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凉生枕簟泪痕滋。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李清照-南歌子·天上星河转)
到了杏花别院,崔侯毫不意外的还在。
霍君华这回病的不轻,刚吃了药沉沉的睡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凌不疑才能毫无干扰的坐在榻旁,静静的凝视一会儿。
后轻轻走出寝室,崔家二子已经迫不及待的一边一个拖着他去外面庭院里切磋戏耍,魏惊鸿就与崔侯坐在廊下看着他们。
“崔伯父,君华姨母的病我方才也看得出来,到底无法了吗?”魏惊鸿从外医,却也瞧得出朝夕之日,心下悲伤。
崔祐想起她受的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是啊是啊,当初我把他们母子找回来时君华都瘦的没人样了,她看似精神好转实际已经油尽灯枯,她本就霍家早产的女儿,后来又不顾安危拼死产下了阿狸,身体一直未能复原。”
魏惊鸿忙着拍了拍崔祐的背,牵强笑了笑,看着远处的凌不疑,似有神采奕奕,浅笑道“子晟如今也可以是姨母的支柱了,他长大了。”
崔祐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旧事“他小时候病病歪歪的,差点又晕死过去,好在霍家嫂嫂将留给自己儿子的名字给了子晟。说来也怪,子晟自打有了霍家儿郎的名字,身子就一日日好起来了。”
魏惊鸿顿时有些好奇,她思索片刻道“是阿狰的名字吗?”
崔祐想起当时的情形,点了点头,也笑了“霍家嫂嫂有个古怪的癖好,就喜对仗工整,膝下三子三女都是排好的名字,分别是不疾,不害,不识,不齐,不韦,不疑……后来不疑给了君华之子,他家幼子就只能叫无伤了。”
“霍…无…伤?”魏惊鸿第一次听到阿狰的名字,微笑起来“也是个好名字,无忧无惧,平安顺遂。”
“你不也知道,他们两个啊相貌相似又经常在一起玩耍,很多时候都分辨不出来。熟悉他们的人才知道,无伤文静克制,平时喜欢读书写字,不疑呢则活泼好动。因为他们感情极好,无伤即使自己对杏仁过敏,但依然会因为不疑喜欢吃杏仁糕去爬树给他摘杏。”
魏惊鸿想起爬树的丑事,应和道“想来那也是我见到他们二人的时候,但时间太久了,我倒也不记得谁是谁的样子了。”
“现在呢,陛下如今威望愈高,有的是四方豪杰来投,还怕朝中无人可用么!子晟若有个万一,君华还活不活啦!到你出阁时,你阿父阿母给你多少嫁妆,叔父我原样给你办一份!乖,听话啊!”
听到崔祐的话,魏惊鸿心里一暖,动容笑着“叔父可不能抵赖!”
“我祖祖辈辈的规矩,错不了!”崔祐也大笑起来,拍了拍魏惊鸿的手。
夜里,霍君华做了很多杏仁糕,她欣喜的端在桌子上“阿狸,阿狸,你快来,阿母给你做的杏仁糕,你最喜欢吃的!”
魏惊鸿见自己一旁放着的桂花糕,原本想给凌不疑尝一尝,却没想到又一次被霍君华拉在了前面。
“姨母,不若你让阿狸瞧一瞧,看是杏仁糕好吃,还是我做的桂花糕好吃?”魏惊鸿上前一步将托盘里的几碟糕点端出来,期待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凌不疑。
“好啊好啊,小惊鸿,你也尝一尝,我做的糕点可比你阿母做的甜多了!”霍君华殷切的喂给她吃,入口松软香甜,倒是不比桂花糕甜腻一些。
看着魏惊鸿吃着高兴,凌不疑还是上前迟疑的吃到了口中,缓慢地嚼着。
“阿狸,你吃个杏仁糕怎么紧皱眉头啊,是阿母做的不好吃,是不是?”霍君华有些委屈的哽咽道。
魏惊鸿扭过头来,手里一顿,凌不疑忙着摇头道“没有,很好吃,很甜。”
霍君华又给魏惊鸿喂了一块,美滋滋的笑着“如今城里虽然少东少西的,可是这杏树结果了,这个杏仁糕啊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阿母不会亏待你们的。”
凌不疑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将所有的糕点都咽了下去。
魏惊鸿今日从别院出来心情倒是快活了很多,看着霍君华将凌不疑捧在手里的样子,心里顿时一阵激动,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被霍君华当作孩子一般看待了。
“只可惜今日没让你有机会尝一尝桂花糕,子晟,等我下次再做给你吃。”
坐上马车,她的话就一直没停过,凌不疑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反应,神情恍惚,冒着冷汗。
“凌子晟,你有没有听我…”见身边无人回应,魏惊鸿扭头就看到凌不疑皱眉喘着气,摩挲手掌忍耐不住的样子,她忙着拉过他的手,身上已起了红疹子。
他十分不适的靠在她的身上,魏惊鸿担忧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热的发烫。
“你发热了,怎么这么突然?”魏惊鸿心急的让梁邱兄弟加快了马程。
医官便是侯在了府内,简单给凌不疑施了几药后便退去了红疹。
“将军是食不得杏仁,下次万要注意啊。”
梁邱飞叹气道“这为何魏娘子一言不发就走了?”
