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聆风走到桌边,端起一碗热茶,仰头“咕咚”三口,喝的太快,茶水从嘴角往下淌,滴落到衣襟上。
她伸手擦了一把,走到净架旁,拿帕子胡乱擦了脸和手,大声道:“哥哥,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把帕子丢到盆里,她走回床边,俯身给了莫千澜一个满是灰尘的拥抱,两只手臂紧紧环在莫千澜身上,脑袋埋在他怀里使劲蹭了又蹭。
抱过之后,她告别哥哥,出了二堂,回到长岁居,刚叫了一声“阿婆”,奶嬷嬷就“哎哟”一声:“我的姑娘,这衣裳……”
她一捻袖口上的油渍:“殷南!”
殷南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我洗过了。”
奶嬷嬷瞪她一眼,脱掉莫聆风身上的软甲,又让丫鬟拿尺来,火速给莫聆风量了长短:“高了,一会儿我就去挑花色,这回给您多做几身,多带一些出去,穿起来也体面,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埋汰?”
她记下尺寸:“越是男人多的地方,越是要穿的好,穿的贵重,让他们想都不敢瞎想。”
不等莫聆风开口,奶嬷嬷就像千手观音似的,给莫聆风取下金项圈,交给丫鬟捧着,又把她的两个角髻拆开,拿篦子梳头的功夫,大声叫人倒热水,放澡豆。
一下下给莫聆风梳通了头,奶嬷嬷推着她去沐浴,手脚麻利地给她剥了个精光,随后把她塞进浴桶里,先给她洗头。
奶嬷嬷给她拾掇的干干净净,连金项圈都亮堂许多,她自觉焕然一新,又坐在隔间饱食一餐,才慢慢悠悠,从殷北手中取过邬瑾寄来的信,去了二堂。
屋中炭气和药气越发浓重,两个姨娘刚合力给莫千澜换过衣裳,又在熏炉中添了香料,越发使得这屋中的气息浓郁起来。
等两个姨娘出去,莫聆风便走到隔间,将窗打开,寒风涌了进来,吹散屋中沉郁已久的浓重气味,最后只剩下那一炉香,还附在屋中各个角落,一点点浸润到人身上。
透过这一方窗,可见外面白雪纷飞,做穿庭飞花,屋瓦脊兽、庭院枯藤、廊下朱漆,都让这一片蒙蒙大雪所掩,落地晶莹,淹没了莫府的古旧和寂寥。
莫聆风觉得鼻尖气息一新,便将窗关上,走回床边,坐到小几上。
杂味消散,沉香之气越发清幽,从鼻端幽幽而上,闻之香甜生津,心神宁静。
莫聆风先将信压在小几上,伸手牵住莫千澜衣袖,垂眸细看他鬓边白发,又看他眼角似有皱纹,便伸出一根手指,试图将其抚平。
但这皱纹华发,是病体衰弱,是时光流逝,皆非人力所能挽回,又岂是她一根手指就能抹去的。
她收回手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也在变,在长大,手指变得纤长,指尖是粉红颜色,好似绽放的荷花花瓣。
她低声道:“哥哥,这样就很好了,不要再变化了。”
只有雪打落在窗棂明纸上的声音回答她,她拿起信展开:“哥哥,邬瑾来信了,我读给你听.聆风,今日是腊月初三”
“聆风,今日是腊月初三。”
邬瑾坐在桌前,慢慢写道:“我早起进城,在书坊便宜买得一锭松烟墨,墨锭未能收和,自底部开裂,直裂至中间,因此便宜,但是墨泛青紫光,实是一锭好墨。
买墨出来,正见飘雪,满街学子,都做欢呼,结社饮酒,吟诗作对,我在外听了一二,甚好。
雪越下越大,城中反倒繁华至极,酒楼脚店,处处客满,少年男女,争相凭栏,赏玩雪景,嬉笑之声,从无断绝。
我赶出城门,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冷风劈面,雪片拍身,地上顷刻间便积了掌厚的雪,眼前只剩一片茫然,道路难辨,何谈赏景,急奔回道观,方才松一口气。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直到此时,大雪也未定,屋外大雪如席,“沙沙”作响,明窗之外,风卷雪花,翻成银涛,声声怒吼,越显得天地寂静,人间渺小。”
写到此处,桌上油灯灯花飞动,火光乍暗,邬瑾搁笔,剪去灯花,抬眼望向屋外,目光平淡冲和,举目之间,清明沉静,眼中所映狂风怒雪,都化作纸上点点墨迹。
他复又提笔:“今日替道观抄写《道德真经》,至第九章,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可知天道人事,盈满为忌,心有所感。
只是我等俗世凡人,欲壑难填,知也无用。
另在道观中看到一虫齿偏方,口含丁香,可止齿痛。
不知宽州炭价如何?盼复。”
他搁下笔,等着墨迹干去,墨干后,他叠起书信,放入一匣丁香中,盒上匣盖,等明日雪小,再送出去。
灯花又爆了一下,他剪去灯花,添上一块炭,取出在书坊中所买的太学题目,开始破题。
两地皆是风雪交加,到来年春闱之时,尚是天寒地冻,只是不曾下雪。
考生进入考场,只能穿薄衣单鞋,御寒鹤氅都不能有里子,学子在号舍之中伸头露脚,苦不堪言。
甚至有考生年岁过高,冻死在考场之中,出考场后,各个都如同病鸟一般,却还要在京都之中,等待放榜。
唯有邬瑾,早早回到道观整理包袱,向三位道长辞行——他答的顺畅,策论在收尾时,一个考生捧着一个化冻的砚台回来,在路过他的号舍时,突然昏厥,墨悉数泼在了邬瑾号舍之中。
试卷被污,此次春闱自然是榜上无名,他无需在京都耗费时日,所以早早归家。
在码头上船时,邬瑾回首望了一眼京都。
他望见轻轻岚烟,笼罩宫阙殿阁,杏花如雨,随风张扬,这一处奢靡而又肃然之地,繁华而又隆重之城,在他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好像他知道自己只是过客,这宫阙他不会踏足,这杏花他不会赏玩,所以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免自己陷入太深。
一切都不真实,唯有在进入贡院,参加考试时,才有了一点真实之感。
泼在卷子上的墨,成了一团浓烈的火,顷刻之间点燃在他心头,让他灼痛难安。
除此之外,令他印象深刻的,就只有道观的清冷和自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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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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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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