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今日在贵妃之位就胆敢算计皇后,来日权柄平分,难保她不会对皇后下手。偏偏,皇后神智失聩,又瘫痪在床,她若起了歹意,那么皇后是半分招架之力也没有的。与其留着她日后给皇后留下隐患,不如今日早早赐死,为皇后除了这个后顾之忧。
说到底,他这般步步为营、狠辣无情,都是在给皇后安排后路呵。只要自己一死,他便能放心传位给禔儿了。那自己,为了禔儿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条性命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吴章寿得了帝王命令,备了金盘,里面依次放着三尺白绫、金鞘银刀、玉杯鸩酒。沈贵妃抖成一团,畏缩地不敢去看那几样东西,可是目光一触及禔儿,脸上似带了一丝企盼或是兴奋,低头思索良久,突然放声大笑,身子剧烈地颤抖,慢慢地拿起白绫,又回头看着那刀,最后一把抓住了玉杯。饮鸩是在她看来痛苦最少的方式,鸩酒暗红,似血如脂,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魂销命散。
这时,“哇”的一声,有孩子的大哭打破死寂的沉默,禔儿缩在紫檀高架的花架地下,死死抓住沈贵妃的手臂,哭喊着道:“母妃不要死!母妃不要死!”
沈贵妃紧紧搂着他哄着,鬓发散乱,钗松环褪,泪痕满面地嚎啕失声。皇上眉心愈紧,眼眸暗沉极是动怒:“你噤声!皇后心脉衰弱,怎容得你吵闹!”沈贵妃唬的花容失色,赶紧抱住高声喊叫满头大汗的禔儿,抽噎着不敢言语。
内殿传来袭予急促的呼唤;“娘娘,使不得啊……”沈贵妃还未反应过来,皇上几乎是衣袍间带了风一般冲了进去,直奔皇后榻前,紧紧地拉着皇后不让挣扎着的她跌下床去。皇后勉强被
袭予搀扶着挨在床榻的边缘,她却还是一径地向外面探去,泪眼迷蒙中,有无限凄惶与冷清从她的芙蓉面上流淌而过:“祐儿,不要哭了,母后在这儿……”
外殿里没了皇上的压制,禔儿哭的越发大声,猛地推开要直接替皇上处决沈贵妃的吴章寿,高声尖叫起来:“母后娘娘救命!母后娘娘救命!”
禔儿的惨叫不绝于耳,这厢皇后越发心急,奈何她无力控制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皇上素来疼宠皇后逾越自己的性命,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忙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再三安慰,不让她脱离自己的臂弯,跌到冰冷的地上去,柔声哄道:“浅芙别急,那不是祐儿在哭,是禔儿淘气,不小心摔伤了……”
皇后根本无动于衷,听到孩童的啼哭,犹自拍打着床榻,水红滑丝锦被因她激烈的动作而翻涌似急潮。空阔的云起殿,重重帘帷深重,皇后虚弱的举动并不能有任何作用。皇上心中黯痛,死死地抱住皇后,不让她因为挣扎而伤了她自己,哪怕她青葱似的指甲在手臂挥动间划伤了他的手背,深可见骨,血流蜿蜒而下,他也没有放开她。突然,紧紧攥着的那只手好似抽动了一下,皇上立刻受惊一般看向她,她挣扎着,渐渐再不动弹,一切又归于深海般的平静。
皇后像是憋了气,粗喘更加重起来,舌头斜斜地探出来,涎水一涌而下。不一会儿,皇后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在倒气一样,整个身子跟着每一次费力的呼吸而颤抖一次。皇上用力顺着她的胸口,却无济于事。随着皇后呼吸的加重,喉咙里也开始呼呼作响。皇上立马对上了那歪斜的唇,为皇后吸出了一股浊黄的痰液。
皇后呼吸较之前缓和了些,许是被那痰憋的,才难以喘息。皇上暗骂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这种情况对于皇后来说几乎是致命的。随着呼吸的顺畅,皇后也渐渐地有了反应,空洞的眼睛开始缓慢地转动。
“浅芙……”皇上轻轻唤着,看着榻上之人的反应。眼球虽在转动,皇后还是意识模糊,一行清泪垂落脸颊,她哆嗦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祐儿……”皇上见她脱离危险,欣喜若狂,想抱住她,又怕这样的动作会刺激到她,只是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皇后眼角的泪痕早已干涩,那泪水一点一点濡湿在厚实柔软的锦被上,湿而热,在皇上的心里灼烧出一个无底的洞。
皇上默然守在榻边,隐隐的纱帘背后,一袭明黄招摇,却看不清面容。半晌,他笑容惨然地抚摸着皇后,木然道:“浅芙,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何时能够明白朕的心?”遂扭头扬声道:“吴章寿,放他们母子进来。”
沈贵妃携禔儿惶恐地进来跪下请罪,皇上一只手臂缓慢伸出:“禔儿,近前来。”君命难违,禔儿瞪着恐惧的双眼慢慢挪向皇上,皇上将手臂缓缓抬起,轻轻用修长的手指滑过禔儿细嫩的脸庞,粉嫩的小嘴,最后停在他纤细的脖子上。沈贵妃害怕他要对禔儿下手,忙膝行上前意图抢下禔儿:“陛下,禔儿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臣妾一个人的过错,求您饶过禔儿吧!”
