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守着西瓜,也不叫卖,勾着往院外方向看。
林福全等人接到林满堂,接过他手里的考篮。
许成祖问儿子,“考得怎么样?”
许三郎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瞅着儿子这样,许成祖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
林满堂忙道,“题目挺难的。”
最后一道题出得太偏,林满堂也是琢磨许久才想起来。
看许三郎这样,估计他应该是没找到出处。题没解出来,肯定要落榜的。
许成祖听他这么说,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好好准备下一场。”
许三郎点头。
林满堂走了几步,听到女儿叫卖西瓜的声音。
原来刚刚有几个大户人家吃着西瓜挺好,想着儿子没吃,就买了一个,打算回去买一个给儿子吃。
林晓在边上称称,忙得团团转,她也不忘叮嘱一句,“明儿还要考试,等考完试再吃吧。”
那大户人家点头,“成,先买着,等明儿考完,全家一块过中秋。”
说着,买了好几个西瓜。
林满堂挤进来帮忙,看着车里还有十来个,立刻扯着嗓子吆喝,“西瓜喽,满堂西瓜喽。”
他这一喊,有人当即认出了他,“哎呀,务实兄,你怎么在这儿卖西瓜了?”
林满堂寻声望去,认出来人,这是他的同乡,他中童生那会儿,这人还来他家吃过酒席的,“是啊。这不是家里种了些西瓜,就弄来府城卖。”
那人也笑,“你住哪儿啊?”
林满堂抱着一个送到他怀里,“我在前面那条街租了个宅子,来,这西瓜送给你们吃。”
两人在这边寒暄,有些家境好的过来买西瓜,没一会儿西瓜被兜售一空,小二回来,对着东家小姐千恩万谢,得了允许拉着空车走了。
一行人往回走,到了家,林晓进了堂屋,发现上回偷东西的小丫头也在,对方还拉着个比她还小的丫头,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娘?她们怎么来了?”
李秀琴示意范寡妇准备饭菜,这才跟女儿解释,“她们姐妹俩走投无路,要自卖自身,我瞧着怪可怜,打算留她们。”
林晓仔细打量这两个小丫头,大的和她一般大,小的才五岁,这么点的孩子应该是照顾妹妹的吧?她也就没当一回事。
第二天,林晓又去送她爹进考场,顺便帮着卖西瓜。
而李秀琴拿着新做的衣服让姐妹俩换上。
这两个孩子昨儿洗了个热水澡,李秀琴开了去虱子药,两人抹了一遍。这会头发也是用布巾包着,身上的衣服是喜鹊的旧衣。
喜鹊本来就比两个孩子大了好几岁,衣服穿在她们身上空荡荡的。
巧儿看着衣服,不敢相信,“这衣服真是给我的?”
林家下人穿的是粗布,但是这粗布是鲜亮的桃色,比她们之前的本色衣服好看多了。
“里面一套衣服是细布做的,很柔软,穿着不扎皮肤。昨晚你吕婶和郑婶赶得比较急,就拿之前替晓晓做的里衣改了下。你穿着试试,要是大了,我让她们再改改。”
别看巧儿和林晓同龄,但林晓个子高挑,皮肤又白,巧儿却是又黑又瘦,衣服可能并不一定合身。
巧儿点了下头,“我…我穿下人的就成了。没必要穿这么好的。”
李秀琴闻言笑了,“咱们家的里衣都是一样的。”
这里衣都是细麻,摸着倒不粗糙,但还是比不上棉花。
可是去年收上来的白叠子,范寡妇纺成了线,一部分被她织成毛衣,另一部分都送给了方六曲,留给他缝伤口用。
其实大户人家里衣都是丝绸,但是那爷俩不爱穿绸,觉得细麻挺好。
她也就随他们了。
巧儿拉着妹妹跪下给李秀琴磕头,“奶奶,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李秀琴拉着她的手,笑容满面,“好,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快去换上衣服吧。”
巧儿抹着眼泪,带着妹妹去了下人房。
进了房间,巧儿抱着衣服哭得肝肠寸断。可怜来这世上十来年,竟是头一回穿到新衣,这怎能不让她欣喜。
草儿摸着姐姐的手,细声细气问,“姐?你别哭啊。”
巧儿又哭又笑,“傻草儿,姐这是高兴呢。咱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这奶奶是个善心人,只要咱们好好伺候主子,她不会亏待咱们的。”
她随意抹了下眼泪,给妹妹换上衣服。
小丫头晒得黢黑,穿上桃色衣服,脸显得更黑,可巧儿却觉得妹妹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真俊呀。”
草儿羞涩得对着手指,怯怯的说,“姐也穿。”
巧儿点头,很快换上新衣服。衣服尺寸正合适。
这是一套短打,干活也方便。
换完衣服,巧儿拉着草儿的手,问站在门旁的范寡妇,“范婶子,我能进去吗?”