“或许可能是生气少主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盼着彭坤赶紧将孤城一案都交代清楚了,这样也好早日放下心结,与小娘子完婚。”梁邱飞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凌不疑撑着身体推开门,神色匆忙的走了出来,梁邱飞担忧道“少主公,医士说了让你多休息,你怎么又起来了?”
凌不疑看了看周围,却醒后未见她的身影,如有万一他怕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
“来不及了,再等就要晚了。”凌不疑眸色幽深,毅然道“我们去廷尉府,抢彭坤!”
“是!”
将彭坤从廷尉府抢到北军牢狱,并施以酷刑要他说出当年古城被破的真相。
彭坤笃定凌不疑不敢杀了自己,于是声称自己是看不惯老乾安王坐享其成,所以才害死他扶持小乾安王上位,至于霍家军纯属倒霉。
凌不疑愤怒不已,彭坤却说凌不疑杀了自己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那日你在寿春说此事和魏珩有关系,是什么意思!孤城城破,是不是还因为和凌益也有关系?!”凌不疑眸色通红,声音毒狠。
彭坤吐出一口血,疯狂的笑了起来。
“这里至少有让你生不如死的千万种法子,彭将军是否一试?”凌不语抽出一把弯刀,语气阴冷,讽刺一笑。
坐在塌上,魏惊鸿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心绪不宁,为何凌不疑会食用杏仁过敏?他不是最爱吃杏仁糕了吗?
烛火荡漾,越发害怕的感觉布满她的全身,冷风吹过脚边,无法接受的事实已经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可她仍想等凌不疑的一个答案,他亲口说出的真相。
“让魏惊鸿出来见我!我要见她!”
屋外传来嘈杂的喊声,魏惊鸿皱眉,披上一个外衣疑惑道“月檀,是谁?”んτΤΡS://Www.sndswx.com/
“别拦着我!”
月檀拦不住王玲的步伐,她推门而入,不等其反应,哭的蓬头散发的王玲就扑过来,满脸是泪“魏娘子救救我夫君,他和几位兄长都被捉起来了,都下到北军狱里去了,求你让十一郎放过他们吧!”
魏惊鸿挥手,月檀低头将房门掩住,独留她两个人在屋内。她缓了缓,点燃一支熏香插在香火中,轻声道“兹事体大,牵涉更大,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
王玲悲伤的抚摸着肚子“我腹中的孩儿要是没了阿父,我什么都不怕,什么也不求了。”
魏惊鸿转身一把捉起王姈的胳膊,皱眉道“彭坤十恶不赦,律法在上,我又能如何?”
她微微抬头,眸中似有光“在你们眼里他十恶不赦,可与我没有人比他更有情义,魏娘子。”王玲再跪下握紧她的手,哀声祈求道“我并非想让你放过他,并非去救他,谋反之罪罪无可恕,只是凌不疑将他从廷尉府带走,关押在北军牢狱,连夜审讯,他心狠手辣,定不会饶过他,可他滥用私刑逼人认罪,就无错吗!”
魏惊鸿抽回自己的手,眼神暗淡下来,略有歉意的说道“他有他的做法,我从不干涉,若值得他去动用酷刑,想必”她对上王玲的视线“这犯人应是报应如此。”
王玲嘲讽的笑出了声,眼里划出泪水,怒意笑道“看来你对凌子晟是一无所知,你断然不清楚他才是这个世间最深不可测的人,我夫君在都城内多有耳目,你可知凌不疑为何如此心急求娶你?”
