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沐恒整个人都悄无声息地躺在柔软的地毯上,两手垂落,双眼紧闭,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生命痕迹。
他是一个任何时候都表现得很强大的人。
柯函忽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沐恒表现得越强大,别人就越容易忽视他的感受。
毕竟,他已经那么强大了,自然不会去在乎那些过于普通琐碎的细节……不对!
柯函没去管裤子,三步两步冲到了沐恒的身边,他伸出手直接放在了他的胸口还有心跳。
“呼……”
柯函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这只是第一步。
他在确认完沐恒的生命体征正常平稳以后,先把人给扶回了沙发上,让晕倒的沐恒躺着。
在这个过程里,柯函抱着沐恒的身体,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沐恒的体温很高。
摸起来都会觉得烫手。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被沐恒拉起来锻炼身体的话,柯函可能还无法这么轻易地把沐恒给扶上沙发。
“醒醒……沐恒?”
柯函尝试性地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想要让他醒过来。
但是,沐恒没醒。
他没有醒,但是呼吸却很平稳。
“沐恒?”
沐恒醒不了柯函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机,动作不太流畅,手脚都吓凉了。
他解开屏幕锁的动作都不太利落,只能依靠自己的手指勉强地将那一串的号码拨打出去。
急救的话……最近的还是在同一区块里的配备医疗人员。
柯函很庆幸自己入园的时候因为无聊而把各种说明书都看了一遍,结果顺便就把急救电话的内容给记了下来。
电话打通的时候,他甚至都能听见对面格外安静的医疗室里突然用力地拉动椅子的声音,柯函的手略带颤抖地按在沐恒修长的颈侧,不敢放下来。
他生怕自己一个没有看住,沐恒就连脉搏都没有了。
柯函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沐恒,整个人蜷缩着抱住膝盖,紧紧地贴在沙发的旁边。
他的肩膀不易察觉地在颤抖。
打完电话以后,柯函才有时间去思考,沐恒为什么会这样,他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到了最后,他自己的呼吸都不太稳定了。
那是相当漫长的三分钟。
漫长到柯函觉得自己可能要比沐恒更快一步地停止呼吸了。
他真的很害怕。
在这三分钟里,他又一次被那种莫名的阴影蔓延了。
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冠军,但柯函必须是。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只有第一名才应该是他追求的东西。
天才的不是他的任何一个方面,天才是一种形容词,特指第一名,永远的第一名。
柯函还记得自己唯一一次没能拿到第一名的时候,他的脖子上挂着铜牌,一个人走出赛场的时候,面对着来接他的爸爸。他爸爸穿着一身相当冷漠的白大褂,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他微微低头只瞥了一眼还没有到他胸口高的柯函,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柯函脖子上挂着的铜牌,他插着口袋转身就走,连一句话都没有问过柯函。
那一天,柯函是自己回的家,因为他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爸爸的身后,结果他爸爸在他上车之前就把车子给开走了,只给一脸茫然又沮丧的柯小函留了一口尾气。
柯函现在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家的了。
他只记得那天自己回家以后,就看到他妈坐在沙发上等他,她在家里的厨房里烧了几样家常菜,点好了柯函平时最喜欢的外卖等他回家。
柯女士一看到柯函回来了,连忙起身迎接他,她随口问了一句:“你爸爸呢?我都给他打好几个电话了,他也不接,你回来了就好……”
柯函茫然又可怜地摇了摇头,柯女士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更心疼了,抱着他的小脑袋就问他:“……那个混蛋是不是又把你丢门口就自己回研究中心了?”
“我就知道……”
“别管他,走,妈咪带你吃好吃的去,你想去哪里玩?妈咪明天有假!去游乐园吧?还是去看电影?”