范氏点头,“行,进去吧。”
她拉着女儿要进去,郑氏忙道,“你妹妹就留在院子里吧。”
巧儿点头,蹲下1身跟妹妹说。
草儿乖乖巧巧站在边上。
巧儿进了屋,李秀琴招手让她过来,仔细打量她的衣着,“衣服做得挺合身,不错。”
巧儿再次叩谢。
李秀琴摆了摆手,“以后不要随随便便下跪,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她招手让她过来,“来,我教你识字。”
巧儿微微有些惊讶,“我?”
“对啊。你不想识字?”
巧儿脑子都是懵的,“我怎配识字?”
在他们村,识字的可都是村长、地主家,他们家穷得连盐都吃不起,哪配识字呢。
“你这孩子也别小看自己,你能只凭着别人说几遍就能把那么多好词记住,可见相当聪慧。”李秀琴示意她坐到边上,“我教你识字,将来你到我闺女那边照顾她。她呀,性子傲,你越聪明,她越喜欢你。”
巧儿一瞬间想到她偷了东家小姐时,对方那犀利的眼神,脸颊滚烫。
“你别怕。她就是面冷心热,其实全家最傻的人就是她,她就是个纸老虎。”
虽是说笑,但她却掩饰不住的得意,她的笑容可真好看,巧儿不知不觉意入了迷。
他们村,那么多女人,从未有哪个妇人笑得像她一样美,好像会发光,让人只觉得看一眼就温暖。
她娘从来都是歇斯底里的,对着她和妹妹只有谩骂,可她却如此平和,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啊。
“怎么了?”李秀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巧儿摇头,“没有。”
李秀琴笑了,“来,我教你识字。这是一……”
“娘?我们回来啦。”林晓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家门,今儿西瓜卖得更好了,一车西瓜不到半天功夫就全部卖完。
昨天有不少人吃了别人的西瓜,就想着还礼。
还有人没带那么多钱,这次带了钱,也打算买一个回家过中秋。总之今儿这西瓜好卖得不行。
她刚进堂屋,就见她娘正在教巧儿识字。
巧儿身上还穿着新做的衣服。
李秀琴见他们回来了,忙收了书,示意巧儿回去好好复习。
巧儿退了出去。
林晓有些吃味儿,“娘,您干啥对她们太好?”
这不像外人,倒像是干女儿了。
李秀琴揉揉她脑袋,“这俩孩子太可怜了。她们父亲是个酒鬼,半夜听到父亲要把她们卖到窑子里,姐姐就带着妹妹逃了。可小姐妹俩没钱,只能靠乞讨为生。”
林晓心软,点了点头,“太可怜了,比喜鹊还可怜。”
喜鹊至少还有个疼她的娘。
“对了,她娘呢?”
“她娘一心琢磨怎么生儿子,对她们非打即骂。”
林晓见过最便偏心的父母也只是会叫自己的女儿赔钱货,打骂也只是基到她们做错事,并不是无缘无故就打人。
现在听到这两人这么可怜,她心里也不禁为她们难过。
这世上最无奈的事莫过于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尤其是古人,孩子就是父母的私有物,可以随意打杀,甚至不能去状告。
“等我将巧儿□□好了,我让巧儿跟着你。”
林晓有点懵,“不用,我有喜鹊就够了。”
“喜鹊跟你一样都太实诚了,巧儿机灵,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
林晓见她娘都打算好了,也没当一回事,跟着就跟着吧。
林满堂在身后拎了两包月饼进来,“来,今儿过中秋,咱们吃月饼赏月,这月饼可是府城卖得最火的一款月饼。听说大户人家都去他家店的。”
李秀琴接过月饼,嗔了他一眼,“再好吃也不能当正餐,也得吃完晚饭再吃啊。”
说着,出去让下人摆饭。
林满堂讪讪笑了,招呼其他人坐下,“哎,我这一考完试,地位一下子就降到谷底了。”
林晓啧啧,“爹,现在还不是你地位最低的时候,等成绩出来,要是不好……你瞧瞧咱娘会对你啥样吧?”