王玲见她沉默不语,摇着头走上前去道“你自以为得天独厚,占了好便宜,可却不知凌子晟的冷血无情,他为了不过是太尉府坐收渔翁得利的魏珩,早日落出马脚罢了。”
“魏氏一族曾依附戾帝,若是他真有蛛丝马迹,子晟为何要放过?”凌不疑被孤城案折磨多年,心急如此也没什么稀奇的。
“王娘子,我不需要从你的嘴里去了解我夫君是什么样子,若你还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早早去让彭坤伏法,免得让诸多百姓遭殃。”
魏惊鸿言辞诚恳,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心里还为凌不疑保留了一丝余地。
王玲心灰意冷“是吗,那这些事情你信不信,全在你。”
便打破罐子尽数将这些年凌不疑背后一套的脏事说的干干净净,临走前释然的一笑“魏惊鸿,你比我可怜,我们半斤八两。”
散朝之后,注视着来往的朝臣路过,凌不疑踏进长廊,魏惊鸿扶着木扶起身,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惊鸿”自见面时,凌不疑就能感觉出来她状态不对,担忧的上前想拉住她的手却被后者闪开了。
“王姈到长秋宫的哭诉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据说她还去找了你。”凌不语漠然的收回手,犹豫问道“她说了什么?”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魏惊鸿驻足原地,神色认真,缓缓说道“凌不疑,我想听你说。”
眼中已见他微颤的眼眸,似乎答案即将浮出水面,可是就这么凝滞在此刻,凌不疑紧握双拳,却又无力的松开手。
“小越侯挑唆梁瑕屠兄,小越侯设计文修君,寿春私自铸币,我都知道。”
魏惊鸿神色寂寥,咬了咬牙,抿嘴忍耐悲痛愤的情绪,语气淡淡“我明白了,你眼睁睁看着梁尚死去然后嫁祸给太子殿下,文修君被设计你也从未想告知皇后,宁愿让人失望也不会去为他们遮掩。”
她早该想到,灭门惨祸,波及所处岂止那些微不足道的,已经深深刻在了凌不疑的命运之上,想到这里还是难过起来。
“当初御史台之事,也可以说你是想让小越侯率先进攻东宫,凌不疑,这些筹谋我明白了。”
现在这些桩桩件件,他既然承认,那就说明王玲这些话里面也有可信之处,以及昨晚发生的种种。
魏惊鸿,他不若是阿狰,拿你做筏子,接近魏氏背后的军机,不过是一颗还有用的棋子。
凌不疑见她双眸热泪而出,顿时心焦起来,冷静解释道“太子万事不做,朝臣们都嫌弃他愚钝无能,如果他做错了,那挑刺的人就更多了,可偏偏太子耳根子软,最器重王淳与楼太傅,他们两个一个人是酒色之徒,另一个是固步自封的伪君子,这样下去太子只会错上加错。”他向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垂眸说道“我算计的每一个人都是罪有应得或德不匹位,可对你所做皆出自真心。”
魏惊鸿用力的擦掉眼角的泪水,双眸红红,语气凄冷“你既说是真心,那我问你,你是否还有瞒着我的事?”
凌不疑欲言又止,心中摇曳不定“我…”
忽然一名宫侍慌张跑来“凌将军,太子殿下有请”
她挣扎着手自凌不疑的掌心抽离,深深看了一眼凌不疑的样子,颓然退后扶着柱子离去。
无神的从马车下来,二十年前的冤魂的真相直指彭坤,如今是她无法忽视的事实。
魏珩似乎在堂内等了很久,一回到魏府,整个高宅的气氛凄冷的异常,就连该出来没来由拌嘴几句的魏琳琅都不见了,魏惊鸿犹疑的踏过门槛,他那双经世沉沦的眼,似乎想从她的眼中找到什么。
“惊鸿,你与凌将军不日便要成亲了,女娘出嫁前便不要总抛头露面了。”说着,堂外阴霾密布,看着魏珩孤一人坐在上面,她顿时觉得很怪异。
“我已回禀明越妃,将会在宫内出嫁,阿爹就等着喝女儿喜酒就可了。”魏惊鸿站起身来,冷冷将他面前的酒杯盛满,作出请的手势。
魏珩现在的样子,仍然是慈父一般“为父是替你高兴,只不过那凌不疑是个脾气不好相处的,他可有交代你一些事?”
魏惊鸿眉毛微蹙“何事?”
