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邬瑾莫聆风>第三百六十七章 死讯
  殿中只有呼吸声沉重、拖沓,来自宽州的文墨如刑杖,借用天下大势,重重打在世上最尊贵的父子身上。

  皇帝闭目半晌,出言打破沉默,令太子起身,慢慢道:“在宽、济两州外招募壮男子、勇女子,充作驻军,从禁军中挑选十名指挥使,前去练兵。”

  他一边说,一边思索州县:“定军号为镇,望州西与宽州、济州东都相交,军队便驻扎在此地,州县不得干预军政,直接报枢密院。”

  太子应声:“是,臣明日早朝前便交代吴枢密使。”

  皇帝喘几口粗气:“茶。”

  张供奉连忙端来参茶,喂到皇帝嘴边。

  皇帝喝了半盏,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道:“让枢密院整理军籍,裁汰五十以上及短弱者,你是太子,兼着户部,裁汰十万兵能省下多少银子?”

  太子字斟句酌,答道:“臣粗粗一算,一年可省下银一千五百万两,绢七百万匹,布一百万端,粮一千三百万石。”

  “那便裁汰十万兵,”皇帝咳嗽一声,“恶人朕替你做了,好人你便去做吧,朕总不能让江山断在我们父子手里。”

  太子听了,又要连声告罪,然而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

  在这样无风无雨的静夜,脚步声实在刺耳。

  张供奉连忙走出去,很快又走回来,将第二封宽州急递交给皇帝。

  “又是谁做了马后炮。”皇帝嗤笑着拆开羊皮封,见又是侯赋中所写,皱眉看去。

  “……莫府送来魏王棺椁……”

  皇帝眼前大片字迹晃动,手在抖,人也在抖,纸上字句,写满他儿子的血。蜀南文学

  耳边忽然风声大起——他的儿子,绝不是死在金虏手中。

  莫家!

  “噗”的一声,他再吐一口鲜血,喷于奏书上,人如枯木,瞬间衰败。

  “陛下!”张供奉几乎昏死过去,“快传太医!”

  “陛下……爹爹!”

  太子惊的浑身凉透,勉强镇定心神,扭头让张供奉把紧延福宫,心中犹豫是否要早做准备,一面颤抖着去看奏书,只见血点之下,白纸黑字,藏着一件让他称心如意的凶案。

  魏王死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皇帝,神情呆滞,一切悲喜都藏在这张面具下,不露分毫。

  他看到皇帝和这个王朝一样散发出腐朽气味,眉间刻痕深深,脸上皱纹纵横,块块褐色斑点遍布,唯有目光还凌厉刺骨。

  纵然虚弱、无力,纵然天道轮转,王朝衰弱,皇帝依旧是天下之主,绝不会因强敌而匍匐于地,太子从他的面孔中看到令人恐惧的无情。

  “陛下……”

  皇帝满口鲜血,在满殿混乱中压低声音:“弃宽州,不发军饷、不送兵刃火药、不补州官、不取士、不赈灾,关闭茶盐榷场、关闭粮仓,屯兵于济州外,徐徐图之。”

  “是。”

  太子从延福宫出来时,已过子时,皇帝元气大伤,却还强撑着封锁了延福宫,不让自己病重的消息泄露,才昏睡过去。

  此时夜色已深,依旧是无风无雨,黑夜如同粘稠墨锭,在巍峨殿宇上方流转,红色宫灯一盏盏绵延开来,将整个皇宫分割成无数块。

  这一张巨大的棋盘,天下苍生不是棋盘中的棋子,只是棋盘上一点尘埃,对弈人随手一挥衣袖,就会抹去他们的喜怒哀乐和性命。

  芸芸众生不会发现宽州已成弃子,因为会有冠冕堂皇的政令完成皇帝的旨意,唯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发现端倪。

  可发现又如何?

  不过是死的更痛苦罢了。

  太子袖着双手,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收拾这场乱局。

  魏王棺椁未到,丧事先让礼部准备,和谈失利,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可能问责的人,都死的不能再死,又拿谁来粉饰太平?

  翌日,皇帝不朝,太子与枢密院商议完建新军、裁汰冗兵一事后,挑了黄义仁心腹,以及黄义仁家中男丁,齐齐拉入牢房,一起问了里通外国之罪,干净利落的在三日后斩首示众。

  朝中大臣皆是聪明伶俐之辈,明知经此一事,莫聆风获利最深,既可以继续执掌兵权,又可以调度宽州,太子也因魏王之死而地位牢固,但都心甘情愿,接受天家糊弄,就连御史台也不敢对此事不依不饶。

  十月底,魏王棺椁回京,除去葬礼大小事宜都要太子拿主意,另有一事让太子犯难。

  吏部例行举荐宽州知州、知府、节度使,若是一再搁置,反而惹人猜疑。

  他在东宫长吁短叹整整两日,又禀告皇帝,十一月二日,皇帝召翰林院草诏,录黄宣示,任张供奉为敕使,将敕令递往宽州。

  圣旨到宽州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宽州城内,一座棉坊悄无声息建了起来,专请女工入内缝制棉衣,一日百钱,城内贫苦女娘蜂拥而至,恨不能日日有活干。

  而莫聆风安葬了莫千澜,从程家请回地藏菩萨后,选十六吉日,与邬瑾在马场往北二十里处深挖。

  河岸边搭着一间简陋屋子,里面放着玫瑰方桌和两把高椅,前方一盆炭火熊熊燃起,邬瑾坐在椅子里仔细翻看鱼鳞册。

  这时节,草场、朔河都冻得梆硬,朔河两岸流动的沙土,不会吞噬性命,直到来年开春,冰河化冻,万物复苏,才会开始无声地咬人。

  辰时末刻,莫聆风踏碎满地琼玉,顶着风走回来,身上貂裘挂满雪片,皮靴上沾满泥水,她走到屋外,用力跺了跺脚,将沉重泥块踩去,使劲拍打貂裘,摘下帽子,将抖了两下,重新戴上。

  她开门进屋,一股暖风劈头盖脸而至,打的她浑身麻木,张不开嘴,干脆走到火盆边,蹲下身去,把两手烤暖了,才从殷南手中接过茶盏。

  滚热的茶水熨帖了她的五脏六腑。

  放下茶盏,她坐到方桌另一侧,掏出帕子擦鼻涕,塞回去后,她伸头看一眼鱼鳞册,见邬瑾聚精会神,翻看元章二年鱼鳞册,便扭头对殷南道:“弄点吃的来。”

  邬瑾这才从书册中抬头,合上书,在纸上画上一条线:“挖到了?”

  莫聆风摇头:“打下去一丈深的木桩,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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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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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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