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出山之时年仅十七岁,蓝忘机虽然并未与他谋面,却从旁人口中听闻过他的风采。

  ——那时射日之征结束没几年,夷陵乱葬岗大围剿更是风头刚过,各大世家横行,四处招揽人才为己所用。晓星尘心怀救世之念出山,资质上佳,又师出高人,初次夜猎,一尾拂尘、一把长剑,只身闯山,拔得头筹——一战成名。

  蓝启仁对着“横行”二字微微皱眉。

  魏无羡则道:“小师叔当真志存高远。”

  ——众家见此品貌清明、修为了得的年轻道人……晓星尘却全部婉言谢绝,明言不愿依附于任何世家,却和一位至交好友一起,一心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不重视血缘联结的门派。

  宋岚冷淡的神情微有波动。

  晓星尘道:“魏公子谬赞。”

  孟瑶道:“志存高远,只怕也是不易吧。”

  他这话其实还是委婉了。要挑战世家积威,再兴门派,又岂是“不易”二字能够概论?

  晓星尘却道:“易或不易,我志如此,总是要去做的。”

  此时距他十七岁出山,尚有四载。晓星尘年不过十三,这话却已见心志坚定。

  魏无羡心道:这书中对我小师叔的评语,当真是贴切及了。

  ——此人性若蒲苇,心若磐石,外柔内刚,又洁身自好。当时一旦谁有什么棘手或难解之事,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寻求他的帮助,而他也从不推拒,是以风评极佳。

  蓝思追感伤道:“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也不知道他们二位,有没有再聚首之日。”

  这话中隐藏的信息并不少,宋、晓两人俱是一怔,接着相互对视一眼,晓星尘笑道:“看来日后,星尘与宋道友结缘不浅。既然如此并称,想来那位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便是宋道友?”

  宋岚神情和缓,认真回道:“甚幸。”

  听蓝思追口气,两人日后恐怕也是颇受挫折,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不以为忤,只幸同道相识。余人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感慨:明月清风、傲雪凌霜,高洁清傲,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冠错。

  蓝景仪道:“有宋道长在,晓道长与阿箐姑娘总有一天能重归于世的!”

  虽然不知道这“阿箐姑娘”又是什么人,但既然说到“重归于世”,便知也已经不幸罹难。

  到了这时候,诸人心中也差不多明了,“朝露第七”这一题,多半便是为晓星尘而取。

  接下来,终于到了栎阳常氏灭门始末。

  蓝景仪忍不住道:“晓道长就是人太好了,不为名不为利的,生生耗了一个月给常萍缉凶……明明是他自己找晓道长帮忙的,后来翻供的也还是他!晓道长一开始就不该帮他!”

  这话让蓝启仁眉头大皱,然而将“翻供”二字与“晓星尘”日后结局串联起来,终于还是没有将训斥的话说出口。

  蓝思追道:“景仪,别说了。”

  魏无羡则掐指算了算:“十五岁起是夔州远近闻名的流氓,年纪比小师叔还小……这么一算,他现在也就是十一二岁吧。也不知道他和常萍的父亲结的是什么怨,出去后还来不来得及阻止。”

  江澄道:“就是已经结了怨,大不了有仇报仇。看着他、让他和常慈安两个自己解决,少牵扯旁的人就是了。”

  魏无羡未置可否,只“噌”了一声,似笑非笑道:“金孔雀,你们家可以啊?”

  ——他将证据列得清清楚楚,绝大多数的世家都没有异议,只有一家极力反对。那就是兰陵金氏。

  三个小辈虽然经历了义城一行,但其实对当年这段公案也没有一清二楚,此刻纷纷涨了见闻。蓝景仪忍不住道:“大小姐,原来你们家不仅招薛洋做过客卿,当年还保过他?还是因为想要老祖前辈的阴虎符?”

  金凌脸色青青红红,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金子轩面色与他一般无二,他咬牙片刻,憋出一句话来:“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魏无羡冷冷道:“最好是这样。”

  说这话时,他身周气息森寒,让身边的江澄忍不住一皱眉,大感不适,被直接针对的金子轩更是生出一股汗毛倒竖之感。

  蓝忘机神情一紧,低喝道:“魏婴!”

  魏无羡身上的寒意顿时一泄,他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蓝湛你别紧张!”

