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前,库洛洛这样和飞坦说。
“她看我的目光和看别人一样,有心事也不跟我说,宁愿讨好每一个人也不肯信任我,还说话藏半截露半截!莉迪亚对我从来都藏不住事!”
若非他像发泄一样喋喋不休,没人知道他貌似稳如泰山的这半月来心里藏了这么多怨气。最后,在飞坦的漠然聆听中,他戛然而止,抑郁地吐了口气。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是吗?”
飞坦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圈。据说当年在十一区被人吊起来打得惨叫连连,库洛洛也没掉过半滴眼泪。
听莉迪亚说。
“也不算砸得彻底。”他别扭地组织语言安慰他,“至少你还是特别的。”
还有挽救的机会。
“是吗?”
真是千百年难得一遇库洛洛这样缺乏自信的样子,飞坦想。
“可你都看到了。她不信我也不爱我了。”
柔软的黑发遮住眼睛垂在鼻梁上,库洛洛低着头的样子活像只败狗,十二万分的沮丧,说泫然欲泣也不为过。
飞坦有点牙疼。术业有专攻,这种感情上的事别来问他成么。不过确实,库洛洛和莉迪亚的问题要是不解决好,谁也别想安生。
“不信你,”搁飞坦的标准,莉迪亚已经足够信任库洛洛了好么。完全放下防备,不就约等于把命给他了?但显然,按库洛洛的标准,莉迪亚还得把心也给他才行。要这么算……“成吧,确实。”
库洛洛的头垂得更低了,快连脖子都弯下去了。
“但要说不爱你,那可未必。”
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倏地抬起来看定他。
飞坦被他看得发毛,和他剖析莉迪亚的感情世界也让他觉得有点尴尬,干巴巴道,“你想想你这些天对莉迪亚做的事,要是换个人来做,他会是什么下场?”
库洛洛无辜且委屈,“我没对她做什么啊!”
不让亲亲抱抱,拉手都不行,他不是都忍了么。
“是么。”飞坦哂道,“盯梢似的跟着她,不许别人接近,不放过任何机会贴近了刷存在感,呵,听说你们还夜谈来着?”
“你怎么这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第一天晚上就试图开圆过去,被侠客抗议才放弃。”
侠客房间在库洛洛的正下方,所以理论上库洛洛的圆要想扫到莉迪亚,也必然会先扫到他——这当然不能忍了,侠客也是要睡觉的好嘛,不想被视奸!
你问飞坦为什么知道?库洛洛虎视眈眈、精神紧绷的这些天,这些事就是被压迫的其他人私底下分享的笑料。开圆的事当然是侠客说的,至于夜谈,当同住三楼的玛奇和派克是死的么?
库洛洛无言以对,看着前面脸颊一鼓,像只吞饱了气的河豚。
“总之,你的企图也表现得太明显了。莉迪亚又不傻。”飞坦道,“以莉迪亚的性格,她没有直截了当拒绝你,就已经是默许了。”
“怎么没拒绝?”库洛洛反应激烈,“她就差指着我鼻子说不许动手动脚!”
这雨,都下进他脑子里了吗?
飞坦都气笑了,“那是莉迪亚,你还指望她一见面就邀请你上床吗?”
你抱她的时候没回身捅你一刀,就已经是纵容了好么!
“她要是对你没意思,早八百年就和你划清界限了,现在你都不知道在流星街的哪旮旯哭呢,还发愁什么?”
忍耐着自己的暴脾气,飞坦给这个钻牛角尖的家伙掰开了揉碎了讲。
库洛洛怔住了。
要论了解,库洛洛自然比飞坦更了解莉迪亚。但所谓关心则乱,他之前只顾着介意莉迪亚不像以前那般对他予取予求,却忘了从失忆后重新认识的视角看,他这次的进度其实已远超十年之前。
若按初识算,他那样步步紧逼的态度,莉迪亚居然也都承受下来了,难道还能说不是真爱?!
眼看库洛洛眼圈还红着又扬起嘴角,飞坦无语片刻,跟傻子的老父亲似地抹了把脸。
还以为终于说通,谁知库洛洛忽然又蔫头耷脑,“但是她刚才说我是变态,还说我让她害怕。”
“她还,让我不如杀了她。”他喃喃。
他追悔莫及,只觉这场暴雨已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和飞坦念叨:“我其实知道不能逼她太紧,但是……我忍不住!那是莉迪亚啊……我搞砸了。”
飞坦也叹了口气。
莉迪亚方才看他们的眼神儿,和小时候看那些逼迫着她低头的人已经无限趋近了。要不是有好感度垫底……
这小白眼狼!
“她怎么能那么对我?”情绪到了,库洛洛心里委屈,他就要说。
飞坦烦死了。
电光石火,他忽地转过一个念头,转头看定了库洛洛,问:“你就认定非她不可了?”