柯函只是顺着柯女士的话摇头又点头,看起来特别像一个比较特殊的精致洋娃娃。
小时候的事情能给一个人留下很重的阴影。
直到现在,柯函在听到“输”或者“第二名”的时候,都还会忍不住颤抖一下。
这是他的噩梦。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噩梦。
这些噩梦只有在沐恒在的时候,才能够被他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鸡汤给暂时的遮盖。
但是当沐恒都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柯函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
他不能没有沐恒。
沐恒对他很重要,对他真的真的很重要。
“啪嗒。”
地毯一下子就湿掉了一小点,柯函忍不住抽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他的呼吸里都带上了滚烫的酸涩潮意。
眼泪忽然间就止不住了。
柯函松开了抱住自己膝盖的手,一把抓住了沐恒的手腕,他半个人趴在了沐恒身边的沙发上,很认真很认真地在沐恒的耳边小声念到:“沐恒……你醒醒……你别死……沐恒……”
医疗人员紧急从医疗室带着一大堆能带的东西过来的时候,推门就看见柯函抱着躺在沙发上晕倒的沐恒哭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柯函的哭声很小,但是表情上的那种悲伤痛苦完全可以让人感觉到“别哭了,别哭了,没事嗷,人没事呢……”
一起来的管理员小姐姐在旁边小声地安慰着柯函,
“你别哭了,真的别哭了……他没事……你看这个医生小哥哥都说他没事了……”
柯函一边在那里断断续续的喘气,一边颤抖道:“那他为什么还不醒?他怎么还不醒?”
冷冷淡淡的男医生的手上拿着听诊器,收回了手,把东西给挂在了脖子上,表情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他听不得柯函这么哭,回头瞥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忍不住给沐恒下了一个论断道:“目前没事。”
柯函顿时勉强止住了不停涌出来的泪水。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揪着医生的衣摆,特别乖巧地问了一句:“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张了张嘴,正要解释,谁成想小客厅的大门“咚”的一下就被人给踹开了。
楚白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完全没有在意形象地咆哮了一声:“沐恒怎么了?!”
孟宁宁跟在她身后,勉强扯住了她的冲劲儿:“你干嘛呢,人家这里这么多人呢……”
楚白月别过脸暴躁道:“我爸不是,沐恒他都快死了,你让我冷静?!你试试看让你全部的外星人都没了试试看?!”
“他还欠着我这辈子的外星人呢!”
“呵呵。”男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指着楚白月问柯函,“这是这位小朋友的女朋友?”
楚白月果断否认,求生欲极强:“不是,您看的这位躺倒的人是我金主爸爸。”
“江南高富帅,皮革厂之主,手握全球小商品命脉,顺便还投资了一点高新科技产业跟房地产。”
柯函:“……”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话?
男医生被逗乐了。
他一边指挥帮忙的医务室护工把沐恒送上担架,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片酒精湿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手指。
“我才不管你们什么关系呢。”医生把纸巾丢进了垃圾桶,“你要是真当这个小同学是你爸爸,你就劝他一句,早睡早起身体好,保持充足睡眠,养成健活习惯。”
柯函“啊”了一声,瞬间连不稳的呼吸都稳定下来了,他微红着脸从茶几上抽了一两张纸给自己擦干净了脸,表情僵硬地盯着医生:“医生,您的意思是”
男医生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小孩子,还真把熬最晚的夜,写最变态的题当真啊?”
“我不管病人是不是因为学习还是因为玩手机,但是他疲劳过度是真的,你们以后多看着点吧,尽量让他早睡早起,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了,要不然迟早得要猝死。”
楚白月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孟宁宁:“不会吧?不会吧?真的熬夜修仙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楚白月回头锤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少说两句,沐恒跟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孟宁宁:“我真的有点好奇怎么个不一样法。”
楚白月抿了抿唇,没继续说话。
倒是柯函他有点不明白地看看躺在担架上沉睡的沐恒,又看看不远处的楚白月。
楚白月的脸上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好像……一直都知道沐恒是什么情况?
