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下来,是多么失败的一生。
如果,能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当她这么想着时,锥心的剧痛从舌尖一阵阵传来。眼前一会儿是如夜般深沉的黑,一会儿是如火般刺目的红。
长风尖叫着醒来。
“公主别怕!”一个女声柔声宽慰道,“没事了,婢子在呢。”
循声望去,映入长风眼帘的是一名宫装打扮的女子,约莫花信之年,正红着眼圈,无比慈爱地注视着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公主?
长风想张口询问,却觉舌尖如有芒刺,痛感钻心,压根吐不出一个字。
她瞥见了屋中有一个梳妆台,便立刻坐起身来,赤足跌跌撞撞朝它奔去。
“公主,当心着凉!”
身后传来女子焦急的呼唤。
长风顾不上理会,抬眸望向镜中。
铜镜照物有些模糊,可却不难分辨,其中映照出的是一张孩童的稚容。
这不是做梦吧?
长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镜中的小人儿也随之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她将舌头一吐,发现舌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痂点……像是被人用针刺出来的。
格外触目惊心!
现下的痛感很真实,很清晰。
长风确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她掩面而泣。
借着这副幼童的身躯,得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没有人知道,方才就在她望向镜子的那一刻,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了脑海。
她由此知道了原主为何会死去——
黄贵妃为了求子,信了方士邪说,背着巫越王孔方楚,刺女儿的舌血画符。一连数月不歇。
小公主天生口不能言,再怎么挣扎哭闹都无济于事,反而惹得做法的道婆心烦不已。
想着一个说不了话的人,再怎么金尊玉贵,也是个废物点心。去了阎王那里也告不了状。于是下起手来就愈发肆无忌惮。
最终幼小的长风公主就是在这种无休止的凌迟中惊恐死去的。
长风气得发抖,遍体生寒。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配为人父母!
她泣不成声,接着却促不及防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瞬间驱赶走了不少寒意。
“婢子起誓,今后定以性命相护,绝不会再让公主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是殿下,只是公主。
还待在专门教养公主的“琼花阁”,而不是独门独户的越湖殿。
长风慢慢止住了哭声,偏过头望向那名蹲下身来揽住自己的女官——她在这里第一眼看见的人,缓缓张口:“你,是谁?”
她说得艰难,却竭力做到吐字清晰。
那女官神情一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公主,您会说话了?
长风点了点头,依旧看着她。
女官醒悟过来,连忙答道:“婢子唤作‘锦屏’,是公主您的……教养姑姑。”
长风从善如流,“锦屏姑姑。”
“不敢当,公主唤我‘锦屏’即可。”陆锦屏恭谨回应道,余光却在悄悄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人儿。隐隐觉得许多事情即将发生逆天的转变。
而这种转变,于她,于她们都将是一件好事。
***
“方絮,”长风吩咐,“把贵妃用过的茶盏收起来。”想想又道,“哦,不,是供起来。”
这分明是不愿再用的意思。
方絮没有多话,应声照做。
“你有没有觉得,贵妃这些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长风作思索状,不自觉地捻着左腕上的七宝手串,“王后比她还小两岁,却已现老态。而她还是风采不减当年。”
联想到黄贵妃与马道婆秘密往来的旧事,不禁发问:“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驻颜不老之术吗?”
“婢子不知。”方絮老老实实答道,“不过,婢子在家时,曾听闻家中大人说起过一种养颜奇药——草金丹。”
“草金丹?”
“回殿下,就是杏子。”方絮道,“不过制法却有讲究。”
长风知晓方絮出身医家,颇懂些医术杂方,于是来了兴趣:“说说看。”
“煮水滚三四沸,放下杏子六斗,木勺捶摩去皮。煮上半日,捞起杏子去核。再另起一灶,放置一口铁锅,用文火烤羊脂油四斤,再倒入杏肉,接着熬制,小火细细不断,三四日后药成,呈金光五彩色——便是草金丹了。”
这么麻烦。
长风不由想起了《红楼梦》中九蒸九晒,用十几只鸡做配的茄鲞。
虽然觉得有趣,却没有当做一回事。
这法子既然方絮知道,那旁人难道就不知道吗?
可有谁能像黄贵妃一样青春不老?
快五十岁的人了,却似乎永远被搁浅在了花信年华。这延缓衰老的本事非同一般。
“有时候,本宫真怀疑……”长风抿了抿嘴角,“我和阿晏都不是她亲生的。”顿了片刻,又道:“不过,照她对阿晏的疼爱程度来看,怕只有我,是拾来的。”
“怎么可能?”方絮不觉失声道,“您可比七王子,长得更像贵妃……”
长风沉默。
说得没错。只是她一想到那条被针刺得千疮百孔的舌头,喉间就仿佛弥漫着血腥气。下意识地抵触这副身躯与黄贵妃是母女的事实。
是夜。
越湖殿的窗子悄悄开了,又悄悄合上。
“谁让你放置的迷香?”长风蹙眉,连忙又要去把窗棂支开,“气味实在难闻得紧。”
“下次一定改进。”寒食态度良好,“试着调出个无色无味的。”说着,他一把拉住长风,问:“你为何没事?”
要知道,这可是无生门里药性最强的迷香。若非事先服了解药,一息间便会昏睡过去。方才他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想看长风多久能倒。
长风淡淡看了他一眼,答案并不惊人:“我事先服过解药。”
寒食跳了起来,“你怎知我今夜会来?!”
先前他只与她约定,七日内带着消息来见,却没有具体说明是哪一日。
她怎会未卜先知?
长风并不理会他,俯下身探了探方絮的鼻息——不巧的是,今夜还是方絮当值。
记得墓说过,这“醉佛”药性虽强,胜在对身体无碍。
于是她替方絮掖了掖被角,转身朝内室走去。
寒食连忙跟了上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公主殿下——”
结果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身形一晃,摇摇欲坠。
寒食吃惊地望向长风:“你……”与此同时,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对方皎洁的面庞渐渐幻化成了月晕。
“这才是无色无味的迷香。”长风将袖子一拢,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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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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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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