魏珩观察着她的神情,便笑了笑拿起酒杯尝了尝“惊鸿,你是我女儿,原不必这么提防着阿爹。”
脑海中的狰狞面孔与今日之人重合起来,魏惊鸿也拿起桌上的酒杯轻笑一声“旁人说我自小和您一点都不像,阿爹,你可还记得阿母总爱哄我唱的那句歌谣?”心如刀绞,她双眸微红,嘴角微微上扬“莫轻笑,终有昭彰会君笑。”
魏珩平静的点了点头,从手中推出魏惊鸿真正想要的那个锦盒“这个就是为父送你的出嫁礼物,算是一点心意。”
魏惊鸿迟疑的将那锦盒拿起,手腕突然被魏珩抓住,他眸里的哀伤转瞬即逝“你阿母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毁了,可你一定要…”他突然止住了话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背过身去,浅笑道“几日后是城阳侯大寿,若你得空,便陪阿爹一起吧。”
魏惊鸿垂眸,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末声才未有她的回应。
次日,王姈带着酒菜去探望彭坤,却不想彭坤已经离世。
根据廷尉府的调查,说他死于喘疾发作,因为是单独关押而错过了救治的时机。
魏惊鸿在凌不疑府上等了一日之久,她带着那枚锦盒里的东西正打算与他坦承孤城一案的疑点,待她等到余晖映照在廊下时,他也未曾归来。
彭坤已死,凌益之事情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他只得在雨中借酒浇愁。
“少主公”
“滚开!”
梁邱飞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梁邱起拿起纸伞跟进凌不疑的步伐,他怒意泛起“我说了,给我滚!”
他扬起酒杯入喉,他狠狠砸在地面上如同现在四分五裂的心,和十几年来的努力和骄傲,一并都毁在了地上。
街边垒砌的酒坛像是一座座堡垒,遮住他寻找一丝光亮的方向,凌不疑冲上前去将它们一一踢倒在地,举起酒坛再度砸在地上,发泄着他心中的悲愤。
雷电交加,电闪通鸣,伴随着他嘶吼的声音环绕在这一处的僻地,魏惊鸿就这么默默守在不远的地方。
“我幼时见过满目疮痍的战乱,还有我那被敌寇血溅五尺的阿母,想来都是我无能为力的事,子晟,这不是你的错。”
魏惊鸿漫步走到他的眼前,思索片刻将手里的伞扔在一旁,看向身后正要上前的梁邱起喊道“你们都别过来!”
“我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办法替霍家的孤魂们伸冤,甚至连真相都查不出来,他们一遍遍质问我,为什么还不报仇,为什么还不报仇!”凌不疑绝望的低下头,眼眸紧紧不让眼泪掉下来,这天上的大雨打在人的脸上,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魏惊鸿也蹲下身来,看着他如此痛苦,几日前的委屈和埋怨在此时通通化为了心疼。
凌不疑握紧拳头砸在地上,怒吼道“我忍了十几年!可最终….”他对上魏惊鸿的双眸,无措的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了”
魏惊鸿将他搂紧怀里,安抚着他的背,忙着说道“不会的,我给你想办法,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凌不语凄然摇头,坚定道“不会了,我做尽了所有的事,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魏氏一族与孤城有分不开的关系,还有证据的。”听着魏惊鸿的话,凌不疑眼中些许的怔然让她心急道“你信我,就是这个盒子里面的。”
魏惊鸿翻出来锦盒,拿出里面与虎符相似的军符,毅然道“你拿着这个去审魏珩身边的人,这几日自我回府我便查遍了当年魏珩和魏展的关系,当年与凌益接应的人身上据说就是这枚军符的暗号,只要有了这个,他们逃不掉的!”
凌不疑接过军符,看着魏惊鸿的神色像是还并不知道更深的内情,他抚上她的脸,悲伤道“惊鸿,我没有退路了。”
二人还没说完,梁邱起和梁邱飞就传来了霍君华病危的消息。
匆匆赶到杏花别院,只见霍君华的神情竟然难得的清明。
她拉着崔将军的手,说自己要是当初嫁给他该有多好,可惜如今悔之晚矣。
霍君华的目光落在门口的凌不疑身上“过来”凌不疑上前几步坐在她身侧,她撑起身子握紧他的手,眼神怒意“不要忘了,我们的仇。”
“我答应你,绝不会忘,此仇必报。”霍君华心中的大石头落地,随之而来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她喘着气笑着道“阿狸啊,阿狸…”
魏惊鸿忍着泪水,难言悲伤,上前跪在凌不疑的身边哽咽道“君华姨母,姨母…”
“景儿,你怎的跑这来….”霍君华侧头已经有些神智不清,魏惊鸿未曾听的清楚,她拉着霍君华的另一只手声音嘶哑“姨母,你不是以前说还要教我做更甜的杏仁糕吗,你怎么又食言了?”