  蓝忘机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你……鬼道旁门,还是……”

  魏无羡叹了口气,却知道将来已经至少被反噬了一次、还和江厌离夫妻两个的死扯不清的“自己”实在没什么说“能控制住”还让人信赖的资本了,只有放软了声音道:“蓝湛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现在射日之征非常时期,就先别说用不用了。再不济——以后不都有你看着我嘛。”

  蓝忘机终于颜色稍缓道:“嗯。”

  蓝曦臣等他们说完,才道:“魏公子……阴虎符此物,甚是凶煞,若能尽早毁去……”

  他说的断断续续,颇有些艰难。就算知道阴虎符此物不详,让旁人毁去自己的强力法器,也是有违君子之道。若不是书里提到,魏无羡本人也有意毁符,他是万不会开口提这种无理要求的。

  ——阴虎符的威力,远比他原先预期的强大和可怕。他本想将它作辅助之用,谁知它的威力竟然有隐隐压过他这个制造者的势头。而且,这个东西不认主。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得到了它,不管这个人是谁,是善是恶,是敌是友,在谁手上,它便为谁所用。

  ——祸已铸成,魏无羡不是没想过销毁它,但虎符铸成不易,毁去亦难,极耗费精力和时间。而且当时他已隐隐觉察到自身处境不妙,迟早会人人得而诛之,阴虎符有着极大的威慑力,仗此法宝,旁人不敢轻易动他,便暂且留下它,只将虎符一分为二,让它只有在合并的时候才能够发挥作用,而且绝不轻易使用。

  蓝思追道:“恶名昭彰的夷陵老祖,手持阴虎符,只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不滥用,还将之一分为二……当年若是这么说,根本不会有人信吧。”

  金凌却是眼眶发红,道:“阴虎符——根本就是个祸害!他要是早毁了阴虎符就好了!”

  蓝景仪道:“可要是早毁了阴虎符,老祖前辈拿什么自保?虽然他现在没有阴虎符也挺厉害的……”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道:“泽芜君,我明白你的好意——可现在是射日之征,谁也不知道温若寒神功大成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若不留一张底牌在手里——到时候要添多少不必要的伤亡?”

  他感觉到蓝忘机的紧张,却仍是坚持道:“阴虎符日后酿成大祸,毁是一定要毁的,但绝不是立刻。”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回应了蓝忘机的紧张,举起右手三根手指,郑重道:“况且现在有蓝湛,我绝不会轻易失控的。我保证——一旦射日之征落幕,立刻着手毁符。”

  蓝曦臣叹了口气,道:“……也好。”

  一句“要添多少不必要的伤亡”,便足以让余下所有人都提不出异议。

  江澄咬了咬牙,骂道:“魏无羡,你当真——当真是有英雄病!”

  江厌离小声劝阻道:“阿澄!”

  江澄道:“阿姐,我明白!我就是——就是——”

  就是受不了,就是不甘心!

  他在心中道:是,你们都懂,都懂云梦江氏的家训!都知道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是凭什么呢?

  说到底,旁人的死活——凭什么要他魏无羡来扛这个风险、凭什么要他们家付出这种代价?!

  魏无羡在乱葬岗围剿前,已经毁去了半块阴虎符,连带着剩下半块也成了废铁。然而薛洋天赋异禀,居然能够将这半块阴虎符重新拼凑完整,即便威力不如从前,也仍是惊人。

  蓝景仪道:“这些人也太是非不分了吧?!这件事分明从头到尾都怪薛洋和兰陵金氏!怎么还能和老祖前辈扯上关系?!”

  ——难怪传言会把灭门案和他联系到一起。魏无羡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修士们是如何咬牙切齿的:“这个魏无羡!要是他没做出这种东西,人间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祸害!!!”

  蓝思追道:“景仪!”

  话虽然不错,可你也要顾及一下就坐在一旁的金凌吧?

  蓝景仪道:“思追,又怎么啦?难道做了还不许别人说嘛?!”

  金凌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他就是再不舒服,也必须承认,就像蓝景仪评价的一样,连魏无羡这个制作者,都顶着举世皆敌的处境也要毁去阴虎符,兰陵金氏却由于野心,招揽了名声不好、行事更加狠毒的薛洋,让他将这危险又邪恶的东西复原了出来,后者又为了试验阴虎符的威力,将栎阳常氏满门灭绝。

  江澄忽然道:“蓝宗主,聂宗主。”

  蓝曦臣不解道:“江宗主?”

