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城外,市集热闹喧哗,商旅行人进出繁密,军容使王播的死,并没有在街市间传开,然而城中官员、军中将校间脸色阴郁,并不好看,尤其当初义军的老人。
之前只是道听途说,并非军中主将传出,众人起先还未当真,就当玩笑听听便好,毕竟山头林立,大伙心里也是明白,咒人晦气几句,时常有的,
过后一日,消息坐实,整个西郊的军营都沸腾起来,被尚让着人赶来弹压,这才没生起事端。
原王播麾下的兵将只得忍受下来,偶尔抱团说起军容使,多少有些惋惜,有人替主将感到憋屈,跑到帐口朝长安皇城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对帐内的同袍骂骂咧咧。
“.......瞎了个鬼眼,才跟他从北打到南,又跑到这长安来,坐了那宝座,我等还挤在一顶破帐里,替军容使不值,把他当天,可天把咱们这些为他拼命的兄弟当做人了?”
“小声些,今日太尉要来军营巡视。”
一个士卒拉了拉对方,指去营帐外面,正是灿烂的天光,一支巡逻过去的队伍,向过来的几人,躬身行礼。
为首那人抬手挥了挥,让他们离开,随后负着双手领着身后麾下将领,以及亲卫走过几顶营帐。
“王兄弟麾下兵将,素来勇武,如今不在了,尔等何去何从?”
他这两日都有过来,身为太尉,辖齐国所有兵马,无人有异议,就连耿青在这件事上,也不好说什么,身后的那几个王播麾下将领,自然不敢抗拒。
“我等听太尉吩咐。”
尚让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前面,举步走过身侧的帐篷,碰到值守的士兵,替他整了整仪容、兵器,拍了拍对方肩膀,继续前行。
“王兄弟素来与我交好,如今人已不在,我替看管,也无人能说什么,不过往后啊,都要听陛下的,明白吗?”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站定抱拳。
尚让满意他们的表态,招了招手,让几人靠近过来,“军容使之死,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此间另有蹊跷。”
言语间,他紧了紧腮帮,回头看去几人。
“陛下不会杀自己兄弟,那日行刺,王兄弟是得我授意的夜探皇宫,是为看看陛下是否被人囚禁,前日朝堂表现,耿青力促军容使被杀,一切已经明了,我今日过来,就是邀诸将随我去做一件大事。”
几人心里猛地一跳,哪里想不到是什么,但还是问出口。
“太尉,是何事?”
“清君侧!那耿青定软禁了陛下,欲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我等忠义起家,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受辱,何况,你等不想为军容使报仇?!”
清君侧......
一时间,四将面容惊骇,无论真假,这都需要极大的魄力,真的尚且好说,救出陛下杀了奸相,若是假的,陛下并未被囚禁,那他们就是在造反!
一旦事败,全家老小,都得被拖到菜市口砍头。
“尔等口口声声觉得军容使受了冤屈,临到头,却是一个个缩起了脖子.......”
尚让压着刀柄微微仰起下巴,望着天上飘过的一团云絮,话语落下的刹那,眼睛一眯,猛地握紧刀柄,转身拔刀,‘锵’的一声嗡鸣,刀光唰的劈在身后一人胸口,连带甲胄一起斩开,鲜血顿时溅射他一脸。
剩下三人惊得本能去握腰间兵器,周围便是唰唰十多道拔刀声,亲卫围了上来,一口口刀锋对准了三人。
“做,还是不做?尔等没有选择!”
尚让垂着刀尖看着他们,言语间面容森然。
“我......末将遵太尉号令。”其中人犹豫了片刻,抱拳半跪下去,余下两人看着抵在面前的一柄柄刀口,只得跟着抱拳应下了清君侧的事。
尚让满意的点点头,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称自己最了解陛下,如今事事反常必有妖,之后,便拉着三将布置了一些任务,商议了细节,将他们遣去下面做准备。
看着走远的三人,他心中得意,表面上依旧一脸平淡,甚至带着威严。如果在平日,并没有这些事发生,他纵然与王播交好,也不可能与这些将领走的太近,更不敢这般堂皇走近这处不属于他的军营。
不久,营地渐渐喧嚣起来,看着集结的兵马开始做起操练的准备,尚让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正要过去说上几句,外面有马蹄声传来,乃是他军中的令骑。
来人勒停了战马,跳下马背飞快跑来这边。
“太尉,接报,东南行营都虞侯朱温已拒荆襄唐兵凯旋。”
“嗯?”
