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抛弃的可怜虫?
“瘟疫!像你这样的流毒,简直是瘟疫!光是存在于世上就让人感觉到厌恶!你们散布死亡和恐惧!你们带来悲剧和灾难!”
“……闭嘴……”
安琪拉低着头,黑发遮盖双眼,娇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眼见自己的恶毒言语起了效果,提比斯咧开嘴角,双眼眯起,他摇晃着兜帽下的脑袋,整个人处在一种异样的亢奋状态。
提比斯,或者说貘,它的本质力量是对人类的驯化,是教化,感染,改变的过程,潜移默化,由内而外。
暴力并不是它的工作。
若非情况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它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用强硬的手段维护规则。
能够腐化人,将之化为自己的傀儡,自然不需要再进行无谓的斗争。
看看吧!这具愚蠢的壳!他就是典型的人类!
只要给他看到一点他想看到的东西,接下来就会对你深信不疑,继而言听计从。
“你以为你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如果没有掠夺,没有其他人的死,没有诅咒,那你确实有着活下去的资格,但很可惜……”
提比斯收起笑容,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蛊惑的感染力,嗓音和野兽嘶吼一样沙哑,
此刻的他早已不是人类,他是兽类,一头直立行走的动物。
野兽披着人皮,口吐人言,明明头脑被血腥残暴的念头所充斥,持有着非人性的精神特质,却又在言谈中表现出极高的社交性。
“你的一切都建立在残酷的事业之上,每一口呼吸都沾染着血的味道,而亡者的灵魂也纠缠在你身上,等待着你死去的那一天,到时候……”
——“我叫你闭嘴!”
忍无可忍!
安琪拉猛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大睁,漆黑瞳孔被怒火充斥,宛如燃烧着的黑曜石。
“你又知道我什么?”
“你又能明白我什么?”
“我才没有靠着牺牲别人活着!是亚瑟给了我吃的,给了我家!除此以外还需要什么?啊?!”
挥拳!
“去死!”
鲜红迸溅,安琪拉的拳头狠狠甩在提比斯的脖子上。
她已经没有再一次握紧拳头的力气了,剧痛之后是毫无知觉的麻木。
胳膊只能当作身外之物使用。
——“砰!”
空气中弥漫开浓厚的血味。
血是她的血。
女孩的手臂无力垂落,正想着用腿去踢,抬头时正好看见提比斯的双眼。
那眼睛里没有任何战意,也没有凌虐弱者的快感。
那是空虚。
空洞。
一无所有,没有情感,没有意志,剩下的只不过是执行至高邪念的工具。
他没有愤怒,真正感到愤怒的是我。
作战,失败。
自下而上的提击没能命中敌人,提比斯往后退了一步,轻易地躲开了女孩的攻击。
从阴影中现身,已经丧失了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强大,只是身体素质稍微好一点而已。
毫无威胁,甚至可以说得上滑稽和可怜。
“你看,就算是现在,你也想着要我去死,你是打从心底里想要我们良善的一般民众去死啊,还不愿意承认吗?承认你那恶劣的本性就这么难吗?”
——“闭嘴!闭嘴!闭嘴!!”