  聂明玦也皱眉向他看去。

  江澄冷冷道:“若这一次,阴虎符还是免不了现于人前,到毁符之日,还要烦请两位做个见证。也免得日后,什么阿猫阿狗自己找死,都要怪到魏无羡头上!”

  “阿猫阿狗”四个字实在刺耳,金子轩忍了又忍,才没有骂出那一句“江晚吟你说谁是阿猫阿狗呢?!”

  毕竟日后兰陵金氏觊觎阴虎符乃是事实——而觊觎阴虎符的,也不止兰陵金氏一家。

  而他现在,还没有代表金氏做出承诺的资本。

  魏无羡道:“江澄!阴虎符是我自己造的东西,毁掉也是……”我自己的事,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话还没说完,江澄便道:“你闭嘴!”

  聂明玦沉声道:“这个自然。”

  蓝曦臣也道:“江宗主放心。魏公子高义,若往后有别家以此非难与他,我蓝氏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在心中补了一句:何况,本也是分内之事。

  话说完了,又回到金鳞台。

  ——兰陵金氏虽一心包庇薛洋,晓星尘却软硬不吃。两边僵持不下,终于惊动了并未参与此次清谈盛会的赤锋尊聂明玦,引得他从别处飞赴金麟台,赶来出面。

  ——聂明玦虽是金光善的后辈,但他为人严厉,绝不容忍,绝不姑息,一番痛斥,弄得金光善好没面子,讪讪无话。脾气暴烈的聂明玦当场拔刀就欲斩杀薛洋,他义弟敛芳尊金光瑶上前打圆场也被他喝令滚开,骂得狗血淋头,躲到蓝曦臣身后不敢作声。最终,兰陵金氏无法,只得让步。

  蓝景仪读完这一段,再次真心实意地感慨道:“要是赤锋尊那时候就把薛洋砍了,后面能少多少事儿啊!至少晓星尘道长、宋道长还有阿箐姑娘都不会有事儿!义城也不会变成一座死城!”

  “死城”两个字,极大地挑动了后排众人的神经。

  聂怀桑瞠目道:“死、死城?!他是把一座城的人全都杀光了不成?!”

  魏无羡道:“……先前我就怀疑那个‘控制了义城’是怎么回事,居然果真——是这样的手段。”

  说“果真”,是因为一开始便有了这样的预感,说“居然”,是因为实在没想到这一闪而过的预感竟是真的。

  聂明玦道:“混账!!”

  金子轩也是又惊又怒:“这样的手段,和岐山温氏、有什么区别?!”

  江澄的眼中浮上一层血色,恨声道:“死有余辜!!”

  虽然小辈们还没有念到,但水幕上已经出完了兰陵金氏如何出尔反尔,保住薛洋性命,又是如何逼常萍翻供、纵虎归山,薛洋重获自由后,又做出了何等残毒的报复。

  一眼扫到尽头,宋岚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同样看完的晓星尘心中又急又愧,叫道:“宋道友!”

  ——晓星尘只身出山,并无亲人,只有一位下山之后结识的好友,叫做宋岚……可说是知交好友,志趣相投。时人赠语: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

  ——薛洋便挑了这边下手,故技重施,将宋岚从小长大学艺的白雪观灭了个干净,并且偷施暗算,用毒粉毒瞎了宋岚的一双眼睛。

  这一下惊动了其他人。宋岚在众人目光聚集下,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平静,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却是艰难却清晰地道:“……无妨,此事,尚未发生。便是发生……错处,也并不在你。”

  金子轩道:“先是常氏,再有白雪观,后来还有义城——这个薛洋,实在过于危险!决不能放任自流,必须尽早找到他,收归门下。”んτΤΡS://Www.sndswx.com/

  江澄讥诮道:“收归何人门下?你们兰陵金氏吗?”

  金子轩顿时涨红了脸,道:“我可没这么说!又不能杀了,自然只能收入门中!就近便是,我金家绝不插手,可以了吧?!”

  江厌离道:“好了阿澄,金公子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年少时在栎阳与常家结怨,十五岁时闻名于夔州,栎阳在岐山治下,夔州毗邻云梦,相距千里之遥,要找到,线索还是少了些。”

  魏无羡道:“这人如此无法无天,想来走到哪里都不会安生,有了这两个地点,再着人打听,总能找到的。”

  他眯了眯眼,道:“若在夔州找到——这小流氓归我管便是。”

  反正——他不是很会利用夷陵老祖留下来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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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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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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