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无处可跑,被殷南擒住,揪住衣襟,扯到女墙边,按住脑袋往下看。
士兵俯视下方,顿时头昏目眩,两腿发软,下方事物,已成小小一团,一具尸体,四分五裂,血红刺目。
“干…干什么……”他挣扎两下,未能挣脱,头也动弹不得,“季统制,救命!”
季统制刚从地上挣扎起来,目光被众人阻隔,要喝令众人让开时,殷南已经将士兵搡下城头。
士兵惨叫一声,众人也随之一声惊呼,种韬一个箭步冲过去,两手扒拉墙沿,探头往外看,心头畅快至极。
季统制飞也似上前,站在女墙边,吓得骨软筋麻,毛骨悚然地看着殷南:“你、你——你逼杀同袍!”
殷南面无表情,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进莫府第一天,莫千澜就教导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非莫聆风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她会连姓季的也一起推下去。
种韬在瞬间反应过来,转头便道:“什么逼杀?他自己殉情跳下去的!”
他扭头看拥在一起的娘子军:“你们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是他自己跳的!”
“对!”
季统制厉声道:“他都不认识这女兵,殉的什么情?分明是……”
种韬打断他:“不认识你做哪门子媒!这么爱做媒,从什么军,去做媒人啊!”
季统制暴跳如雷,只苦于没有亲眼目睹方才情形,事发又突然,身边未曾带人手,咬牙忍气:“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都敢跳!”
殷南不理会他的挑衅,瘸着腿,一步步下城头,忽然扭头道:“跳下去,也得成双成对。”
一个女子跟上殷南脚步:“我敢跳。”
另一个也跟上去:“我也敢,我死后必定化作厉鬼!”
女兵跟着殷南走了,种韬嗤笑道:“季统制,可别小瞧娘子军,她们敢跳,你的手下敢不敢?”
不敢。
季统制再要做媒时,再无人敢应。
堡寨中这一场无稽闹剧渐渐平息,到了子时,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卷的浮云遮月,枯枝败叶哗然落地,四处溟濛昏昧,鹰鸟高唳。
泽尔顶风出门,一扇窗脱落在地,刮出去数十步,廊下铃铎疯响,震耳欲聋,走出后营时,还能听到瓦片堕地的清脆响声。
等他一步步走上城头,营中的声音便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风声呼啸。
弓箭手缩在墙角避风,对他的到来见怪不怪。
这阵大风过去后,立刻就是大雪纷纷,雪片随风滚动,须臾盖地,冷气直透人衣,两手揣在袖子里,如揣生铁。
泽尔不怕冷,反倒爱这片肃杀寂静——好像莫聆风在时一样。
原来莫聆风未曾说谎,她确实是神,是堡寨的神,她在,秩序便在,她不在,一切都变了。
神能预料一切,一定也预料到了他此时的行动。
他在心中道:“风神、雪神,请把我的声音,带往三川寨。”
随后他取出埙,放在嘴边,呜咽着吹了起来。
这回的埙声没有曲调,长一声短一声,毫无规律,透过茫茫大雪,送到金虏和羌人耳中。hΤTpS://WWω.sndswx.com/
而京都击鼓鸣冤一事,还在彻查。
九月二十日旬假,卯时刚到,两位御史便请邬瑾和祁畅前往御史台问询。
深秋凌晨,残月未隐,照着衰柳悬蛛,银霜凝结于地,脚步踏上时,连头顶心都是凉的。
幸而无风,不至于冻坏在半道。
两盏灯笼在御史台前汇合,邬瑾与祁畅不约而同,看向御史台大门。
御史台是朱漆大门,廊下挂着两盏灯笼,照着牌匾上“御史第”三个字,却将两座石狮子撇在了暗处。
邬瑾提衣迈步,走上石阶,并未细看石狮子,祁畅却又看了看这两座与众不同的石狮。
御史台与其他府衙不同,其门朝北而开,连石狮在内,都有肃杀之意,祁畅喉咙一动,咽下一口唾沫,收回目光,快步跟上邬瑾。
御史中丞傅严身着紫色官袍,等候在御史台狱前。
邬瑾拱手,祁畅折腰,行礼时,傅严已经将他们二人审视了一遍。
邬瑾端正,一言一行,无懈可击,祁畅惶恐、紧张,浑身上下,都是漏洞。
他问询的重中之重,却是邬瑾。
邬瑾是三品翰林学士,其升迁之快,无人可比,若不出意外,不必六年,就是储相。
但邬瑾留不得了。
傅严请二人入内:“今日旬假,清早请二位前来,实是陛下严旨,让我等速查,二位辛苦。”
邬瑾袖手道:“若是一问便是十日,确实辛苦。”
莫聆风身边一位亲卫,入御史台狱已经有十日,至今未归。
傅严笑道:“自然不会。”
三人迈入狭窄逼仄的长廊,狱中一片死寂,只余阴谋气息在暗处涌动——御史台狱中所囚之人,都是朝堂斗争中的失败者。
狱中只押着寥寥几人,邬瑾留神细看,就见其中一人盘腿坐地,个子高大,正是莫聆风带入京都的小窦。
小窦听到脚步声,也抬头看过来,他发髻整齐,面目洁净,背却驼的厉害,躬身坐成一团,看向邬瑾时,嘴唇微微一动,一个字没说。
邬瑾从他身上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停下脚步,站到牢门前,皱眉道:“你们对莫将军亲兵用刑?”
“谈不上用刑,”傅严随口回答,“问询时,这武夫动手伤人,因此将他关在此处,小惩大诫。”
话音刚落,小窦发出一声冷笑,缓缓举起双手。
袖子从手边滑落,一双能挽弓、能提刀、能杀敌的手,血肉模糊、白骨森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切罪恶,都在他双手上昭彰。
祁畅抖了一抖,忍不住往后退半步,藏到了邬瑾身后,借用邬瑾身躯,阻隔开令人眩晕的一幕。
邬瑾没有动,看着小窦——替他疼,替她怒。
这是明目张胆的羞辱,酷刑加身于小窦,其意却是加辱莫聆风。
皇权在告诫她,她的权势在离开堡寨后一文不值,问询可以轻易变成问讯。
只要莫聆风入御史台狱,他们也将如此对待她。
并且他们冠冕堂皇——绝不是宣泄女子站上朝堂带来的怒火,更不是嫉妒她的战绩,而是为了查清隐藏在国朝中的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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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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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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