“他……”
“比较努力。”
……
大概所有认识沐恒的人都很难把“努力”这两个字跟沐恒本人联系在一起。
沐恒看起来就是那种天生不需要努力的人,他还可以带着别人一起不努力,他有这个资格。
但是他没有。
午休的时间还比较长,早上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晚上再三个小时。
柯函整个午休都坐在医疗室里,没挪过窝。
沐恒就躺在医疗室唯二的两张病床上,左手挂了点滴,点滴一直往上延伸到了一瓶内容丰富的营养液里,大概补了维生素a到k的全部,顺便还把矿物质锌也给补了,医生或许是把他能给沐恒补的都给补上了。
直到这种时候,柯函才好像第一次见到沐恒似的,惊觉他跟自己刚刚认识的时候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沐恒以前没有那么苍白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会有点冷,但他应该是很健康很阳光的一个人,能够让人一眼就联想到夏天海边的太阳的那种人。
沐恒的眼底有很重的一层青黑,只不过这一层青黑被掩盖在了他恰到好处的卧蚕里,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够协调或者不够好看。
其实还是很明显的。
柯函痴痴呆呆地在想: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个时候的医疗室里只剩下了那名年轻的男医生一个人。
他趴在就诊台的桌面上,懒懒散散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大概是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无聊了。
医生把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别过脸,撑着自己的脑袋,单方面地跟柯函聊起了天。
“小朋友?”
柯函没动弹,他在盯着沐恒发呆。
医生碰了一鼻子灰,自嘲地笑了一下,紧接着道:“喂,小朋友,你醒醒,我跟你说话呢。”
柯函还处在一片混乱当中,想也没想就对着医生来了一句:“他还没醒,不能跟你说话。”
医生:“……”
“噗哈哈哈……”
他捂都捂不住自己的嘴,笑得有点过分。
“我喊你呢,你以为我喊谁?”
在毫不留情地揭破这件事情以后,医生还边笑边总结到:“真逗。”
柯函凉凉地抬眸去看医生,医生被他的异瞳一盯,终于还是勉强不笑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对柯函说:“其实我对这种情况还挺习惯的,你面前的这个他的这种病例情况,我上学的时候还挺常见的。”
重新低下头望着沐恒在等他醒过来的柯函随口应和了他一声:“嗯。”
医生歪着脑袋:“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积累病例的?”
柯函简直就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应答机器:“嗯。”
医生的语气忽然间低沉了几分,他说:“从我的同学身上。”
“每当期末的时候,总是要祭天几个同学的。”
“这就是医学生的日常。”
柯函突然抬头看他,他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个医生的认识平面了一些。
有一种教科书上的纸片人破开次元壁走出来的无端荒谬感。
“他这种情况,我真的太常见了,我那好几个同学,他们很有梦想很有理想,说以后自己出去了是要对别人的生命负责的,读起书来就跟不要命一样。”医生的脸上还带着笑,“后来还真的读死了一个,期末的时候被抬出去的,第一发现的抢救人是我,愣是没救起来,我那个时候哭的跟你之前一样,二傻子似的。”
“我们班主任研究导师给我做了一个学期的心理辅导,后来我都快忘掉那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同学了,结果你今天这么一哭,倒是让我想他起来了。”
“他人挺好的,还是我们宿舍的宿舍长。每天我们起床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宿舍了,桌上是他帮忙买的早饭,他已经去图书馆读书了。”
说到这里,医生忍不住又敲了两三下桌面:“哦,忘了跟你说个前情提要,我们医学生没有复习大纲,至少我们一群人没有,因为老师说,病人患病不会按照你学会的大纲来,全部都得要会,而且还得要尽量精。”
“那二傻子就真的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了,平常的睡眠时间就不够,经常出现你朋友刚刚出现的这种情况,一个不好就疲劳过度直接人就昏厥过去了。我给他这样吓过好几次,等到后来我们几个都习惯了,再后来有一天,刚好还是期末,我们一个学期十几门课,门门字典厚的课本,数不胜数的课外辅学。那家伙通宵了一晚上,第二天我们起床的时候,看他趴在那里好像是睡着了,就顺便喊他起来一起去吃饭然后考试,”
“你猜怎么着?我过去一拍那家伙的肩膀,他整个人就摔倒了下去。”
“我们一宿舍的人都吓傻了,只有我因为被吓得最多,还能保持冷静,还记得急救手续,在那里推开桌子,把人放平疯狂抢救了他几十分钟。”
“可是实际上,那家伙早凉了,我抢救一具尸体抢救了几十分钟。”
柯函愣愣地望着医生,好像不太明白他到底在说点什么。
医生的目光是散漫的。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自己说到了哪里,咳嗽了一声,总结到:“你如果不想要你朋友出事的话,最好还是看着他一点。你可能不知道,他能够直接昏厥过去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了。这代表着他的基本身体机能还在,他的身体在保护他自己,而如果是猝死的话,人一眨眼就没有了,你可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柯函:“可是……他睡不睡觉休不休息,这不是我能决定”
“放屁!”医生突然人也不颓了,懒散的腰板也挺直了,他特别用力道,“你跟他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柯函不太确定地“啊”了一声,但理论上应该是挺好的。
医生一拍桌板:“我跟你说,你就每天按着他的头去睡觉!定个点儿,他不睡你就把他给打一顿,直接打昏!摁床上,让他睡觉!不许起来!”