皇上盛怒之下抬手将沈贵妃的手一推,又反手一挥,生生将她推开尺许:“禔儿当然是无辜的,他何其无辜,做了你的孩子!若不是皇后怜惜稚子,你今日定难逃一死。不过,有得总有失,你给朕听好了,你可以活,但禔儿将永无立储之可能。往后不要再来椒房宫,朕怕你这副德行污了皇后的眼!”
沈贵妃的指尖在广袖之下一点点冷冻成冰,平静神色下有难言的凄楚,轻轻道:“臣妾谢过陛下。”
“不必谢朕,是皇后救了你。你如果还残存半分良知,就该日日在佛堂替皇后祷告,祈祷她身体康健、福寿绵长。”皇上冷冷地随手扯过一副帷帐擦了擦她碰过的手,然后嫌恶地掷开,“出去吧,朕是一刻也不想再见你。”
沈贵妃的脸在帷帐外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的墨迹一般,隐隐有热泪从她干涸而空洞的眼窝中缓缓流出,似烛泪一般滚烫滚烫连珠般落下,默默地退出椒房宫。
皇上一双深眸幽幽望向皇后,薄唇如削,眉目如画,夹杂着药草般淡淡的苦涩:“浅芙,这样,你可满意了么?”
白纱恍惚之间,皇后苍白的面孔因为看到禔儿不再哭泣而变得泛起异样的潮红,蕴着说不出的欣慰和放松。
“陛下,您的手流血了,奴婢给您包扎一下吧。”袭予见皇上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明黄色的袍袖,忍不住开口道。
袭予找来干净的布条和金创药,细致地涂抹在皇上的手背上,一圈一圈包扎整齐,皇上只怜惜地看着皇后,仿佛伤的不是他而是她一般。皇后听到袭予的话怔了怔,疑惑地盯着皇上的手背,皇上却风轻云淡地将手藏向身后,不教她看见,用完好的那只手为她整理好方才因皇后挣扎而被掀到一边的锦被,轻柔地为她盖上,吩咐袭予道:“将皇后修剪指甲的工具拿来。”
这次有他牢牢地护着,她才没有被指甲伤到,可若有一天他不在的时候她发了病,挣扎间将自己划伤怎么办?他不能不为此做准备。纵然舍不得她那光洁修长的指甲,也要将这一隐患平去。他挑了一把小巧的金剪子,托起皇后如玉般的双手,细心地剪去指甲上锋利的部分,又拿小锉刀堪堪磨得圆润光滑,一丝尖锐的痕迹也不留。
皇后望着他沉默出神,他为皇后修剪指甲的时候难免会将缠着白布的手露出少许,她怔怔地看他的伤口包扎处,两滴泪水滑落,打湿在胸前的衣襟上,泪迹缓缓地晕开。皇上朝她温润一笑:“在担心朕吗?没事的,朕不痛,只是一点轻伤。”他的手指微凉,拭去皇后断了线的珍珠般的泪,“朕的浅芙何时这样娇气了?动不动就爱哭鼻子呢。”
外头有侍女隔着帷帐低着声音禀道:“启禀陛下,简太医来给娘娘请脉。”皇上慵然地揭开帐子:“传他进来。”
皇后一手搁在药枕上由简吟风诊脉,简吟风留意着脉案,一丝一毫也不敢疏忽,皇上亦是神色凝重,等到简吟风为皇后把完脉,问道:“如何?”
