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散落着许多木箱,有些已经裂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像是被谁粗暴地扔进来的,男孩也是。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只穿着一身淡薄而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满是擦伤与污泥,正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男孩突然抬起了头,橡木门被撞开了,两个守卫又扔进了一个人来。他看上去如一位老人那般脆弱而不堪,胡子已经打了卷儿,与一头灰白色的长发连成了一片。他的长袍已经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血正从唇角缓缓流下。被推搡进屋内后,老人躺在满地的指南针、锯子还有各种凯特琳娜认不出的工具之间,微微张着嘴,看着石壁之上巴掌大的星空。
“父亲!”
男孩儿扑了过去,将父亲的头揽在了怀里,悲愤地怒吼着,要为父亲所受的苦而杀死那些卫兵们。
“休得狂言。”
守卫们向两边让开,一个穿着白袍的高个儿男子走了进来。他头上戴着一个细细的金环,彰显出他是这一方领土的国王。
“是你帮着那个雅典人杀死了我的人身牛头怪,是你蛊惑我的女儿背叛父亲。”
“那是你咎由自取。”老人喑哑着嗓子说。ΗtτPS://Www.sndswx.com/
接着,他的肩膀上挨了一脚,这让男孩再次尖叫了起来。橡木门被重重地关上,屋内的火把也被刮起的风吹灭了,父子俩被困在了这一方黑暗之中。唯有丁点星光从他们的头顶洒落,让他们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没事的……”
老人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微笑,这让他血肉模糊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模糊。他轻轻地抚摸着埋进自己怀里的男孩的头发,努力安慰着。
“千万要振作,伊卡洛斯,我们会找到一条出路的。”
梦境里,凯特琳娜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那边飘了起来,沿着光滑的石壁不断上升、上升,直到老人与他的儿子都成了小小的一角。她这才发现这个紧固了父子俩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平原上鹤立鸡群般立起的死堵孤零零的石墙,她方才以为高高在上的石壁顶端,其实只比地面高出了一点而已。父子俩被困在了深邃的底下,被困在了迷宫里,凯特琳娜忽然意识到。只是提起“地面之下的建筑”,正常人一开始都不会想到建筑里还会有如此这般露天的房间,如此这般,对于深井里老人的身份,凯特琳娜也忽然有了些猜测。
当她重新落回深井内之后时,这儿的时间已经流逝了很久很久。凯特琳娜都快认不出长这个地方了,石壁之内多了不少东西,那些原本塞得鼓鼓囊囊的箱子也空了不少,正齐齐地堆在角落里。一张朴素的长桌靠着墙放着,上面摆满这各种测量仪器,看起来是被当做了工作台使用。工作台一旁的匠炉烧得通红,男孩正在仔细照看着炉火。他看起来长高了许多,而老人则更加苍老了。他一副病容,长长的白发遮住了眼睛,衣服上油渍斑斑,正俯身在工作台上认真地工作着。凯特琳娜凑了过去,发现工作台上正摆着大大小小的金属片,老人仔细地将它们按照大小排列,再拼凑成一块,用一个罐子里的液体将它们粘成锁子甲的模样。
他的工作马上就要完成了,锁子甲只剩最后几片金属片没有装好,而墙上正挂着另一幅已经完工了的。老人的眼睛通红,也不知是为此熬了多久。当天空微微发亮的时候,他终于做好了。当他长舒了一口气,将锁子甲从桌上拿起、慢慢展开时,无数篇金属羽毛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就算只是一件装饰品而已,这也足够出彩了。凯特琳娜暗自感叹,伊卡洛斯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抛下了手中的事情,凑到父亲身边,打量着的眼神里满是惊叹。
“您太厉害了,父亲,您就是天才。”
老人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们加快速度吧,穿上这件羽甲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需要赶在守卫每早的巡逻之前出发。”
他们穿上羽甲,再用热蜡将金属片之间的缝隙粘牢。老人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儿子这其间的注意事项——不能飞太高,否则蜡会被太阳烤化;不能飞太低,否则海水会浸湿羽毛。
大门忽然被撞开,或许是听见了这里面的动静,今日,守卫来得更早了一些。老人一阵惊慌,滚烫的蜡被喷在了男孩的身上,男孩瑟缩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你想去哪儿,代达洛斯。”国王狞笑着说。他总给凯特琳娜一种熟悉的感觉,女孩感觉她或许在哪里见过这位国王。
“我们要离开这里,迈诺斯。”老人平静地说。
“离开?”国王讥讽着,“你们看起来活像两只铁公鸡,或许我应该把你们扔进锅里煮一锅鸡汤。老家伙,就是因为你,我的女儿跑了,我的妻子疯了,我的魔兽死于你的手中,全地中海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或许你会因为即将死于热水之中感到庆幸,接着感谢我的仁慈。”
代达罗斯摇了摇头,伊卡洛斯则将热蜡往国外与守卫的面门上扑去。就在慌忙的躲避之中,伊卡洛斯掀开了排气口,一股蒸汽升起,借着这股力,他们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国王目瞪口呆,连忙让守卫们放箭将他们射下来。然而父子俩已经飞远了,他们在迷宫之上盘旋了一圈,接着飞过城市,飞越克里特岛的海岸。
“我们自由了!父亲,您成功了!”