“你什么意思?”库洛洛也盯着他,脸上生动的表情消褪了。
飞坦心道,这话他原本不该说,也有点对不住莉迪亚。但是,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让他们拨乱反正,及时止损的机会。
他看着库洛洛,每个字都很清楚:“有那样一个人牵肠挂肚,未必是好事。你……要想清楚,这是个好机会。”
库洛洛的眼睛睁大,眼中燃起鲜明的怒火。“我想得很清楚。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冷冷道。
“真的?”飞坦也冷笑,“离了她你就不能活?”
“不如说有她才活得有滋味。”库洛洛回忆的表情显得恹恹地,心有余悸,“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我知道,失恋都有阵痛期。”飞坦截住他的话,免得牙酸倒。
“那怎么一样?”库洛洛瞥了他一眼,脸上“你不懂”的表情让飞坦觉得手痒痒。“我没把莉迪亚当女人看。”
这回换飞坦用“你白痴”的表情看他。
倾盆而下的暴雨倒没影响到他们打眉眼官司。
“都被你带跑了。”库洛洛抱怨,又问:“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飞坦懒得管了。径自给他出馊主意:“都说了她拿你没办法。直球呗!”
库洛洛智商下降得厉害,真的思考起来,“直球么?”
或者说正中他下怀。
飞坦坑起傻子来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何况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库洛洛犯傻。“勇敢地上。”
莉迪亚嘛,他们还不知道?对外面厉害着呢,对狠不下心来的人,怎么捏扁搓圆都没脾气。谁让她除了杀人和哭什么都不会。
库洛洛转身就走,飞坦从后面看着,那背影和奔肉骨头去的狗也差不了多少。
真希望他别哭着回来。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我的错吗?”
库洛洛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莉迪亚身边,就听见她这么一句。
他的心当时就绞得疼起来,脑袋里什么计划都忘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委屈,和心疼。
“当然不是!”
是我错了,我可以道歉也可以改,只要你别离开我。莉迪亚,我还要我们像以前那样,你是我的。
大雨瓢泼,他恨不得用手拨开雨帘,看她被冻得发白的脸,楚楚可怜的神情,桃花瓣垂落的眼睛,印着他脸倒影的双瞳。
他想把她抱进怀里,紧紧地,谁敢阻拦就杀了他!但他没想过莉迪亚不愿意该怎么办?谁能想到呢,她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他的。
莉迪亚很冷静地让玛奇先离开,说他们需要谈谈。
于是他也克制地请玛奇先去前面避雨,同时用眼神告诉她,快点滚。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这世界原本就不应该再有别人。
暴雨冲刷着大地,也刷洗着他们。
库洛洛看着莉迪亚,忽然就感到了心慌和害怕。这样的软弱若搁别人面前,他就必死无疑了,但在莉迪亚面前,他却还等待宣判。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能这么的笨嘴拙舌,迎着她如冰霜下跳动着火焰的眼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莉迪亚不再撒娇着扑上来,而是站在原地不动,他该怎么去抱她?
当承诺着永远和陪伴不再能让她相信,他还能说什么去打动她?
——他就说“永远”什么的都是哄孩子的鬼话,原来她也知道,只是从前愿意去相信吗?
那莉迪亚你告诉我,当你不记得我了,除了你教给我的,顺着你的意思宠你、让你、待你温柔,我还应该怎么做,才能在所有这一切被你接受之前撬开心门?
库洛洛没讨好过女孩子。他以前只要刷脸就够了,莉迪亚也从来不用他刻意讨好。
他连玩GalGame都因为一直打出BE结局而被飞坦他们嘲笑。
而这一刻,他的女孩面前,之前想过的什么直球曲球都成了屁话。他才不信飞坦的胡扯,莉迪亚说了不许随便抱她,他就一动都不敢动。
是谁说过,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
太他妈有道理了。哪个作家来着?一定要杀了他。这么会攻略的人不应该存在。
库洛洛胡思乱想,心乱如麻。他思考的速度比一般人快许多倍,因此当莉迪亚定定地、专注地看着他时,他才能想到唯一的办法。
他哭了。
莉迪亚说过,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就毫无办法,只有哭。
赌她会心疼的。
那么,莉迪亚心疼了吗?
一只冰凉的手贴到了他的脸上。纤细的指尖冻得有些僵硬了,但还尽职尽责地传递来了主人清晰而微妙的颤抖。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那只手慢慢抚过他的脸,从深刻的眉骨到眼窝,再到脸颊,挡住了从天而降的雨水,又接了满掌泪水。
是热的。莉迪亚感受着掌心的触觉,这才敢彻底相信,库洛洛真的哭了。
她没法再骗自己。
值得什么呢?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栽了就是栽了,活一天都是赚的世界,怕什么死无葬身之地?
