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凡事都有例外。
此次选皇子妃是一次定几位,再有资历的嬷嬷,也分高低好坏。
这些都是皇后的准儿媳,无论她怎么分配人手都难做到绝对公平。
于是,她点了一位最好的嬷嬷,将自己的准儿媳们召入宫中,每日抽两个时辰一同学习。
江慈在得了此令后,找上了玉桑。
“姐姐想让我陪你一同入宫?”
江慈点头:“各家也派了人陪同,因为是大婚前学习规矩,多带个人帮忙多听多记,回来了也便于温习。”
她笑着挽住玉桑胳膊:“姊妹里头就属你最聪明机灵,有你陪着我也更安心。”
玉桑垂眼看落在自己臂弯的手臂,笑一下,说:“好,我陪姐姐进宫。”
……
“进宫?”江钧放下手中的书册,皱起眉头:“为何要带上你?”
玉桑:“阿慈姐姐出嫁在即,往后做了王妃,也再难有姐妹相处的时候。”
江钧叹气:“宫中人多口杂,你这时跟着去,万一惹上麻烦,就又是一番折腾。”
玉桑:“祖父已回京好几日,暗地里更是做了不少准备,可心中疑虑担忧并未消散半分,究其根本,只是因为敌在暗我在明,既然如此,要担忧到何时?难不成连自己的日子都不过啦?”
江钧如今还能信她鬼话,就白当她祖父这么久。
这哪里是要坦荡行事的意思,分明是要以身试法,明知故作。
但她这话并非全无道理。
连日来,江钧没少和太子一起追查行宫陷害玉桑的人。
可对方已有防备,不露马脚,回来后玉桑藏得太深,无事发生的同时,也让人无迹可寻。
但局面越是平静,江钧心里就越是不安稳。
眼下,的确需要一个突破口。
江钧思虑片刻,拿起书册:“想去就去吧。”
玉桑眸子一亮:“祖父准了?”
江钧:“我不准,你就不去了?”
玉桑才不在这种事上掰扯,当即屈膝:“多谢祖父。”
……
“皇后娘娘真是精明,来这一出,高低好坏全凭自己本事,也赖不到她头上。”
马车里,江慈说起皇后此次的安排,不无感叹。
玉桑坐在她身边,笑道:“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多年,凡事自然多考虑一层。”
江慈眯眼:“你倒是想的通。”
又道:“不过这次或许是歪打正着,可叫她名正言顺的偏心一回。”
玉桑:“怎么说?”
江慈信口道:“除了太子和五殿下,其他都是庶子,碍于言论,娘娘不好偏袒,可现在朱伽莲人在病中,五殿下抽不开身,自然赶不上这趟,待几位皇子婚事了结,再来筹办太子与五殿下婚事时,自然尽可能用心操办,届时即便有人拿着个说事,也无从比较。”
话说完,玉桑没了声音。
江慈笑容淡了些,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了吗?”
玉桑眼珠微动,笑了笑,柔声说道,“从前听姐姐说着想嫁给三殿下,总以为走到这一步便是最大的圆满,满心只剩欢喜。”
“结果,还没到新婚燕尔,姐姐心里已有了这么多考虑。”
“也许成家立室相夫教子,本就是任重道远艰辛异常的事;终成眷属,只是个开始,以至于叫人都还没来得及为这一刻多高兴高兴,就先顾虑起了别的。”
玉桑一席话,叫江慈生生怔住,旋即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彻底淡去。
马车中忽然安静了片刻。
“桑桑。”江慈低头看着手中罗帕,指尖轻轻缠绕一角。
“嗯?”
江慈:“你觉得,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变化吗?
玉桑闻言,似模似样的打量了她一圈:“变得更漂亮了。”
江慈没好气在她腿上捶了一下:“我与你说正经的,你却在与我耍贫!”
她眼帘轻垂,咬了咬唇:“桑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玉桑:“姐姐问便是。”
江慈:“即便到了现在,你在外人面前,甚至江家之内,多多少少都需要做戏,但面对太子殿下就完全不同。你的过往他都知道,非但不必在他面前有任何遮掩,他甚至还会替你遮掩……殿下对你来说,是意义特别的人吧?”
玉桑眼神轻动,并未立刻回答。
江慈将她的迟疑当做了回避,忙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玉桑反问:“姐姐这样问,是因为谁对姐姐来说有这样的意义,还是姐姐对谁来说有这样的意义?”