尚让接过情报展开,眉头皱了起来,他对那个朱温,虽说同是义军老人,却是亲近不起来,无论相貌身材,还是言语性格,都令他不喜,此时却是明白,这个时候对方回城,倒是可以拉拢过来。
年初西面、北面、东面三个方向唐庭发兵来攻,西、北两个方向俱是战败,唯有东南方向的朱温大破敌军,攻下邓州,阻挡了荆襄等南方节度使的兵马,给长安隔出了有效的缓冲之地。
眼下,忽然班师回来,有些让人感到突兀,也给弥漫煌煌不安气息的长安推起了涟漪,伴随消息传开,城中文武百官先后收到了消息,但没有急着表态,安静的看那位耿相,还有尚让、皇帝的动作,毕竟辨明了方向,才敢继续往前走。
八月十六下午,尚让收到消息的同时,耿青也拿到了朱温班师回朝的情报,不过在那之前,他正在光德坊的大宅院里,与广德公主说话,同时还有一帮女人作陪,莺莺燕燕围绕周围,偶尔唱上几声曲儿,挥舞长袖嬉闹舞蹈。
偶尔作弄似得朝耿青叫上两声:“夫君。”引得其他女子也跟着娇嗔叫起来,随即哄笑成一团。
混得熟悉了,耿青也跟她们开起玩笑:“行啊,到了晚上,我留宿这里,随众夫人叫个够,到时是一起叫,还是一个个来?”
这话里带话,惹得一帮小娇娘面红耳赤,纷纷翻白眼,不过广德公主在,话语终究不会那么过分。
凉亭下,耿青对面的妇人握着拳头放在下巴,轻咳两声。
咳咳!
那边,耿青收回目光,落到面色肃穆的广德公主身上,也正了整神色,笑道:“与她们说笑的。”
“注意分寸,那可是我皇侄的妃子。”
李寰瞪了对面青年,眼神没有多少斥责,她对耿青是喜欢的,当然不是那种男女之爱的喜欢,而是因为丈夫于琮,才爱屋及乌。
到的现在,对方所做之事,又令她感激,为驸马报仇,将整个齐国搅的天翻地覆,这份恩情,广德公主自认为,自己是还不上了,这才有些纵容对方与皇侄李儇妃子说笑。
不过,有一件事,也让李寰担心,面前这青年还不到双十之数,这份搅动风雨的能力,隐隐让她感到害怕。
今日叫他过来,其实也有另外的意思。
“你就闹吧,当心她们真瞧上你,怎么跟皇帝交代。”广德公主抿嘴笑了笑,叫来一个那边扑蝴蝶的女子,让她去书房取个东西,不多时,对方笑嘻嘻的看着耿青,将一本书放到书桌,做了一个鬼脸,又跟姐妹玩到一起去了。
“这是......”
耿青看着桌上的书册,拿起来翻开一页,看了上面内容,不由笑起来,摇头将其阖上,是一本讲德性的书。んτΤΡS://Www.sndswx.com/
大概明白广德公主的意思。
“殿下放心,臣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这人啊,其实本事不大,就只会玩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
李寰看着他,跟着轻笑,还是将拿书推过去,用着耿青同样的语气,声音温婉。
“我可没有敲打的意思,耿相可别多心,你是我丈夫的学生,按关系,你得叫我一声师娘,如今你老师不在了,做为师娘,自然要看着你,不能让你走上歪路。”
“学生明白。”
提到已经故去了的于琮,耿青心里多少有些沉重,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又说了几句家常的话,外面便有人过来,低声说了什么。
“朱温回朝了,殿下,学生又要忙活了。”
耿青笑了笑,起身拱手告辞,又向花园里那帮女子抬了抬手,便走去大门。广德公主跟在一侧送他,一直看到他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去。
“殿下。”耿青撩开车帘叫住妇人,看着李寰明亮又含有风霜的双目,重复了声。
“我这人,没太大的本事,只会玩一些阴谋诡计,上不了台面。”
似乎听懂了,广德公主点了点头,摇晃的金钗里,目送马车,以及一队骑卒缓缓驶离这方街道。
哐哐哐~~
脚步声、马蹄声里,车架驶过长街,耿青看着大宅的院墙自眸地划过,双唇呢喃后面没有说完的话。
“.......只要别惹到我就成。”
旋即,放下帘子,坐正了身姿,朝外面驾车的大春吩咐了一声。
“去春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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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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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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