安琪拉借着前冲的惯性疯狂进攻,脚步虚浮,重心不稳,一连串的猛攻下来,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
每一次勉强自己,女孩的伤势就加重一分,但她依旧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维持着自己的攻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黑发散乱,于风中舞动,凯瑟琳为她系上的发带也已经松开,掉落在地上。
即便伤重至此,她的动作中都充满了力量。
所谓力量,并不是说有多强大的破坏力,而是说拳头中蕴含着强烈无比的意志,正是这种意志赋予了她力量。
两米高的壮汉随手挥出的一拳,也未必会比为了一口面包死战的孩童的拳头更有力量。
安琪拉踩着自己的鲜血继续向前,向着不可战胜的敌人发起进攻。
淋淋沥沥。
在她模糊的感知中,只有血液滴落的声音是清晰的。
“看你这么努力想要杀掉我,我反而有点同情你了。深陷黑暗之人,打从一开始就得不到救赎。”
“你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努力挣扎,乱闹一通,徒劳地展示自己的幼稚和乱暴,最后被人无言擒获,处死。”
“不愿意珍惜奉献自我的机会,那就只有等着被人杀掉,耻辱而死。”
“……”
不知从哪一次挥拳开始,安琪拉就不再说话了。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到了最后甚至完全停止了下来。
血沫堵住了呼吸道,受损的神经导致她无法咳嗽,只能在摄取不到新鲜空气的状况下继续战斗。
提比斯甚至不再进行躲避。
它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眼前小小的敌人对着空气挥拳。
人在没法摄入氧气的情况下,一般还能活个几分钟,可要是它还想着要进行剧烈运动,甚至是生死搏杀,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更糟。
身体越来越重。
看不见东西。
这里是深海。
深海一片黑暗,手脚被水压囚禁,难以行动。
没法呼吸,也没法说话。
死寂,冰冷。
在出生之前,大家都是处在这样的深海之中,无论有怎样奇幻的朦胧思想,都无法使之化为现实。
人类从来都是不自由的生物。
降生之前如此,活着的时候如此,快死了也是如此。
能够安详离去的人会被塞进狭窄的棺材,埋进土里。
死于战乱兵荒的人,会在名为肉体的棺材中熄灭自己的意识,直到最后还是无法脱离这具血肉之躯,去到无限广阔的夜空中,去到彼端的星星那里。
人是有限的,短暂的。
稍纵即逝的火花。
好冷……
我是在海里吗?
战斗……
必须得战斗……
我还在战斗吗?
已经无所谓了吧。
哪怕没能惹怒这个怪物也没关系,已经拖延的够久了。
我能……稍微休息一下吗……
身体前倾。
阖上双眼。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安琪拉缓缓停下了自己毫无意义的攻击动作,仍由重力支配身体。
感觉……自己被什么陌生而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
这是什么呢?
棉花糖一样……
软乎乎的……
“……嗯?”
另一边,刚才还保持着轻松戏谑神情的提比斯歪了歪脑袋,手指挠挠下巴,一副颇为头疼的样子。
在他正前方,一位外表年龄比安琪拉稍微大一点的女孩正突兀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魔法少女般的华丽连衣裙。
她先是把自己的兔子玩偶放到地上,然后接过安琪拉倒下的身体,理了理她额前沾着血的碎发,露出额头。
“辛苦你了,小家伙。”
魔法少女可爱的小脸上露出母亲般的温柔笑容,她搂着浑身浴血的安琪拉,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
纯粹的湛蓝色光芒绽放,包裹住安琪拉的身体,迅速修复伤损。
以来人的魔法造诣,整座青菜岛上无人能出其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可以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喂喂喂,你怎么在这里?”
提比斯忍不住发问道:
“我已经有意避开了你的视线才对,为什么……回答我,超越者。”
他的神情并不如之前那般轻松。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分为两种。
一种是凡人,绝大多数的人都算在此类之中,它们掌握了一点苍蓝魔力的皮毛,就自以为天下无敌,只将同类视为对手。
在规则的制定者眼中,凡人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是一味屈从顺服的短暂有限生物。
至于另一种……则被称为超越者。
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规则的存在,并加以理解,操纵,重构,力量本质不再拘泥于表象上的魔力,而是深入到世界核心。
刚刚结束那场战争,正是由一位暴走的超越者引起的。
眼前之人,赫然是另一位超越者。
只要超越了部分规则,无论力量强弱,客观上都有可能对自己这类存在造成损害,也就是说,它们站在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上,有着独特的世界观和认知方式。
即使是貘,也并不知道其它超越者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就像它创造净化淘汰规则那般,鸦司掌生死时空,猹掌控平衡流向……
如果说世界是一片漆黑的无尽画布,获得了资格的存在们便是拥有了在这画布上肆意想象描绘的权力。
它们的想象,最终也会成为现实,这就是规则的力量及其运作方式。
“亚瑟说过,没必要回答坏人的问题。”
茉莉轻抚着安琪拉的后背,眼中满是疼惜。
她看也没去看提比斯一眼。
“尤其是你这样坏的坏人,真的是坏透了,谁都不会想和你一起玩。”
“茉莉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茉莉不会和你打的。”
听到这句话,提比斯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情。”
茉莉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你死定了。”
“亚瑟会把你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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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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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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