柯函:“……”
“别问,问就是医嘱!”医生的桌板拍得震天响,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进来的楚白月跟孟宁宁,“我说的!怎么?不服来战!”
楚白月艰难地躲过了医生激动挥舞的手臂弱弱地说到:“那个……其实我刚刚就很想问了,小哥哥你这么行医,真的没有被人打过吗?”
医生冷静得很快。
他在楚白月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色平静异常,根本看不出来他上一秒还在手舞足蹈。
“我没有被打过,但是我打过拿着刀来报社的。”
医生的表情相当的淡漠。
“我还记得我们老师当年问我们如果遇到特殊的非正常突发事件的时候,应该怎么处理,让我们拿出自己的解决方案或者论文。我当时给的是解决方案,我跑去花了一个学期学了点打架的技巧,最后期末展示的时候,我们老师的表情告诉我,他当时可能是在考虑怎么把我劝退。”
楚白月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小哥哥你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医生瞥了她一眼,有点无奈自嘲道:“你以为我一个c9的医科生是怎么沦落到这儿来做医务室医生的?”
“不是,”楚白月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她说到,“我只是觉得小哥哥能够顺利活到毕业真的挺不容易的。”
医生笑了一下:“是啊,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活不到毕业了,特别是期末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猝死边缘疯狂试探。不过,我跟我同寝室为理想祭天的那位朋友不一样,我只要六十分就够了,多一分浪费。”
“我得要对自己的小命负责,因为别人的小命由他们自己跟医生负责,但是医生的小命很多时候只能自己负责。我还记得我们如果去校医院里,医生一查学生证,诶呀,医科生,你自己看看得了什么病该吃点什么药就去抓吧,给你把把关就过了,答错了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实不相瞒,我被骂过好几次。最后校医都服气了,问我为什么一次都诊不对,我理直气壮地跟他说,如果我诊对了,你们还真当我们这群学医的是神仙呢,永远都不会犯错的。我这是在警醒你们,省得你们每天看我们都很放松,我这是伟大的示错分子!”
孟宁宁好奇了。
他追着医生问到:“你这样都没有被劝退?”
医生:“我六十分呢,凭本事考的六十分,拿什么理由来劝退我?而且我从来不缺勤,谁抓得住我的把柄?”
“不过,其实当时给他们机会劝退了我也好,我读这个医学,我觉得我那个时候拿着我学医的勇气去高复一遍,清北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楚白月:“考上以后继续读医学吗?”
医生:“……研究医科的医生已经不太能叫医生了,我们一般认为是科学家。”
孟宁宁:“哦……”
“唔……”沐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我怎么了?”
医生一看他居然现在就想下床,顿时被气笑了。
他踹了一脚自己的桌子腿儿,对沐恒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被阎王爷叫去聊了一会儿人生?”