简吟风躬身道:“娘娘一切都好,只是脉象有些凝滞,像是不久前急怒攻心,肝气上浮所致。陛下应该时时注意着,别让皇后娘娘忧心过多。”
皇上若有所思,不觉色变连连冷笑:“你不知道,刚才沈氏母子来过,她提出要让浅芙认禔儿作养子。”
简吟风不明就里,不晓得沈贵妃这样做有何不妥,皇上又是为何会动这样大的肝火:“陛下恕臣愚昧,沈贵妃如何惹得陛下不悦了?”
皇上的眸中骤然闪过一丝雷电般的厉色:“你没有生在皇家,自然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害!从古至今,择定皇储,居嫡居长,其实长幼倒还在其次,嫡出的身份才是决定性的关键。沈氏一番谋划,算计着浅芙失子之痛这一点,让她对禔儿亲昵疼爱,然后顺势认禔儿为养子,禔儿便等同有了嫡出的身份,太子之位不就非禔儿莫属了么?”
简吟风了然,微露鄙夷神色:“一向听闻沈贵妃系出名门,是贤相沈伦的孙女,最是端庄识大体,不想还有这样卑污的心思。旁的也就罢了,皇后娘娘思子成狂,沈氏竟也能狠得下心去算计她?!就是因为这样,皇后娘娘才急怒攻心的吗?”
皇上的目光良久滞留在皇后的面庞上,真实的如冰坚冷渐渐化作秋日净水般的沉粹无奈,他摩挲着她的面颊:“朕在外殿下旨诛杀沈氏,禔儿哭闹不休,惊得浅芙赶忙要来安抚,她的身子你也清楚,莫说赶来外殿,就是爬下床都是难事,这才急怒攻心,气血上涌的。”
须臾的宁静,时光簌簌地随着错金小兽炉里的青烟袅袅摇过,似无声的风烟。打破这宁静的是简吟风的一句感慨:“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虽然祐儿去了,娘娘她对后宫的其他孩子,还是关怀备至的啊。”
皇上的目光有几分凝滞,他原本剑眉星目,此时那星也如笼了湿润的雾气一般,溟濛而黯淡,不觉道:“浅芙她确是一颗慈母之心,可是后宫里的那些人真的念着她的好么?朕本是属意禔儿为储的,因着沈氏今天这一闹,现下这个念头也不复存在了。朕膝下皇子不多,若是有那么一天,朕龙驭宾天之后,他们哪一个又能够真心侍奉在她榻前呢?”
听他这话充满着彻骨的哀伤,简吟风不禁出言相劝道:“陛下不必伤心,娘娘的身子其实并无大碍,只要有朝一日她的神智清醒,身体上的病症便可经一段日子调养而痊愈。到时候,陛下和娘娘都还年轻,何愁不能再得麟儿?”
皇上微微垂下脸,伸手刮了刮皇后的鼻子,脸颊有光影转合的弧度,无端地饱蘸柔情,含笑耳语道:“浅芙,等你身子好了,再和朕给祐儿添个弟弟好不好?”
简吟风失笑,调侃皇上道:“陛下就这么想要皇子吗?万一皇后娘娘更喜欢公主呢?”
皇上的手指绕着皇后散落在脖颈间的几绺碎发,手势温柔:“只要是浅芙生的,朕都爱。可朕更希望是皇子,若是公主,不消说,自是像极了她母亲这样的美貌,朕可不会舍得把她嫁出去。若是皇子,像祐儿那般丰神俊朗,将来就不愁找不到好姑娘了。”
简吟风凝神望向皇后,眼中有丝缕不绝的情意缠绕:“臣相信,那一天不会太久了。娘娘现在只是沉溺在失子之痛中太深了,陛下悉心照顾了这么久,娘娘的神智已经大有起色。如果娘娘一直都心情舒畅的话,微臣敢断言,即使不用师父找到那张医治娘娘的方子,娘娘的神智也会恢复的。”
皇上拥着静静躺着的皇后,声音里迸发着不可抑制的欢喜,眉梢眼角皆是蓬勃似凤凰花的灿烂笑意:“真的么?浅芙她恢复得很好吗?”他似是想起一事,眼中兴奋地耀起灼灼星火样的光芒,“对了,还有一事,她听了一定会高兴的。辽主已经同意了朕的盟约,并且提出不日将孤身前来探望浅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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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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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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