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关上,马车又走了起来。
即便伸手不见五指,我也会知道杜婈气呼呼的。
“你不是应该在平朔城之中么?”我说,“怎会到了这里来?”
“骨力南的人找到我,向我说了此事,我当机立断,打扮成北戎女子,藏在后面的马车里,这才顺利跟了出来。”杜婈说着,语气更加不善,“皇后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带我建功立业,竟是要食言!”
我也语气不善:“你口口声声叫我皇后,这便是你对皇后说话的口气?”
杜婈沉默了一下,不情不愿:“妾不敢让皇后只身犯险,故跟随左右,望皇后不弃。”
我心平气和下来,道:“我虽不打算带你去,但不曾食言。你重新整理的舆图,我已经交给了圣上,故而只要事成,你就算只是留在平朔城里,也是立下了大功。”
“那叫什么立功!”杜婈旋即道,“我会骑马,也学过射箭,便是跟男子对战我也不怕!从前征战,我就一直跟随在上皇身边,可他从不许我出战,总让我留在帐中。如今换了皇后,皇后竟也是如此!你我同为女子,你可做的事,我也可做!”
说罢,她伸手过来,似乎想抓我的手,摸了摸,却只扯住了我的披风。
“皇后!”她语带恳求,“你带着我,莫将我赶走!我什么都愿做,绝不会给皇后添麻烦!”
她真当是看得起我,竟以为骨力南那匹夫会听我的话,将她赶回去。
“我说了不愿么?”我淡淡道,将她的手拿开,“绝不添麻烦,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
“绝不食言!”杜婈的声音里透着惊喜。
我深吸口气。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
“先歇息吧。”我说,“此行须得赶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说罢,我裹着披风,在一边躺下,闭眼入睡。
——
北戎逐水草而居,他们的王庭,并非总在一个地方。
但北戎人再是耐寒,也不能与风雪对抗,到了冬天,王庭总是在一个地方驻扎。只是王庭的越冬之地有好几个,每年都不一样。
当年先帝出征之时,之所以会落入北戎的圈套,就是因为他得了一个谎报的去处,无论他如何精心谋划,大军讨伐的行程全都在北戎的掌握之中,以致一败涂地。
故而要想将直捣北戎王庭,打探清楚其所在是关键中关键。
此事,到了景璘这里,倒是简单。
因为他有骨力南。
怪不得骨力南和景璘关系不错。在我看来,骨力南就是北戎的景璘。
昨夜出了平朔城之后,他显然与大队的随从会合,天亮之后,我才看清了所有人马的架势。
随行的侍卫和仆从,足有二百余人。
马车足有二十几辆,皆用毛毡搭起,犹如行走的穹庐,顶上插着旗幡,在寒风中猎猎飞舞。
其中最华丽的一辆,自是骨力南的。
四马并行,车庐用白色狼皮制成。顶上,用纯金打造的莲华宝盖,四角垂下璎珞,粗犷之中,又有一股精细讲究的贵气。
骨力南并不总待在那马车里,风雪不大时,他更喜欢骑着他的宝马,在前头领队。
他还喜欢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话。
“我这马车如何?”他抚着他那镶嵌着宝石的马鞭,颇为得意,“这可是我在中原请能工巧匠打造的,找遍天下,也就只此一辆。”
我颔首道:“确是华贵,令人叹为观止。想来,王子斥了巨资。”
他毫不在意,道:“娘子必是在想,我这区区一个闲散宗室,何来这许多钱财。”
“王子睿智。”
“我与别的宗室可不一样,”他说,“他们身为王族,享受着先人传下的福泽,手里握着人马和土地,每日想的却是如何靠着这些东西打打杀杀,从别人手里抢掠。在他们眼里,天下的其他人不过是肥羊,抢来吃一顿,等着下一只长起来,再抢再吃。殊不知,羊就一条命,吃了便没了,若下一只不见来,他们便要饿死。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叫竭泽而渔。”
我听着这话,颇有些兴趣。
“如王子所言,不竭泽而渔,又当如何?”
“不竭泽而渔,就是你们中原之人的生存之道。”他说,“往地里撒下种子,好好经营,成熟了收割,再栽种,再长起来,再收割。如此,食物稳当,从不担心有上顿没下顿,还可将多余的存起来,充实仓廪。只是我们北戎的土地只能长牧草,长不起庄稼,要想不以劫掠过活,还须着眼别处。”
“譬如?”
“譬如,你们中原的货物,经西域卖到身毒、大秦,身价可翻百倍。那边的货物卖过来,也是一样。”骨力南道,“我看过你们中原的书,吕不韦曾说,奇货可居,我深以为然。”
我明白过来:“原来王子说的是经商?王子的这些钱财,都是经商挣来的?”
“北戎地处蛮荒,我想把日子过好些却钱财不济,也只有自己动手。”他说,“我知道你们中原人亦不将经商视为正业,商人乃下九流,不在良家之内。可虽然如此,亦仍有不少经商而富裕乃至成为巨贾之人。与他们相较,我不过小有家资罢了。”
那语气又透出了得意,杜婈翻了个白眼。
“如此说来,戎王竟是对王子这般作为毫不干涉?”杜婈不紧不慢道,“在我朝,宗室是宗室,手下人与经商牵扯也就罢了,哪位王侯若是亲自去做商人,莫说要招人耻笑,还要遭朝廷处罚。”
骨力南看她一眼,不羁地笑了笑。
“我们戎王,在这方面倒是跟你们中原人像得很。”他说,“我曾谏言,北戎当开通商路,坐收地利,以摆脱那连年征战却总温饱不济的处境。可戎王看了之后,却大发雷霆,斥责我不守祖制,其心可诛。”
“哦?”我看了看那华丽的马车,道,“既然如此,王子这般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地回去,难道不怕被戎王惩处?”hΤTpS://WWω.sndswx.com/
骨力南笑意更深。
“他不会。”他说,“当他得知我挣下巨资之后,不但不追究我,却又对我网开一面。只要我每年好好纳贡,他不但不会找我的麻烦,还会对我这王叔客客气气。看到后面那些马车了么?里面装着的,就是我今年要献给他的礼物。娘子若是戎王,可还会怪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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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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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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