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跟着止步,转身看向他。
陆玖客抬了抬手里的书。
姜望嘴角微扯,倒也没客气,笑道:“谁人不知,陆祭酒只是在翻书,从未看书,若是真的想读书还则罢了,但仅仅捧着书装样子,实没必要。”
陆玖客眯眼。
姜望无所谓道:“陆祭酒如何行事,旁人自是管不着,可身为祭酒,不说修为怎么样,也不说儒道大家,一个捧书不看的剑客,成为鱼渊学府大祭酒,本来就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不是么?”
陆玖客再次迈步,声音平淡,“我无需向你解释,我能坐在这个位置,自然就有资格。”
姜望跟上,说道:“陆祭酒有没有资格,我不想评判。”
“我父亲姜祁与你有师徒名分,无论你们是否承认,这终究是事实,按理来说,你都该帮我,但当年没有帮我父亲,我也不会指望你能帮我,就继续捧着书装样子便很好。”
陆玖客面无表情说道:“姜祁胆大妄为,不服管教,我自不会承认有这个徒弟,你与我也只是陌生人,老老实实在鱼渊学府读书,没人找你麻烦,若你自找麻烦,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姜望平静看着他。
只听别人说,没有亲自认识来得更准确。
他会怀疑陆玖客和父亲是否因某些缘故,故意在外面表现出两人仅有师徒之名,却互相厌恶的假象,但只从陆玖客这几句话里,很难得到答案。
鱼渊学府里有帝师,姜望虽有些大闹一场的念头,也硬是止住了。
不过有常祭酒在,鱼渊学府怎么也不会就这么平平静静。
巴守勾结河伯,意欲在奈何海杀死他。
是常祭酒用小鱼的安危迫使他前往奈何海,不论是不是巧合,常祭酒直接躲到神都,又如何能不让姜望多想?
幸好他和小鱼没出什么事,当初也的确来不了神都,否则他绝不会让常祭酒活到现在。
至于帝师和常祭酒所说的其中误会,姜望根本没理会。
到了神都鱼渊学府,怎么可能再让常祭酒躲清静。
以前打起来够呛,现在碾死他比起碾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有理由的找麻烦,就不算无故闹事。
想来帝师也没理由弄死他。
“以前姜祁就住在这里,所有东西都没动过,你自己慢慢看。”
陆玖客带着姜望来到一处屋舍,屋舍显得有些残破,的确像是很久没住过人,也未曾打扫过。
话音落下,陆玖客直接转身离开。
片刻也不想逗留。
姜望回眸看了一眼,随即推开遍布着蛛网的屋门。
大量灰尘浮现。
姜望吹了口气,灰尘尽消。
屋内布局很简单。
一张床榻,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张用餐的矮几,两个板凳。
除此之外,仅有墙角半开着的破旧木箱子,再无他物。
矮几上什么都没有。
床榻上被褥倒是依旧齐全,除了灰尘,却没看出有多脏。
姜望视线定格在书桌。
上面摆着些书,笔墨纸砚皆有。
墨已干涸,墨锭也碎成几块,毛笔炸开,纸面泛黄,但字迹仍能依稀看清。
姜望站在桌前,默然不语。
纸张是否故意做旧,姜望暂且不知,可上面的内容让他不禁蹙眉。
并非姜望猜想那般,是陈景淮弄虚作假,因内容里有颇多陈景淮的坏话,也包括陆玖客的坏话,甚至出现了姜望或知或不知的许多名字,说白了,纸上内容更像是日记。蜀南文学
不止一张,有厚厚一沓。
有些内容已模糊不清。
姜望随便翻了翻,就没再理会。
如果真是父亲的日记,又怎会留在这里?
父亲拜入鱼渊学府的时间很早,后面又入了青玄署,何况那个时候他和陈景淮依旧胜似亲兄弟,光是多么仇恨贬斥陈景淮的话,就已经很假。
但姜望刚转身,又似想到什么,视线重新落在纸上。
他没有见过父亲的字迹,自然无法从字迹上分辨真假。
只是忽然想到,如果是陈景淮刻意弄虚作假出来的,未免也搞得太假了些。
而且在父亲姜祁仍就读鱼渊学府的时期,也是他们关系处在最好的时期里,搞这么一出,是想说那个时候姜祁就已经对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正背叛兄弟情谊的是姜祁而不是他?
姜望不由笑出声来。
他觉得陈景淮不至于这么蠢。
除非纸上的内容确确实实是真的,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但紧跟着话又说回来,两人反目的时期是在很久以后,如果姜祁真的早就看陈景淮不爽,故意假装和他做兄弟,又怎会把这么重要的日记留在鱼渊学府?