林满堂打了个寒颤,他竟是忘了,他媳妇对他一直望夫成龙来着?
这要是没考上,她该有多失望。
林广源是个实诚人,见他这么怂,笑话他,“你瞅你这德行,在家夫纲不阵呀。”
林满堂不爱跟他这种粗人讲情趣,不以为然摆了摆手,“你懂个屁。”
过了五日,院试成绩出来。
林满堂在家如坐针毡,“顺安怎么还没回来?他该不会偷懒了吧?”
李秀琴瞧着他转圈圈就烦,“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去看。顺安多乖巧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偷懒。”
林满堂也就是一说,他现在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林晓翘着二郎腿,在边上说风凉话,“爹,你也太不自信了。我考试从来不担心自己考第二名,我只在乎高了第二名多少分。”
林满堂被她气得不轻,人跟人能比嘛,这小兔崽子就是喜欢看他出丑。
林晓不逗他了,“爹,院试怎么这么晚啊?”
林满堂正了正衣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院试是由学政主持。整个省有十一个州府,全由他主持,他要分期案临考试,就得把时间错开。咱们兴庆府在整个省最西北位置,可不就得最晚嘛。”
院试考试两天,改卷子需要五天,这就是七天,路上再耽误两天,那就是九天。
院试一般从六、七月开始,轮到兴庆府就两个多月了。
李秀琴好奇,“你要是中了院试,接下来到哪去参加乡试啊?”
李秀琴对古代省划分完全不懂。
林满堂揉了揉脸,“咱们兴庆府属于陕西省。西安是陕西的治所设在西安府,西安府的治所设在长安。”
李秀琴都呆了,“啊?不是去京城啊。”她还以为乡试是去京城考呢。
林晓蹙眉,“咱们属于陕西省?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啊。”
不说习俗,就说气候就不太像。
“这边的陕西省是陕西、甘肃和宁夏三个省。大着呢。”林满堂摆手。
林晓恍然,原来竟是这样。
林满堂叹了口气,时不时勾着瞅一眼外面,“去了三个人,怎么一个都没回来啊。”
许成祖、许三郎、李松塔一大早就和顺安一块去看成绩,至今也没回来。
李秀琴将宝柱塞他怀里,“得了,我给你减点压,你抱他,你就不紧张了。”
软呼呼的孩子入怀,林满堂刚开始手还发抖,这会儿瞬间绷直,调整了下姿势,孩子正睁着大眼珠子看着他,小手搂着他脖子,亲昵的喊了一声,“爹?”
林满堂也没纠正,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臭小子,倒是长胖了些。”
宝柱流着哈喇子,笑得一脸天真,不要他抱,非要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喜欢自己走。
林满堂放他下来,两岁的人了,走起路来稳稳当当。
林满堂在边上拿东西逗他,孩子瞧了一眼,感兴趣的东西伸手问他要,就是不说话。
林满堂往后挪,他就扯着嗓子哭,“要不要?”
宝柱就是不说。
林满堂性子倔,不说就不给。
宝柱哇得一声哭出来,林满堂立刻慌了,但还是不给,反而伸手给他擦脸,一遍遍问他,“要,还是不要?”
宝柱哭得更大声,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
吕氏一脸幽怨看着林满堂,心想:咋这么逗孩子呢?
林满堂抹着泪,将孩子抱起来哄,“这孩子还是不爱说话?”
“男孩子冒话都晚。不妨事。”李秀琴摆了摆手。
就在这时,顺安从外面冲进来,扶着门框不停喘着粗气,“老爷,您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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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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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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