来这里第一天她就说了,愿赌服输。
只是没想到输得这么彻底,唯一贵重的东西也要给出去。
算啦,这孩子很好。
库洛洛很乖地站在原地任她抚摸,幽邃的双眼一直深深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又像是把什么都说了。
犯规的家伙。
莉迪亚被大雨浇得湿透,两颊冰冷,但心底却微微热了起来。
怀着这样一腔孤勇,她的手伸过去,找到他的垂在身侧的手握住。库洛洛的脸色眼见着亮起来,带着一半疑惑和一半预感又不敢置信的惊喜。
“想要的那么多,你确定你没认错人么?”
她仍是沉住气首先问他。
吃了满嘴雨水什么的,这时候谁还在意!
“我爱的人是个胆小鬼。她心软又冷漠,自私还很骄傲,吃软不吃硬,记仇又小心眼儿,脾气很坏,但对我很好。
“她毛病很多,明明是在流星街,但怕虫子还有洁癖,吃东西挑食,西瓜只吃最中间的5厘米,面包要把边框撕下来,最奇怪的是吃西红柿炒鸡蛋只吃鸡蛋,吃黄瓜炒鸡蛋只吃黄瓜。还有,她的东西吃的用的都不喜欢别人碰,但只有我是例外,我们不分彼此。
“她身体很差,虽然有愈合能力但很容易受伤,还会生病,需要小心翼翼的照顾,冬天的晚上给她掖被子,夏天也不能嫌热把她推开,不然会发脾气。能力虽然强大,但带来的麻烦也一大堆,副作用还强,别人劝我不如丢掉她,但我怎么都舍不得,心上插刀子也舍不得放弃……
“我以为自己对她很好,可直到她忘记我了我才知道,原来她对我更好,而我对她还远远不够。不然我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怎么让她重新爱上我,怎么……怎么把日子过回原来的样子。”
莉迪亚一直安静又专注地看着他,眼泪从眼角不断淌出去,从眼角的滚烫到脸颊的温热,至下颌已是冰凉。
等库洛洛说完,她才笑起来,弯着眼睛看着他,声音哽咽:“你可真是个笨蛋,怪不得GalGame从不通关。”
“……不过,我在这里还没吃过中餐。所以,算你过关。”她低头笑了笑,端什么架子,早就一败涂地地想要倒贴了。她的骄傲原不允许,可这雨下得太大太讨厌,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这样一想,今天还有什么是不能放纵的?
雨水带走全部的温暖,只有她握住的掌心温热如初。垂眸看着地面,莉迪亚对库洛洛说,“你说过,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你不会拒绝的。”
哪怕最初羞涩,她还是很快抬头看住他的眼睛,才说完接下来的话。仿佛那么说有点歧义,她又笨拙地纠正,“我的意思是,不是那个任何事,是、是……”
“可以的。”库洛洛道,看着她的眼睛亮如晨星,“任何事,都可以的。”
哪怕她让他去死,只要她还是他乖乖的莉迪亚。
莉迪亚便弯起眼睛笑了。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笑,虽然和记忆中还不太一样,但依稀是那样的娇俏,带着羞涩和被宠爱出来的神采。
“那你抱抱我吧。”她攥着他的手向自己拉了拉,“雨淋得我好冷。”
接下来,是一个紧到窒息的怀抱,胸膛火烫,像把一颗点燃的心都捧出来送给了她。
库洛洛抱着她,觉得这些天的噩梦终于醒了。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现在终于又握住了属于他的东西,任何人也不能夺走……
他的稀世珍宝。
莉迪亚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像是有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原地,踏实了。
你要对我很好很好,她心里想,不然我就还要我的自由。
不过其实自由也没什么好的,心里空落落的,整天整晚,活着都没滋味。
就先这样吧。
“你身上冰凉。”库洛洛抱着她道,“我们赶快走吧。”
莉迪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打了个喷嚏。
“给我件雨衣。”库洛洛道。
莉迪亚用言灵要来一件厚重的雨衣,她也是被冻得糊涂了,才想要第二件,库洛洛已经把雨衣兜头一套,将她裹了进去,然后打横抱起来,向公路尽头奔跑。
雨泼了他们一身,但心头火热。
“冷死了。”莉迪亚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娇气了,靠着他委屈地抱怨。换做半天以前,她还只会一个人生自己闷气,顺便告诫自己要表现坚强。
“怪我,今天忘记了。”库洛洛自责,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是滚烫,但头发湿冷。
“我要是万一发烧发得厉害,记得送我去医……给我找个医生。万一转成肺炎就糟了。”莉迪亚很会未雨绸缪,浑浑噩噩地叮嘱他,“不过要是清醒就没事。”
“放心吧,我有办法。”库洛洛道,“连感冒也不会得。别担心了。”
“阿嚏!”莉迪亚打了个喷嚏,瓮声瓮气道,“别说大话。”
这不是感冒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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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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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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