霍君华虚弱的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我还是没能来得及,看你…最后一面。”
说罢,她的手无力一松,魏惊鸿攥着留有余温的霍君华的手,默然垂下头落泪。
次日,凌不疑独自跪坐在霍君华的灵位前沉默不语,看着他倔强而又孤单的背影,她坐在凌不疑的身边看着眼前如山海多的墓碑,头一次进入别院的祠堂,霍氏满门都睡在这后面,如此压迫,如此痛苦的让凌不疑熬着一年又一年。
“人有悲欢离合,从前越妃总和我说生死无法置之度外,真正的别离是遗忘,他们从未离开,也会活在你的心里,直到永远。”
魏惊鸿点燃几根香火,注视着霍君华的灵柩继续说道“子晟,有些事你不愿说我绝不勉强,但与我心里无论你何身份,都是我魏惊鸿所深爱之人。”
凌不疑双眸微颤,眼里终是滑落泪水,看向身边的魏惊鸿。
他记忆中的小女娘何时已经长到了他的肩膀处,岁月匆匆,还是将这么好的人送还到了他的身边。
魏惊鸿微笑着用手擦去他的眼泪,捧着他的脸与他贴着额头,柔声道“阿狰,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凌不疑心内的防线在此时溃不成军,想起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无法给出她任何承诺,他已经没有未来了,怎么舍得让她也一起走上这条不归路。
魏惊鸿闭上眼,扶着他的肩膀向下吻住了凌不疑那双温热的唇,他眼眸微微睁大,心跳慢慢急促起来。
她双面微红,低下头沉声道“凌不疑,我愿在霍家众烈面前发誓,我此生视你为夫君,愿爱你敬你护你,绝不背弃你,从现在开始,我可将往事一笔勾销与你重新开始。”
凌不疑闭紧双眸,像是再次拨云见日的光,她一次次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情愫“惊鸿…我…”
“今晚,我不会离开,凌不疑,我等你。”
城阳侯大寿,魏惊鸿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情绪,她也是在赌,赌最后的机会。
深夜,杏花别院的风是很小,但却能闻到杏花轻微的香气,掩着小门,步伐的声音倒是格外清晰。
凌不疑扶着门,将它推开,见魏惊鸿似是一直点着灯等着他,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或许是,烛火昏暗,他少有能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眼前的少女满头乌发散落在身后,盈满水雾的眼睛像是世间最纯真的诱惑。
凌不疑才发觉自己面对着迄今为止最危险的,便是此时此刻诱惑着他的魏惊鸿。
残存的理智中,若就此沉沦,他们便再没有回头路可选。
凌不疑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令他心动的脸上移开“惊鸿,我来是因为想…”
“子晟,上次欠你的舞,我还未给你兑现。”魏惊鸿言笑宴宴拉着他走了进来,让他乖乖坐在塌上,歪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她的袅娜腰肢温润轻柔,莲步轻移,像狐女那般美艳而风流,翩翩身影中映现的凌不疑从未移开的目光,他今日才知,惊鸿其名,也是舞出了她的斑斓不一的人生。
魏惊鸿扬起衣袖,虽只单单披着一件白色棉衣,却如月色下活脱如仙子一般,她算好时刻,像是小有失误,拌了一步,险要倒向凌不疑的眼前。
凌不疑轻轻揽住魏惊鸿的腰间,整个人将她靠在塌上,眸光灼灼“魏惊鸿,你故意的。”他落在腰间的手轻轻点了点薄衣。
魏惊鸿视线慢慢望向他,被他指尖轻点的地方烫人得很。
“怎么可能,我从未失误过”她睫毛轻眨,像极了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你不信?”
凌不疑忍住笑意,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试探性问道“告诉我,发生何事,谁为难你?”正在凌不疑神思清醒一点,未说出的话戛然而止,夹在凌不疑腰侧慢慢曲起的双腿,挑断了他最后一根绷紧的弦,猝然将他烧的如置烈火。
正因魏娘子的刻意熟络,成功将两人的气氛拉回正轨。
她伸向凌不疑腰间的衣带,将悲伤藏匿的很好,沾染情欲的声音回荡在凌不疑的耳边“子晟,往后我们会有一个家,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再不会孤身一人。”
魏惊鸿怎么会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她圈上凌不疑的脖颈,双手收紧,二人的距离更近一些,眸中泪光闪动“子晟,好冷啊,你抱紧我一些吧。”
凌不疑扫过她艳红的眼角,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只要是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爱你”
她倒是不知原来痛在身上的远不如心中的,可凌不疑温柔所至之处无一不处处留情。
床头畔声音落停,相伴的二人却心怀异异梦,可她只想自私这一回,也只想拉他一人不要去走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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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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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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