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不可露了怯,放下筷子。
正要说话,他却向外头唤一声:“来人。”
未几,院门推开,进来一个客舍里的仆人。
“客官,可有吩咐?”
太上皇看了看他,道:“将饭菜挪到屋里。”
仆人道:“客官,当下快要入夏,屋里究竟闷热了些,不如在外头用膳……”
“外头有蚊虫,不如屋里。”他说,“挪进去。”
那仆人不多言,忙应下。未几,他招呼了两三人进来,将石台上的饭菜都端到屋里去。
待得摆好,他让为首的仆人上前,从腰上解下一只荷包,抛过去。
那仆人连忙伸手接了,光是听响声就知道分量不轻。
“这是赏你们的。”只听他吩咐道,“此间不必伺候了,把门窗都关上。”
我愣住。
几个仆人忙应下,脸上带着暧昧的神色,纷纷去将门窗关上。
“你做什么?”我瞪起眼睛。
他不紧不慢地在食案边上坐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你有话要与我说不是么。”他说,“此间只有你我二人,边喝边聊岂不自在?”
这话听上去很是随意。
可当他解了外衫丢在一旁,闲适地倚在凭几上的时候,那姿态竟不让人觉得轻浮,反而有几分不经意的倜傥。
旁边,蜡烛在烛台上静静燃烧,烛花垂下。
偏偏是红色的。
摆满菜肴的案上,那把青瓷酒壶鹤立鸡群。
——烛影摇红半酣夜,奸情横生云雨时。
我想起了景璘吟过的两句歪诗。
他的手握在那把手上,光洁的壶身上,泛着一层光,怎么看怎么暧昧。
耳根莫名发热。
“闷死了,谁要与你喝酒。”我说着,便要去开窗。
只听着盘盏瓷器被碰得轻响,没走到窗边,他突然两个箭步上前,一把捉住我的手。
我吃惊不已,瞪着他。
他与我挨得很近,不过咫尺。
但他并没有更近一步,而是严肃地看着我,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噤声。
“此处有诈。”他的声音,如同唇边的热气一样轻,“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我愣了愣。
他盯着窗上,似乎在屏息凝神地聆听着什么。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浑身定住。
屋子里很是安静,初夏的蛙声和虫鸣一阵阵地传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但我知道,珠光之中,我和他的剪影落在窗上,如果外头有人,会是个什么样的观感。
正当我满心狐疑,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
他已经看向了我,低低道:“再饮两杯,今夜就留在此处,嗯?”
那声音沉得撩人,满是作奸犯科的味道。
心头,好像爬上了蚂蚁。
不待我答话,他已经拉着我,朝食案边上走去。
他看了看那些林林总总的食器,忽然伸手一扫。清脆的响声一片,杯盘狼藉。
而后,我的身体突然腾空,被他打横抱起。
一切突然起来,我睁大眼睛。
却见他目光深深,神色比方才更加严肃。
“叫唤一声。”他的热气拂在耳边。
我瞪着他,飞快的心跳无论如何也不下来。
片刻,我张口叫了声“唉呀”。
他随即抱着我,往后面走去。
两院之间,有一道回廊。
外面吹着风,月光在云间穿梭,树影斑驳。
我脸上也被带起了一丝一丝的热气。
到了后院的屋子前,他一脚将门踢开,而后,大步入内,一直走到后窗前。
直到他将我放下,我才发现,他虽然宽了外衫,却没有解下腰间的剑。
“外头的贼人必是按捺不住,过不久就会冲进来。”他开了窗,道,“不过他们的人不多,趁他们还未将此处围住,你我须马上离开。如何翻墙还记得么?”
我知道,他说的是从前在荣春宫带着我一起翻墙的事。
“记得。”我忙问,“我兄长……”
“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他有吕均和十几侍卫护着,不会有事。”他淡淡道。
我吃一惊。
他却不多言,先翻出了后窗台,便转回头来接我。
翻窗台这等事,是我从小练大的。我不理会他伸出的手,熟稔地翻上去,轻轻落地。
这个地方,他显然在落脚之后就已经勘察过。
挨着这处后窗两步远的,就是院墙。与荣春宫的宫墙比起来,它并不算高。
他稍稍蹲下,抱着我的腿,一下将我顶上墙头。
我与当年一样,利索地攀住墙头。
院墙外,有几棵树,而后,就是一片空旷的田野。
我张望一会,见确实无人,随即跨上墙头。
这时,他也已经跃到了墙头之上,不过并不急着下去。
只听他将手指放入唇间,吹了个唿哨。
未几,马蹄声传来。
夜色中,一匹马自田间小路飞驰而来,未几,到了墙下。
正当我错愕,只见他轻盈而下,稳稳地坐到了马鞍上。
“来。”他抬头,朝我张开手臂。
恰如当年。
我犹豫片刻,松开了挂在墙头的手。
下一瞬,我也坐在了马鞍上,身后,是一个宽阔而温热的胸膛。
他低低叱了一声,马儿迈开四蹄,朝远处奔去。
我的手紧紧抓着马鞍的边沿,心几乎跳出喉咙眼。
也不知是因为身后那不知道摆脱了没有的杀机,还是身后的人。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那些人究竟好不好糊弄。
耳边传来马蹄声,有好几个,越来越近。
破空之声传来,我被他俯身压下。
“闭着眼!莫抬头!”他喝道。
而后,我听到了宝剑出鞘的声音。
兵器相接,铿锵之声,似带着火花,传入耳中,心惊肉跳。
他贴着我,每一次挥剑或闪避,那肌肉间的张弛,都能让我明确地感知到。
我十分听话,不敢把眼睛睁开哪怕一条缝。
心中不住祈祷,满天神佛。
让我庆幸的是,每次刀刃交接之后,惨叫的总是别人。而他,一边骑在飞驰的马上,一边挥剑,毫无颓势。ΗtτPS://Www.sndswx.com/
待得那马蹄声只剩下了我们自己的,再也听不到别人叫嚣,我这才睁开眼来。
夜风呼呼刮在耳边,我只觉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继续策马奔驰,将一只手圈在我的腰上。
“你要与我说什么?”身后传来他喘着气的声音,“现在可说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这般要命的时候,他居然关心起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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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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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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