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楚一时兴起,去了思善堂。
思善堂是巫越国王室子女学习之所。蜀南文学
宫中王嗣,凡到了髫韶之年(七、八岁),都要进入思善堂统一学习。
直至公主到了豆蔻之年,王子到了束发之年,才会各自分开,另行更有针对性的教育。
长公主和大王子、二王子早已经成婚多年。二公主、三公主正值摽梅,已经在跟着女官学习女红和中馈之事。而三王子和四王子则跟着大学士学习经史、以及跟着骠骑将军学习武艺。
均不在其列。
目前在学的只有七位王嗣,以及他们的伴读。
四公主孔方博昇,是已薨大孙后所生。
五公主孔方博旻和五王子,为小孙后所生。
大孙后和小孙后是堂姐妹。所以西都一直流传着“孔方中,孙半璧”的说法。
此话意为孔方氏的江山,孙氏占了半壁。
别的不说,光论王嗣,孙家就贡献了一半。
六公主长风和七王子博晏悉为黄贵妃所生,自不必说。
六王子孔方博昙是夫人吴氏所生,七公主孔方博旱则是夫人徐氏所生。
虽同为夫人所生,其中却有千差万别。
吴氏在生,徐氏已故。
人走,自然茶凉。
吴氏出身望族,向来在王后和贵妃之间保持中立,六王子则更是清心寡欲,不涉党争。母子二人很得孔方楚的看重。
七公主的生母徐氏,原本只是个昭容,殁后才被追封了夫人。
从这一点而言,七公主与六王子便无法相较。
小小一间学堂,关系简直是盘根错节,日常风波不断。
是日,思善堂上的是书画课。负责授课的郑大学士,让众人品评吴道子的《观音像》。
孔方楚刚好想听一听子女们的见解,便对随行的夏公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驻足在一旁。
“观音大士的面相慈善端庄,线条饱满流畅,衣服飘举,盈盈若舞——”先开口的竟是向来低调的六王子孔方博昙,他如获至宝,声音里透着激动:“素闻画圣精于佛道,刻画细致入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笔势圆转,焦墨勾线,”五公主孔方博旻接着朗朗道,“略加淡彩设色……笔不周而意足,貌有缺而神全。”
孔方楚听了,不由暗暗点头。
“嗯,我觉得线条的形状,像莼菜条。”七王子博晏声音洪量。
“你就知道吃!”五王子回头嘲弄道。
众人哄堂大笑。
可有一个人没笑。
长风。
见七王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站起身来,“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吴道子所画的人物,之所以衣袂飘飘若舞,就是因为他善用状如莼菜的线条来表现衣褶——”长风的目光淡淡掠了众人一遍,“七弟他没有说错,你们凭什么笑他。”
“就凭你俩沆瀣一气,胡说八道!”五王子起身走到长风的书案前,抽出她上午所练的字,扬了扬,得意道:“六妹你字写得还不如我,画则不及五妹之万一,还好意思在此搬唇弄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孔方楚听到此处,脸色铁青,恨不得此刻就冲进去,赏那个蠢材一个嘴巴!
夏春贤死死拉住了他,小声劝道:“陛下,您不妨再等等,瞧瞧后续……”
孔方楚这才生生压制住心头怒火,接着往下听。
“不善于书画,未必就不懂书画。”长风笑道,“就像君子不谙庖厨之事,却一样能尝出食物好坏。”她顿了顿,“何况孰是孰非,问问老师不就知道了?”
五王子抬手指向郑大学士,眼瞪得如铜铃:“你说!”
“五弟,郑公为师,你怎可如此无礼?”四公主孔方博昇薄斥道。
五王子虽然不满四姐当众训诫自己,却没有当众与她起争执。谁让他们母家都姓孙呢。
“殿下所言非虚。”郑大学士道,“吴道子的用笔技法的确如此。‘吴带当风’一语,总结得甚是精辟!”
“什么精辟……”五王子冷哼道,“依我看,没有精,只有屁……”
“五弟!”四公主蹙着眉头,还未来得及斥责,已听得长风微笑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魔,所见皆魔。五哥你心中有气,那所见便……
“皆是屁!”七王子高声接过话,笑得开怀:“屁乃臭气!五哥满肚子气,自然不吐不快!”
“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的哄堂大笑,比上一回要响得多。
就连六王子孔方博昙和郑大学士也忍俊不禁。
五王子脸涨得通红,将手中的纸捏成一团,狠狠地朝七王子抛掷而去。
长风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格,结果纸团一转向,砸到了五公主脑门上。
“哎哟!”她愤然站起身子,“长风,给我赔理道歉!”
她是不会叫长风殿下的,叫六妹么,也是不肯,就学着父王唤她封号。
五公主的观点与哥哥一脉相承,就觉得长风就是黄贵妃那个大祸水生下的小祸水,老狐媚子生下的小狐媚子。
“纸团是五哥扔的,”七王子博晏奶声奶气道,“要道歉,就让五哥先开口!”
“别跟我扯这些!”五公主并不会因为七王子比她小八岁,就让着他,推搡了一把七王子,抬起下巴对长风道:“我只管——谁砸着我,谁就得跟我道歉!”
五公主蛮横的态度,令长风原有的那一丝歉意烟消云散。
她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
而此时的郑大学士却装聋作哑,低下头去收画。
因为权后和宠妃,他谁也开罪不起。还有半年他就要致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五姐说的在理。”长风语气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继而语气一转:“可我并非时时都要讲道理的呀……”
五公主杏目圆睁。
论气死人不偿命,她可从来没输过。长风依旧笑盈盈的:“尤其这讲了道理要吃亏,那我便不讲为好啊~”
“扑哧。”孔方楚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六女儿,再没道理的事,都能被她讲出几分歪理来。
偏偏她振振有辞的时候,态度并不哆哆逼人,实在令人讨厌不起来。
“父王!”五公主眼尖看见了孔方楚,立马换上一副撒娇的口吻道,“长风她耍无赖,您听见了吧?”
听见了。不光如此,“方才所有的事情,我都听见了。”
孔方楚说着,目光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
不少人被看得心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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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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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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