“如果不是你身体底子本来就够好,我告诉你,现在你已经在火葬场了,小朋友。”
沐恒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底子好,谢谢。”
医生:“……”
我他妈在夸奖你了吗?
我他妈的那是在夸奖你吗?
这个不要命的臭小子!
他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沐恒其实是在感谢自己治疗他,而不是在感谢自己的夸奖。
是他想岔了。
沐恒被柯函按着躺在床上,问了一声:“现在几点了?”
孟宁宁:“两点。”
沐恒有点反应迟钝地计算了一下:“你们还不去吗?今天的第二场应该要开始了。”
柯函:“去个锤子!不去了!”
沐恒:“可是这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柯函:“不去,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等到把这些话说出来以后,柯函才惊觉自己到底有多冲动。
医生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穿梭了几秒,最后还是安静地收了回来。
柯函:“我也不是说……”
从刚才就有点忧心忡忡的楚白月跟沐恒对上了视线,她思考了一秒,当即道:“你还是待在这里吧,沐恒他……我真的是怕了他了。你最好还是盯着一点,这家伙”
沐恒:“闭嘴。”
但是一向“听话”的楚白月这个时候竟然不听沐恒的话了,她很认真地对柯函道:“我劝不住他,你劝劝吧。”
“他现在,同时在跟着天阁二中的正常高考学生的学习进度,跟着葛教练那边的进度,同时还要参加这些活动。每天他都要学到凌晨三四点,然后早上七点多起床跟没事人一样地吃早饭参加活动,他已经这样子两三周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沐恒的脸上。
楚白月:“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太多的天才,我不是,沐恒也不是。”
气氛有点沉重。
只有孟宁宁很缺心眼地调笑了一句:“什么?难道这里只有我是天才吗?!”
那个医生没忍住就笑了。
他举起手来,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天才。”
但最后沐恒还是让柯函走了。
他的目光太过坚决冷淡,医生答应了替他们看着沐恒在医疗室里好好休息,而柯函则去保护沐恒在线上同步登录的虚拟形象。
掉线这种情况,“学习101”的官方也考虑到了。
在规则里,如果因为非特殊个人情况导致掉线,或者不能同步登录,那他的虚拟角色就会停留在下线之前的位置,任人宰割。
柯函之所以回去上线,还是因为沐恒说“我有多爱面子,你不知道吗?我不想输,一点都不想”。
沐恒的目光太过清澈诚恳。
柯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答应了他。
等到上线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一次地做错了选择。
如果是他自己这样的话,他大概会死死地抱着沐恒,坚决不让他离开自己的……吧?
好像又有哪里有点奇怪。
算了,不去想他。
柯函收敛了心神。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他就应该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杀得那些人片甲不留,连带着沐恒的那一份也一起。
沐恒不会输,因为有他柯函在。
“叮!”
重新上线的瞬间,柯函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沐恒的虚拟角色。
他闭着眼睛,冷漠地站在原地。
沐恒的五官其实有点冷,但是他的行为动作神态……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别人,他一点也不冷漠。蜀南文学
柯函围着沐恒转了一圈。
他应该先把“沐恒”放到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去,毕竟,如果真的打起来,他肯定顾不上“沐恒”,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等柯函终于想办法把沐恒在水晶树上藏好以后,他才刚刚从树上下来,就遇见了路过的一名蓝色阵营的选手。
柯函不认识对方,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对方动手。
三十分钟以后
黑白阵营,099号选手,柯函,触发蓝色阵营076号选手拉文的死亡。使用绿色之光,禁止复活,禁止特殊效果召唤,禁止平台上选手继续操作。
由于蓝色阵营076号选手拉文的阵亡,蓝色阵营选手每人获得积分1,黑白阵营选手每人获得积分1,请各位选手继续努力
柯函出现在原来的地方,表情略微兴奋,但很冷。
他没有继续往其他地方探索,而是就地坐了下来。
从这位拉文选手的嘴里,他得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说:蓝色阵营的“神”是黑斯廷斯,而黑斯廷斯具备在水晶峡谷里非常强大的感知覆盖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黑斯廷斯不可能不知道柯函就在这里,而且柯函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掉”了蓝色阵营的选手,这无论是对黑斯廷斯来说,还是对paym来说,都是一件无法容忍的挑衅之事。
柯函无聊地在地面上坐着,边发呆走神边四处观察情况。
他不可能再退让了。
其实当年paym不是没有挽留过他的,只是他看见了黑斯廷斯眼睛里的渴望,想了想,最后还是提着行李,签订了全部的苛刻的解约合同,走了。
柯函是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原来是他一直把别人当朋友,而别人从来都没有把他当过真正的朋友。
他还记得自己回国的第一次就诊。
带了自己的病例带了自己吃的药,去看刘医生。
刘医生把药查了一下,肉眼可见地皱起了眉头。
他放下药瓶,很诚恳地询问柯函:“你的症状是兴奋过度、精神异常亢奋,或者表现得多动吗?”
