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羊皮封,邬瑾在莫府曾经见过一次,里面装着的是陛下亲复莫千澜奏书,此时这一模一样的羊皮封,里面装的恐怕是御笔手诏!
不等马蹄声远去,他扭头看向奚官,从腰间解下银袋,随手抓出来一把钱,一眼未看,悉数塞进奚官手中,又有几个铜钱从指缝间漏下,泛着黄光跌入枯草地,他也不曾留意:“赁马。”
那奚官看了这一大把碎银子,夹杂着散碎铜钱,别说赁马,就是买马也足够了,连忙道:“要不了这么多。”
邬瑾心急如焚,面色却还平静着,不肯叫人看出端倪:“还马时再算,速写文书。”
这奚官认得邬瑾,知他救过自家小儿,虽不见他神情如何急躁,但听他说了一个“速”字,连忙将方才饮水的马牵过去,辔头和马鞭一同交至邬瑾手中:“我认得您,我替您写文书。”
“多谢。”邬瑾翻身上马,挽住辔头,立刻往城中赶去。
金乌正待西坠,城门附近大道之上,人烟稀少,还能策马,但过了不久,人烟便稠密起来,又有报喜之人走街串巷,身后簇拥着大群看热闹抢喜钱的人,人流裹挟着他和马,就是千里良驹都迈不开腿。
邬瑾急的浑身冒汗,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位京官大闹堡寨的情形。
莫聆风借用一支娘子军瞒天过海,又辖制了王知州,若是不能继续藏形匿影,她手中的力量是否足够面对天子震怒?
若是各州驻军、京都禁军前来围剿,再接管堡寨,那么莫聆风筚路蓝缕,侵吞堡寨之势,就会功亏一篑。
他能想到的,莫聆风也能想到,而莫聆风行事,他也能够预料——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完整的主意,要让莫聆风度过此次难关。ΗtτPS://Www.sndswx.com/
只是要快,越快越好,要在天黑之前把另一个人也送到堡寨去!
道路拥挤,四蹄难动,他干脆翻身下马,就在道旁脚店里寄放了马,把身上剩余银两全都付了出去,随后掖起衣角,从人缝里往知州府跑。
他成了泥鳅,见缝就钻,气喘吁吁,连钻带跑,累到眼前发黑。
好不容易走出了人潮,他的幞头都歪了一翅,脚下不停,他抬手取下幞头,端在手中,再度疾奔起来。
刚过了一个街口,抢喜钱的队伍再次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东奔西突,几乎绝望,忽然见到了几顶轿子。
打头那一顶官轿,一个人正掀开帘子往外看,分明就是王知州。
他就是要找王知州!
“王知州!”
他连喊三声,然而人群太吵闹了,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淹没,眼看官轿往裕花街而去,他赶紧挤出去跟上。
裕花街人更多,到处都在发状元饼和喜钱,乞丐蜂拥而至,这一群群的人阻断了邬瑾的视线,等他视线再次清晰时,已经不见了王知州身影。
人呢?
裕花街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又有好几家改头换面,不留半点从前的痕迹,他举目四望,一时有几分茫然。
心里茫然了,脚下还是不停,直冲进一家燕馆,问跑堂“王知州有没有来,有要紧大事”,跑堂吓的直摇头,连连摆手。
他换一家继续问,连问了四家,耳边忽然听到王知州的笑声,很低沉,很得意,然后是无数奉承的声音。
他抬腿迈步,疾驰上前,跑堂笑容可掬地跟在他身边,“嗡嗡”地问了他几句,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只急急地冲上二楼。
二楼全是阁子,一间一间,全都十分相似,他一间间走过去,随后在中间雕兰花的阁子门前停下。
门口站着四个随从,神色不善地盯着他,其中一人认出来他,立刻上前一步,扬起手搡了他一把,同时扭头喊跑堂:“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不要惊扰了知州!”
来不及了。
邬瑾猛地推开随从,一巴掌推开了门,阁子里的情形立刻一览无遗。
席面早已经铺上,只等王知州到来,王知州坐在首位,惊愕地看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下首围坐着一圈人,一人执壶为王知州斟酒,一人起身挽袖,像个下人似的为王知州布菜。
邬瑾的突然闯入,打破了阁子里的笑语,王知州眉头紧皱时,他迅疾如风,已经刮到了王知州身边。
他俯身弯腰,身上的衣裳也跟着弯折出有棱有角的锋利线条,王知州猛地往后一缩,一颗心在腔子里狂跳,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后面是坚实牢固的椅子靠背,他一时无法起身,否则当场就要夺路而逃。
那些奉承他的人,一时竟未曾反应过来,就连跟着他的随从,也慢了一步。
邬瑾一手按住王知州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京都秘使已经到了堡寨。”
“什么?”王知州的面孔在一瞬间惊诧到了极致,瞳孔急剧震荡,两手扶着椅子,猛地站了起来:“不可能!”
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兵败一事,他早已经写好奏书,又多方打点,皇帝也已经斥责于他,怎么还会有敕使前来?
堡寨中空编空饷一事,经过无数场战争,他早已解决的滴水不漏,并不怕查,然而敕使来的突然,沿途并不走漏半点风声,那些替换过的粮草、皮甲等物,恐怕会被发现。
还有莫家!
若是提前知道敕使会到,他们联手起来,也可以做一场戏,将敕使瞒过去——可是敕使到的太突然,恐怕莫聆风也毫无准备。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他咬牙看向邬瑾,压低了声音,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臂。
他不得不攥住邬瑾,因为邬瑾在说过那一句话之后,两条腿就在不停哆嗦,面无人色的喘着粗气。
邬瑾的面目,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头上未戴冠,只插了一根木簪,幞头拿在手里,已经捏瘪了,衣角在丝绦里掖了个乱七八糟,汗水大滴从鬓角滴落,打湿了衣襟。
这样一个打架都要衣冠楚楚的人,忽然混乱成了这个发疯似的模样,恐怕京都是真有密旨来了。
邬瑾推开他的手,耳语道:“亲眼所见,陛下派遣往宽州的敕使,哪一次不是掩其不备?您若是现在赶去堡寨,还能来得及和莫姑娘一同联手,若是去的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实在是累的站不住了,拖过来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慢慢地喘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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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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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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