而且毫无遮掩的放在桌上。
陈景淮当年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是皇子,鱼渊学府里随便哪个人看到,都不可能装作没看到,姜祁哪有机会骗陈景淮这么多年。
姜望摇摇头,走向墙角处的木箱子。
里面只是一些衣物,已然糟烂。
他又来到榻前。
里侧堆着不少香囊,但没了香味,只有刺鼻的臭味。
那些香囊显然并非出自一人之手,每个香囊上面都刻着名字,什么春兰冬梅,秀儿巧儿的,姜望当即肯定,这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无疑。
他咂摸咂摸嘴,环顾整个屋子。
径直走了出去。
屋外站着李神鸢。
不等李神鸢问什么,姜望直接道:“带我去找常祭酒。”
李神鸢点点头。
言出法随!
......
常祭酒虽然也想给魏紫衣留个好印象,争取能得到师徒名分,但并未像那些掌谕一般纠缠着不放,正所谓过犹不及,乱糟糟推荐自己的场面,未必能留下什么好印象。
他活动着肩膀刚回到自己的屋舍里。
便见姜望凭空出现在眼前。
李神鸢没有露面,而是在屋外某处看着。
常祭酒表情微僵,尬笑着说道:“我这里有好吃的,也有好酒好茶,要不尝尝?”
这间屋舍布局便豪横多了。
麻雀不小,更是五脏俱全。
各种装饰摆件应有尽有。
甚至地板上还铺着毛毯。
姜望直接席地而坐,手臂搭着旁边矮几,另一只手拿起矮几上的糕点咬了一口,眼神并未放在常祭酒身上,淡淡说道:“原本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但现在给你个说出不杀你理由的机会。”
常祭酒呵呵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别这么大戾气,这里是鱼渊学府,你还真能杀我不成?”
他取出好酒好茶,摆在姜望面前,也跟着往地上一坐,说道:“其中误会我自当解释清楚,但我想先问问,你在姜祁以前住过的屋舍里找到了什么?”
姜望说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常祭酒低眸说道:“果真无关紧要么?我其实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虽然我没懂陛下让你来鱼渊学府的目的,或许真的是想培养你,但你对陛下抱有敌意,可能也会影响思路。”
姜望笑道:“屋舍里那一沓纸上的内容,你们都看过了吧,要说那是真的,你觉得我会信?或者说,你信么?”
常祭酒沉声说道:“我当然也无法轻易相信,但有一点,那沓纸的确从始至终都在,并非什么人近日才放于那处。”
姜望笑着看向常祭酒,声音却变得冷淡,“先有纸上内容,你再提及那些纸的来历,或许还有更多人来证明其并非伪造,可就算全神都人都说纸上内容是我父亲写的,也依旧是一眼假。”
“我给你机会说出不杀你的理由,不是听你说些废话的,既然你没那么珍惜,那我就给你个痛快。”
屋舍里温度骤降,寒意刺骨。
常祭酒也不禁打个冷战。
他急忙说道:“我没有要证明那些纸上内容对错的意思,而且也一直很奇怪。”
“那些纸在姜祁离开鱼渊学府的时候没有带离,再加上陆玖客是姜祁的老师,平常也没人去那里,所以发现那些纸的时候,已是过了很长时间。”
“可距离姜祁离都仍有数年光景,至于为何内容没有宣扬出去,我亦不知,纸上内容,我算是鱼渊学府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更是怀疑内容真假,因我深知姜祁绝不是那样的人!”
“要说有人伪造,也该是很早的时候,陆玖客嫌疑最大,但他们毕竟师徒一场,虽然可能的确没有多么深厚的师徒情谊,可我想不明白,陆玖客会陷害姜祁的理由。”
察觉到屋内温度稍有回升,常祭酒灌了一口酒,叹气道:“当时没想明白,后来想想,也未必需要什么理由,如果是陛下让陆玖客这么做,只为坐实姜祁更大的罪名,是早有逆谋之心。”
“陛下再表现出重情重义,哪怕姜祁犯了滔天大罪,陛下都不忍心杀他,其余方面不谈,单就此事,无知者只会敬陛下而怒姜祁。”
“换句话说,百姓不会在意谁做皇帝,但重情重义极为仁德的皇帝,他们更没理由讨厌,就算在某些朝臣眼里,陛下会显得优柔寡断,弱点突出,也并非一件坏事。”
“那会让当时仍是皇子的陛下登基更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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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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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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