伊卡洛斯在海风中大笑着,翻腾着。他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但这再也无法掩盖重新置身于广阔天空中的喜悦。他忽而贴着海面飞行,观赏着海水中的群鱼,忽而又抬了高度,惊得海鸟四处乱飞。“别闹了!”老人费尽地大喊着,他勉强才能跟上儿子的速度,他已经很苍老了。
“没关系的父亲!”伊卡洛斯快乐地大喊,“我对您的手艺充满着信心。”
“可是——”
可是再好的工匠,在手上原材料受限的时候,做出的东西也总归是有瑕疵的。而在制造这双翅膀时,代达罗斯身边的材料十分有限,特别是黏合剂。一片金属羽毛从伊卡洛斯的翅膀上落了下来,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男孩惊慌失措,这让他根本没有听见父亲让他保持冷静、展开双翼维持姿态稳定的提示。他坠落了,如一只折翼的鸟,直直地栽入了大海。很快,他的尖叫声便被海水淹没了。
代达罗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他终于还是从迷宫里逃出来了,也活下来了,但代价是他的儿子永远地沉睡在了深海之中。海浪的声音依旧没有变,扑打在陡峭的悬崖之上,一声一声地惹人心烦。这儿是一座建在悬崖边上、可以俯瞰整个海域的高塔,代达洛斯弓着背,趴在一张工作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工具。他苍老得仿佛随便一阵风都能把他掀翻,脸上毫无表情,一潭死水都比他更加生动。代达洛斯一直没有从儿子的死亡之中走出,凯特琳娜忽然意识到。
“叔叔!”他的背后忽然有谁喊道。
一个和凯特琳娜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看起来非常兴奋。
“叔叔!我完成你的任务啦,那真的很简单!”
“简单?”老人回过了头,原本苍白的表情里忽然带上了一丝愠怒,“你是说,不用水泵而将睡汲取上山的任务很简单?”
“是啊,很简单,不信您看。”
他打开木匣子,拿出一张画满了想法的纸递给了代达洛斯。代达洛斯接了过来,眯着眼,看了很久很久。
“还不错。”
最终,他平平淡淡地回应着,指甲却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
“是吧。”男孩乐呵呵地笑着,“国王也很喜欢,他还说,我有可能比你还聪明!”
“他这样说了?”
“他这样说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叔叔才是最厉害的那个,我还要和叔叔学习许多许多东西呢。对了叔叔,你是不是造过一双可以飞的翅膀呀?听说——”
“哦,我造过。”代达洛斯立刻打断,“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的指甲又深陷了几分。
“我是想说,如果我和叔叔一起重新再试试看,一定可以造出完美的翅膀的!机械本身就很美妙了,如果再加上一点魔法——”
“多谢,我没有这个意愿——不想再造翅膀,也不想用什么魔法。”
“可是那真的很美妙呀,叔叔不是造过许多机械的动物吗,比如铜牛、铜马什么的,甚至是铜人。如果给他们加上一点魔法,会不会就像是人有了灵魂一样呢?”
“异想天开。”代达洛斯点评。
“可是那样真的可以试试看呀!叔叔你看,这是我的一点想法。”
男孩从匣子里又拿了几张手稿递给代达洛斯,然而老人看都没看便放在了一边。但男孩并没有在意到这些,他立刻被自己匣子里的其他东西吸引了,抓出一只机械甲虫,上了发条。
机械甲虫很快上下飞舞了起来,男孩快乐地围着它转圈。
代达罗斯捏紧了拳头。
他的目光投向了木匣里的另一只机械甲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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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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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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