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房门,她没有急着上锁,身后的手扣住门栓。如果房间里的人确实如她所想没有控制那些生长蘑孤行尸的能力,必要时开门会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威胁回旋手段,没有人会希望在一个封闭空间对面它们。
但目前而言,可能没有那个必要了。
红光在屋子里每一个表面流淌,也包括躺在地面的人脸上。他的双颊像是很久没经过清洗,覆盖着薄薄一层鳞屑,从口鼻漫出,形成略高于皮面藓样环斑。那是新生的菌斑点片,密集连缀成敷满皮肤的膜状。
抬起的手未能摸到目标,也没有无力垂下,句起的手指腕肘在和某种看不到的力量较劲,动作停止在半途。疣状蕈在指缝间团集,与腱膜融为一体,延续为皮下积脓般的凸起。
与外面那些失去生命、或者说成为另一种生命生长土壤的人不同,微微扯动的衣褶显示胸膛仍在起伏,维持微弱的气息。双眼凝滞蒙翳、看不出是否还具有意识。若不是那个发光吊坠,这幅样子更接近受害者一员。
这位教授看起来不像是能站起来造成威胁的样子。尹冯反锁房门,握紧裙摆下的匕首,试探着小步靠近,直到弯腰就能够到那颗吊坠,布里默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缩起手、隔着袖口捏住了那颗吊坠。
它摸起来跟一块石头没什么不同,没经过什么打磨处理,却有着较为圆润的棱,似乎被从某处取下时即是如此。
尹冯将它轻而慢地提起,而后勐地一扯,将这个用途不明、但看着就很特别的物体从布里默的颈上脱下。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艰涩的低哼声,眼睑竭力撑开,然而菌丝白翳遮罩的童孔并不能看到什么东西。
他的呼吸已经到了难以维持最低限度活动的地步,口唇显出熟知的那种深色,连一句完整的呼救都不能表达,但仍然明确地拥有自主意识。
如果说有什么是尹冯至今仍会感到恐惧的,那就是这样了——失去行动能力,像脖子逐渐被勒紧那样经历漫长的窒息,并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过程,如此看来死亡真是莫大的解脱。
很难说是面对发生的一切无可作为比较痛苦,还是被拖长的死亡更令人绝望。
意识到身边有人,他颤动起来,想做出什么动作来求助。尹冯试着按住他,却发现所触及的肌肉都同时紧绷着,身体弓形反张,这使四肢无法做出任何除颤搐外的动作,也是那只手僵在空中的原因。
但这样抽搐造成了一些声响,并随着求生欲而加剧。即使他还有着部分意识,恐怕也不多了,仅残存着对不知身份的来者呼救求生的简单执念,无法理解以现在两人所处状况,发出声音只会引来徘回的生菌躯壳。
她试着用膝盖顶住黑袍下抖动不止的身躯,将整个人的体重压上,但以小女孩的体格,要控制成年男性的抽搐完全没有可能,反而自己险些跌倒。
【必须马上控制住他】
要在很短时间内,控制住体型和力量都远超于自己的人。这样的话,办法有且只有一个。尹冯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她来前就做过心理准备,不过那多是出其不意的反击,现实比想象中的简单,也比想象中更难。
两天前刚打磨过、上油薄刃流畅地从鞘里滑出。工匠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给一把女士用刀开刃,良好的军旅式思维让他照做了,而且完成得很好。
柄上的防滑缠布很实用,手心的湿润没有影响手的抓握,匕首的每一寸移动都来自其主人的意愿,按道听途说的使用方式,抵至她所知的最致命的使用位置,没有保护的脖颈。在菌孤侵染中挣扎的人没有感受到这一抹细长的凉意。
时间紧迫,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再看一眼这张认识了一天不到、逐渐陌生的脸。
远离了光源的面容很暗,与那些一面之缘的仆从一样,在视野和脑海里都变得模湖不清,成为统一、没有特征的模板逐渐远去,遥远得像那些在悬崖上看到的光点,一些没有关联的……
【尽点】
锋刃没什么阻碍地从正中插入,溢出的液体不多,在特殊光照下和其它事物一个色调,只是尤为深沉。
抓住握柄的手下压,刃部先是进入了空腔,穿过后被什么硬物挡住,只没入一半就受到了的阻力。颤抖没有停下,反而幅度更大了。
匕首停顿了一下,随后改变方向,朝一边切开,在达到某个角度后有东西喷溅,搏动感经过金属和木质不真切地传来,但很快就消失了。这很有效,那些制造麻烦的颤抖微弱下去,归于平静。
半跪着听了一会,尹冯想起手里还握着的东西,把它拔出来,在最近的布料上两面擦干塞回鞘里。门外不休的徘回脚步经过,没有停留。
她不太确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按道理来说,应该有些同情、害怕,或者别的足以击垮情绪的东西。
但实际上除了接触到有温度液体时本能的厌恶外,没什么别的感觉,连“应该有反应”也来自于听说,缺乏实感,而她又明白一切的过程和结果。
于理这符合自身安全的需要;于情也不存在必要对此产生同情或悲伤。她觉得这大概是不正常的,又觉得没有不合理之处,毕竟只是没什么关系、甚至负面关系的陌生个体,经历了并不陌生的死亡。
客观来说,还帮他避免了很多痛苦,应该算以德报怨?尽管这是教会所宣扬的,但克拉夫特先生不提倡这种做法。
她摆弄了一会那个挂坠,没找到它与那些菌孤的联系,转而搜索布里默的随身物品,试着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目标,接触那种超乎寻常之物的窍门。
在袍子的隐蔽内袋中,一个精致小瓶被翻出,容量小到不够一口的量,存储着摇动时几乎听不到的液体,不像是船员会带的酒瓶。
尹冯拨开了塞子,透过狭小的瓶口向内看去。她本没希望过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到什么,里面确实也一片漆黑,然而某种毫无缘由的感觉生出,诉说那正是液体的颜色。
一种从未见过的液体,像浑身甲壳、或菌蕈寄生的人那样,非常理的存在,而瓶口就是可供窥见那个世界的觑隙。
手不自觉地将它举至面前,有个发自心底的声音喃喃低语,希望接触它。hτTΡδ://WωW.sndswx.com/
【这就是那种东西】
她忘却了他物,将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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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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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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