江慈:“我……”
玉桑忽然拍拍江慈的手:“姐姐,我们到了。”
江慈探头看向马车外,果然已至宫门口。
邓可晴和韩橦也带了自家姐妹一同进宫,因时辰差不多,刚巧在宫门口碰上。
比起天宝寺中的暗潮涌动,如今战况落定后的局面显然松缓很多,至少一行人往宫中去时,有说有笑,气氛和乐。
玉桑来时也带了冬芒,趁着无人察觉时,她给冬芒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挑了个合适的时机遁了。
行至中宫,拜见了皇后娘娘,嬷嬷便将一群少女带去习课的偏殿。
毕竟是教导未来的皇子妃,主次有别,玉桑和另外两位陪行的小娘子坐在后头。
忽的,玉桑看向一旁,只见隔壁两位小娘子嗖得收回目光,似在躲她。
玉桑隐约记得她们一个是韩橦的表妹,一个是邓可晴的堂妹。
两人本在窃窃私语,显然是私下早已认识,不知谈到什么,叫两人偷偷看她。
拜良好的耳力所赐,玉桑隐约听到王珊的名字,兴许在谈与韩唯有关的事。
行宫那晚后,玉桑再没见过王珊。
想来韩唯醒来后,必定对前一日的事做了处理,王珊也是他处理的一部分,不过这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个时辰,第一日的习课就算结束了。
“桑桑,我要去拜见三殿下的母妃,你……”
玉桑瞄见另外两位也像要去拜见各自的准婆母:“我还是在外头等姐姐吧。”
江慈也是这么想的:“也好,我很快出来,你先去马车那里等我。”
玉桑对宫中很熟,与江慈分开后,径自往宫门方向走。
行至一半,她与前方缓行入宫的男人不期而遇。
文绪一身官服尚且工整,可脸上的疲惫掩藏不住。
他也看到了玉桑,两人皆无退避姿态,迎面走来,在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时停下。
文绪搭手作拜,玉桑亦屈膝回礼。
“文大人瞧着不大好,是近来公务太忙?”
文绪眼帘轻垂,淡淡道:“尚可,有劳玉娘子挂怀。”
刚说完,他拢拳抵唇,猛一阵咳嗽。
玉桑看的一愣,忽然有些怀疑其稷旻之前的说法。
诚然,文绪在她印象中颇有才能,做起事来也是认真埋头,不理外事,可怎么都不至于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偏偏这么巧,是在阿慈姐姐定亲之时……
“玉娘子是陪同姐姐进宫的?”文绪放下手,说话更虚弱了。
玉桑眼珠一转,笑道:“是呀,姐姐待嫁在即,每日都要忙着学东西,可她太高兴了,怕自己只顾着关系所以有疏漏,便带我一起。”
文绪的脸色在玉桑的描述中越发虚弱。
可也仅是如此。
他或许对姐姐有些感情,但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既是如此,便不打扰玉娘子了。”文绪再拜,错身离开。
玉桑看着文绪离去的背影,不由想起的前世那个为了妻子忧心劳神的男人。
江慈会选他,未必是因为有多喜欢,但事实证明,她从未选错过。
“姑娘。”冬芒已等在宫门口,玉桑见到她,加快步伐走过去。
……
飞鹰步履匆忙赶回东宫。
“殿下,玉娘子已平安离宫,刚好碰上文大人进宫,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分别。”
稷旻笔下不停,平声道:“说什么了?”
飞鹰:“宫道遮掩少,不知说了什么,但文大人脸色似乎不好。”
稷旻笔尖一顿,抬头看向飞鹰,忽然弯唇笑了一下。
这不是挺好的吗?
飞鹰看不懂太子的神情深意:“那文大人这头……”
稷旻搁笔,将文书合上,语气里隐含讽刺:“颓也颓了,苦也苦了,但凡心中还有一丝希冀,便该抓紧时间争取机会。”
飞鹰也听不懂,只能应和:“是。”
没多久,文绪便到了东宫。
稷旻露出关怀神情:“令尊令堂说你病得不轻,此言不假,怎得不再多歇几日?”
文绪垂眸道:“殿下手中事务繁忙,臣岂可一而再再而三闲于宅内。”
稷旻笑笑,意味深长道:“然则,你对江家娘子有意,如今怕不是什么小病小痛。之前,孤秉着成人之美的心思,曾指点你一二,只是缘分一事不能强求,事态发展至今,还望你接受现实。”
文绪挑唇笑了笑,一双黑眸望向稷旻,平声道:“臣以为的现实是,有殿下在,三殿下应当娶不到江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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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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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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