柯函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刘医生会问他这种问题。
他看起来像是特别亢奋的样子吗?
柯函那个时候很瘦,瘦到接近皮包骨,神情阴郁,小孩子见了大概都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妈在外面的等候室等他,刘医生的看诊比较特殊,他希望先跟病人进行一定的单独交流,然后再跟病人的家属进行交流。他一直都很坚定地认为,他是在自己给病人看病,而不是在给病人家属的想象看病。
当然,如果病人的家属有病,那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刘医生在得到了柯函的回答以后,表情异常的凝重。
他说:“你可能不知道,这种药看起来跟你药瓶上标签的那种药很像,吃起来的味道也很像,但是这种药针对的不是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症状。它的效果是在短暂的提升神经兴奋以后,借助神经疲劳,控制住过分兴奋的神经。”
柯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之前的医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现在好像看起来也并不像是需要神经镇静,限制行为能力的情况。”
刘医生注意观察着柯函的微表情。
但柯函确实没有什么表情。
连面部表情都已经出现初步的丧失控制“意愿”了……刘医生想了想,还是给拒绝交流的柯函开了一些药,以及一些活动行为治愈方案。
刘医生本来是想要跟柯函他妈反应一下药物使用严重事故的。
但是,最后他差不多要结束单独问诊的时候,柯函突然间表示了“不希望透露”的意愿,这让刘医生愣住了。
不过,刘医生最后真的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别人,柯函的药可能被调换了。
他很尊重病人的想法,特别是在病人的病情很严重,他们还能够强行表达某些意愿的时候。
柯函那个时候想得很简单也很消极。
反正他已经回不去了,那倒不如就这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别再让柯女士担心了。
他很清楚,如果柯女士知道了“换药”这件事情的话,难保她不会回paym大闹一场。
那太累了。
他不想再让他妈那么累了,因为离婚的事情,柯女士本来就很伤心了,再加上一个自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在这里啊……”
一身蓝色的黑斯廷斯从水晶树后绕了出来,他的表情淡淡的。
柯函的视线也淡淡地瞟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黑斯廷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眼睛里流露出了无奈,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我为什么不敢来?你送走了我们阵营的选手。”他的声音始终淡淡的,带着一丝虚假的镇定。
柯函:“我跟那位替补进来的家伙说的很清楚了,他没有把我想要跟你说的那些话给说清楚吗?我的朋友。”
黑斯廷斯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为所动:“我不明白你在说点什么,如果你是指无脑地跟我的队友放狠话的话,恭喜你,你成功了。他已经被你给逼退赛了,他永远地失去了参加青少年数学国际联赛的资格。”
柯函顿时眯了一下眼睛。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黑斯廷斯在说点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会退赛?他明明都走到正选的位置上来了不是吗?
而且……黑斯廷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在逼那个人退赛,最后居然还成功了?!
电光火石之间,柯函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肯定被paym利用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公开承认自己是格兰姆。
因为他签的长期约束合同里有限制他的名字使用这一条。
“啊……”
柯函顿时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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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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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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