮食量大还品相好,这么一个好地方,绝对不能一次祸害完了。
吴副将把话说得圆满好听,桑枝夏却莫名听出了陈年河的言外之意。
看出来了,这位陈将军是打算可持续发展的。
不过这样也好。
做事留一线,来日还可见。
桑枝夏没说自己事先已经留了一部分,只是挑眉道:“可。”
“说好的粮都拉走吧,弄完了这些说下一件事儿。”
既然是来了,那可就不能光是吃饭的。
吴副将亲自带着人去安排运粮一事,而一万多大头兵一头扎进了东山后荒地的事儿,在村里也哗啦一下炸开了锅。
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好端端地来了这么多兵?
难不成是要打仗了?
可这瞅着也没哪儿像是要打仗的样子啊……
又或者说,这些大兵是知道了徐家的粮仓里放着粮食,来抢粮的?!
村里有经历过战火的老人吓得心惊胆战,没经过事儿的人也惊得魂不附体。
六神无主之下,村民选出了几个在村里能说得上话的老人,跟村长一起齐齐去了徐家。
徐家此时还有客人。
一个没穿军服铠甲,一身棉麻布衣的中年男子,满脸恭敬地把带来的盒子放在桌上,垂首说:“将军说,您老在此本该早来拜会,只可惜身处此位,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擅动,这才一直未能前来。”
“将军念着您老喜欢这君山眉的滋味,特意让我给您送一些过来,聊表心意,还望您老笑纳。”
来人把话说得客客气气,可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儿,说话的跟听着的都一清二楚。
老爷子随手拨开桌上的盒子,淡淡道:“我饮惯了山间粗茶,只怕是尝不出这千金一两的好茶叶是什么滋味了,带回去吧,不必糟践了好东西。”
“老爷子这便是说笑了。”
送茶的男子八风不动地说:“您老若是都品不出君山眉的滋味,那大约世间也再无人敢说自己懂茶了。”
“这是将军的一番心意,您老就赏脸收下吧。”
“赏脸?”
老爷子把玩着手中棋子哑然失笑,摇头叹道:“陈将军镇守一方,我只是个落罪至此的糟老头子,何来的脸面?”
不等来人再多话,老爷子就淡淡地说:“我如今是年纪大了,也管不得事儿了。”
“你们将军若是还有旁的事儿想借你的口说,又或是想谈什么事儿,就该去找能做主的人说,而不是在这里跟一个糟老头子浪费时间。”
那人眸色微闪,微笑道:“您老的意思是,徐少主不在,寻少主夫人也是可的?”
徐家的主,桑枝夏真的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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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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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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