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邬瑾莫聆风>第九十七章 算账
  邬意一觉睡到大天亮,听到外面爆竹声做山呼,才头脑木然地睁开双眼,随后想起来今天是年三十。

  爆竹声此起彼伏,爆竹纸蹦的到处都是,连瓦上都偶尔有轻微响动,硝烟随风而起,无孔不入,不停歇无休止,定要让屋子里失魂落魄的人闻到喜庆气味。

  邬意怔怔躺了半晌,然后闻到了夹杂在鞭炮气味里的油香——今日铺子不开门,邬母一刻不闲,先是跪着两条腿满院子大擦大洗,随后颠着两条腿在厨房忙。

  他肚子里发出一声长鸣,催促着他爬起来,穿衣出门。

  一开门,就见云开雾散,雪过天晴,一轮红日涌出天际,金光大放,寒风带暖,水生縠纹,浮光溢彩,分外好看。

  这番天色与外面噼啪作响的鞭炮,相得益彰,十分喜庆,邬意心中苦闷酸楚,也冲淡不少。

  院子里晾晒着许多衣裳,邬父坐在小轮车上,不住展平衣角,见邬意出来,沉着脸道:“今天是过年,不与你计较,去叫你哥吃早饭。”

  邬意心头陡然一松,认定了昨夜邬瑾已经为自己开了罪,又把这些债独自揽在身上。

  从小到大,哥总是这样,凡是自己能扛的就一肩扛下,那一万多贯,哥也一定想到办法了——程三爷和莫姑娘都很有钱,莫姑娘脖颈上戴的那个金项圈,听说是实心的。

  邬瑾不必他叫,自己开门出来:“爹,我推您。”

  他推着父亲去正房隔间,拉开椅子,将邬父抱上去,又去厨房帮着端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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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意紧紧跟在他身后,低声叫“哥”,垂着脑袋帮忙,邬母不知邬意到底欠了多少银子,看他这小心谨慎的模样,猜着起码有个几十两,恨的牙痒,只是大过年的,不便动手,只能狠狠瞪他两眼,让他先吃饭。

  早饭丰盛,程廷送的那一条羊腿,冻到今日邬母才舍得切开,一大早就炖了一锅子羊肉汤,蒸了独馅儿馒头,熬了羊杂烩。

  一家四口连吃带喝,吃完早饭,邬瑾见太阳好,且没有大风,就把邬父推出去晒太阳,邬母在厨房门口用醋水洗一整副驴大肠,等洗净刮好,就做卤驴板肠。

  邬意还是紧紧跟着邬瑾,邬瑾在太阳底下看书,他也去搬条凳子来,屁股还没坐下去,门外就拍的山响。

  门一响,邬意心头就“砰砰”直跳,嘴角抽搐,再看邬瑾,邬瑾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门外是刘家两个仆人,合力抬着一个半人高的樟木箱,见门开了,“嘿哟”一声,就将箱子再次抬起,直接搁在院子里。

  其中一个仆人对邬瑾拱手:“邬解元,这是我家大爷送来的账单,账房仔细算过,换成白银是一万一千八百六十一两,大爷说,请您仔细再算算,若是有些许出入,等过了年,您再去咱们家里算。”

  他又对邬意一拱手:“大爷还交代了,家里还有拓本,就是烧掉了也无妨。”

  说罢,他领着另外那个小仆告辞出门,邬瑾复将门关上,一回头,就见邬母两手水淋淋的站在箱子边,瞠目结舌,邬父也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邬意。

  邬母尤恐自己听错,颤抖着问:“这是老二欠的债?一万多两?”

  邬意这才知道爹娘不知情。

  他惊恐地看向邬瑾,邬瑾点头:“是,但是数目不一定对,我要一张张查验过,才知道具体有多少。”

  邬母脑子里“轰”一声,一身气血,全都闭塞凝滞,一张干枯的面孔在一瞬间转变成死灰色,一只手急忙撑到邬父小轮车上,才没有昏死,两条腿却怎么都站不住了,直往下软。

  邬瑾连忙上前扶她,见父亲也是惊的瞠目结舌,手里端着的瓜子花生倒翻在地,两只手在小轮车扶手上攥的死紧。

  他们二人是苦水里爬出来的,却都没有听过如此庞大的数目,连神魂都跟着冰凉起来,身前身后都是茫然空荡。

  邬母挣脱邬瑾的手,挣命似的走到邬意身边:“这都是你借的?”

  邬意摇头:“阿娘,我没借银子,都是刘博文诱骗我的,他拿了账单子叫我签,说去了的人都得签”

  话未说完,邬母已经扬起手,竭力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畜生!”

  邬意的脑袋顺着力道歪在一旁,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浮起一片通红指印,热血全都涌到了脸上。

  “你这畜生!”邬母上前拽他,拎着他的胳膊让他跪下,邬意颓然跪倒,膝下夯实的黄土经了多日积雪,已经变得柔软潮湿,膝上衣物瞬间浸湿,那湿意还在不断蔓延,从脚上、膝上,直侵入大腿、腰间、小腹、心口。

  他垂脸看向黄土,邬母的巴掌劈头盖脸打了下来,他又痛又悔,忍不住呜咽出声。

  “阿娘,”邬瑾上前扶住邬母,“您别急,凡事总有办法的。”

  邬母凹进去的眼眶里流出浊泪,扭身看向邬瑾,隐忍片刻,再也忍不住,两手抓住邬瑾胳膊,“啊”的一声,嚎哭出声:“老大,一万多两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猛然一口气上不来,晕厥过去。

  “阿娘!”邬瑾急急抱住邬母,一手急抚她心口,又去掐她人中,“阿娘!”

  “孩他娘!”邬父老泪纵横,急忙要伸手,全然忘记自己没了双腿,合身扑在地上。

  邬意跪在地上,看邬瑾抱起邬母进屋,随后回身来抱邬父,又去厨房倒热水进去,心中一阵怪异,仿佛这个家已经没他了。

  外面又起了鞭炮声,千门万户尽是欢笑之声,唯独邬家一片沉寂。

  邬母缓缓转醒,对着邬瑾,泪如雨下,邬瑾却道:“阿娘,我要对账单,这年夜饭,就全赖您操持了,叫老二跪进来,外面湿冷,膝盖跪久了,一辈子都落下病根。”

  邬母心头梗的厉害:“那个畜生,管他干什么,让他死了算了。”

  邬瑾又对邬父道:“爹,那账单太多,您是认得老二名字的,您帮我的忙,把没有老二名字的挑出来不要,总不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自己心里得有数。”蜀南文学

  邬父邬母都得了安排,渐渐止住眼泪,强忍悲痛之意忙碌起来。

  账单太多,又十分琐碎,饶是有邬父帮忙,也理的极慢,气氛沉重的吃过年夜饭,邬瑾继续算账,直算到半夜三更,才算明白。

  剔去来历不明的账单,还有八千九百七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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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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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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