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需要多少东西?
两套换洗的备用衣物,火石,水囊,绳子,再并两瓶救急的药物,带上一刀一剑,这天下哪儿去不得?
莫要说这天下了,就算是天上,只要是有路,他都敢闯上一闯。
若不是往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哪儿找不到补给休息的村镇人家,带上银子就够,哪里需要这么多麻烦事。
阿杨知道的出远门最麻烦的事,大概是话本里妻子要提前好几天开始为丈夫准备干粮,备好御寒的衣物,鞋子,然后红上几天眼眶,在哪个清晨于长亭依依惜别,泪湿衣襟。
但是讲道理,习武之人饿了能打猎,会分辨林子里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内力护体不惧寒暑,阿杨也没个和他依依惜别泪湿衣襟的人,若是往深山老林里钻还知道带上个小包,若是往城里去真真是一身轻松自在。
但是大户人家出门素来是规矩不少的,不能冲煞,不能犯忌,日子要早早看好,再庙里问过,确认没问题了才能定下。同时还要讲究出行的吉时,根据不同地方风俗还有不同的讲究。再讲究些的,五行、值神等等要考虑,要拜会。
阿杨不懂这些,但是不妨碍他感叹那排场。十七日一早,大大小小的东西从一等将军府或者个个铺子被送到一艘艘船上,直到十八日都还没有忙完。阿杨估摸着,这阵势少说要十几艘船只。
除了水上商船的船队,阿杨还没见过水上出行这么大的排场。商队的货船比这些船要大上几倍,可是这些船没有一艘是不精致的,就算是只用来装载物什的,也俱是精巧大方。
这样的排面,还只不过是为了两个人的出行罢了。哦、不对,算上阿杨,应是三人才是。
十六日夜里。阿杨抱着密旨,腆着脸和来宣旨的雨化田打招呼:“提督大人,我十八约了人上大相国寺去,十九南下,不耽误事情吧?”
李寻清忽然轻声“啊!”了句,才恍然大悟般说:“我道是忘了什么呢,原是这茬!”
李寻清道:“正准备与你说,我师母与师妹正要南下,我去了信托她们带你一程,你与她们一道,也方便些。”
李寻清的师妹,可不就是林妹妹!!
就像才在街头分手,又在下个拐角相遇。阿杨才从那不可言的惊喜中回神,又被这种玄妙的缘分触动了。蜀南文学
第一次在夜间相救,是意外。
第二次在街上相遇,是巧合。
这次又因着种种关系事由可以一道南下,是不是可以厚着脸皮把这算作是缘分了?
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什么在推动他们,像深黑的夜里划过的星芒与另一颗星星相遇,在无数因果交织下的必然,似是巧合,又像早就注定的轨迹,这样的认知触动着阿杨。
知道这是林家的船队,阿杨毫不意外。那些传上几代的大户人家,哪个不是顶顶讲究,虽然阿杨自己随性简单惯了,对此方面不太了解,但若是林妹妹,再细致都是应该的。
阿杨估算了一下三品的俸禄,只得把心思放上了石观音的老巢,盘算着回头找慎修给他做个包囊……
虽前日夜里喝得有些多了,但昨日睡了一整天,今日精神还是挺好的。吸取了上次的经验,阿杨天没亮就起来仔仔细细洗了头,内力烘干了头发又觉得太蓬松凌乱,拿发油打理了却还是不满意,不得不又洗了次头,来来回回折腾,掉了不少头发。
本还打算焚香熏衣,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操作,只好作罢。
绕是阿杨从头发丝到鞋子都细细打理了,站在贾夫人面前还是紧张得四肢僵硬,比年少时写完论策等师父批阅还要紧张些,手指尖发冷轻颤。
贾敏笑着与阿杨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后,阿杨看上去放松了不少,背却还是崩得笔直,聊着聊着时常无意识侧头去看一眼黛玉,眼里盈着笑意。想和林妹妹说说话,在贾夫人面前又不敢太放肆,看似随意得与林妹妹回话寒暄,又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一面又担心自己说多了出错,短短一段路,耗费了不少心神。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贾敏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却是带着笑意。
“玉儿,我往大殿去了,你当真不去经会吗?”贾敏看向黛玉,她是希望她去的。
黛玉垂眼,摇了摇头,道:“参经会是虔诚,我个个殿里好好拜拜也是虔诚,我佛慈悲,左右不会偏颇了的。”
这庙大规矩大,一场经会下来,不说腿脚跪得难受,中间三次上香,次次要添香油钱,莫了去拜大师,又要恭恭敬敬跪着呈上红包,一座座殿里都放着添香油钱的木箱,甚至你上个香,都要买寺里“特质”的香烛,还仔细分了粗的细的,单支单支卖,上个香一次少说三支,六支好听,九支更好。偌大的寺庙,端的是香火鼎盛。
黛玉平日会为母亲抄些佛经,一些日子里会戒斋,到菩萨生辰的日子,也会去寺里走动参拜,有时有上门化缘的和尚道士,她也会吩咐厨房为他们做顿斋饭。
但是她不信庙,不信那些终日不事生产念了两本经书靠着上下嘴皮子“普度众生”的和尚。若是真的慈悲,断不会不论贫富,不间断地哄着人送香油钱,富人多给些也有余力,对家贫者而言却说得上负担。若是真的慈悲,又怎么会对哀哭的眼泪视而不见,哄着人拜了佛捐了钱安下心,出事了就劝人剃度出家斩断凡尘。她不求他们出世济世,但也看不过他们对眼泪无动于衷。
黛玉信经,信佛,却不信庙。这么大的庙,远远看见香火冲天,却还是装不下凡尘愁绪。那端坐的和尚,又多少是真的慈悲,有多少是真的虔诚……有些大师的确是值得尊重,但是这个群体却在一步步走偏。
这个世界在变好。慢慢的,大家都能吃饱了,不至于出现前朝易子而食的惨案。天下饱足,人心却不纯了。
黛玉远远望着菩萨像慈悲的眉眼,微微叹息。
“林姑娘,林姑娘!我刚刚和小和尚讨了些鱼食,我们喂鱼去吧,听说这里有条锦鲤比小孩还大些!”
阿杨跟着黛玉拜过一个个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佛神像,每次拜下时都极认真地拜托:愿姑苏林黛玉,永远喜乐安康,万事顺遂。
无论最后我能不能陪在她身边,但是至少我希望,她是笑着的。
黛玉低头喂鱼,那条极大的锦鲤是条霸道鬼,撒下去的鱼食,多数进了它腹里。
鱼食从纤长的指间落下,水面漾起涟漪,有风吹过。
青丝被风吹起,像泼墨于风中。
风停了,白肌乌发,衬得愈发鲜明,阿杨悄悄抬手,轻轻触碰,小心翼翼。
指尖划过的触感不像发丝,倒像绸缎一般,阿杨的头发丝又粗又硬,他向来是不信话本里那些把头发比成绸缎的,想着头发哪里有这种触感,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不是胡说八道。
又细又软的发丝,与他的完全不同。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流到血液里、从尾椎顺着骨头而上,一直到胸腔,麻得心率失常,只听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听说头发细软的人容易被欺负啊……一时又开始发愁。
“哗——”锦鲤高高跃起,掀起水花,阿杨偷摸摸干坏事,哪里能不心虚,听见水声吓得立刻收回了手,抬头一看情况,一闪身就把黛玉挡得严严实实。
黛玉微微睁大眼睛,还没有从错愕中缓过来,抬眼就对上了阿杨闪闪发光的眼睛和通红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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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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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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