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笑着道:“看阿爹高兴的样子,想来不是一般地方。”
“正是!”林升源在交椅上坐下,摇头脑袋。“今天城里一位杜员外做东,在江边酒楼二楼的阁子里。啊呀,想当年在开封府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从来没见过今日场面。一场酒席,又没有叫个女妓来唱曲儿,竟然花了五六十贯!那杜员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林夕道:“襄阳与开封可不一样。这里的王观察,不喜欢女妓歌舞,大家便学着来。我听说江边酒楼里奢华的酒席,是不叫女妓的。叫女妓的,有另一种吃法。”
林升源拍着腿道:“不一样,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这个王观察,不知道怎么想出这些办法,直叫人拍案叫绝。一两年的时间,现在的襄阳府如何繁华!依我看,这里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了!”
去年金人南下,绵绣江南惨遭涂炭。曾经繁华的扬州、苏州、杭州等城皆被焚掠,不比从前。中原的两京毁了,繁华的江南毁了,天下除了还算平静的蜀地,现在襄阳可算繁华了。
赞叹了一会,林升源道:“前天到我们家做客的那个黄员外,一心要做棉布生意。看他心意,想让我在襄阳为他买棉布,再运到襄城——”
“为何要运到襄城?”林夕好奇地问。
林升源道:“金虏年年南下,我们岂能让北地人来随便做生意?王观察定了,与北地的贸易全在襄城。必须有宋人运货物到襄城,北地商人才能从那里买,相当于一个榷场。”
“原来如此。”林夕点了点头。从立国起,宋朝北边便有契丹这个庞然大物,设有榷场。这种贸易形势司空见惯,大家倒不好奇。
林升源道:“棉布是何等大的生意!真能给黄员外收棉布,说不定就是我重起的机缘!”
林夕道:“既然榷场在襄城,黄员外去那里买就是了。又何必须要阿爹?”
林升源笑道:“你以为棉布跟苎布一样,随便哪里都可以买到?现在除了西域,就只有襄阳这里可以买,而且襄阳的布天下无双!盯着这门生意的不知有多少人,到了襄城,哪里还轮得到黄员外!”
说到这里,林升源的神情有些向往:“当年在开封府的时候,我们家生意虽然不算大,一年也有几百贯利息。那个时候,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唉,哪里像现在这么狼狈!”
林夕道:“阿爹,过去的日子不能够想。国家遭难,多少人家破人亡。我们父女双全,已经是难得的福分了。现在襄阳城里,多少人没有事做。我们能够衣食不缺,不知多少人羡慕。”
林升源出了一会神,点头道:“说的也是。唉,朝廷上的相公们弄不好,国家遭难,却让我们这些小民受罪!说起来,哪个地方说理去?”
摇了摇头,嘟囔了几句,也不知道服怨什么。林升源又道:“这次若是黄员外事情能成,得了他的本钱做生意,我们父女再也不必过得如此辛苦。说起来,你一十八岁,年纪也不小了。等到赚了钱,替你找一门好亲事,我也就心安了。”
听了这话,林夕不由出了一会神。正常说起来,自己十八岁,确实不小了。不过战乱年代,多少生离死别,年龄大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自己嫁人,夫婿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小姑娘家,从小女孩的时候就经常想这些事,却从来没有想明白。
官厅里,王宵猎见陈求道进来,急忙请坐。
上了茶来,王宵猎道:“现在天下太平,许多事情要起手做了。虽然朝廷撤了各监司,但我们守地方,很多事情还是要做。以前太平时,地方上有转运使,有提点刑狱,有提举常平,还有提点学事,还有帅臣、钤辖,诸般种种。军事我们不管,政事却不能置之不理。现在转运使和提举常平的职事,其实都归为你名下,提点刑狱依然归汪提刑。唯有提点学事一职,没有合适人选。”
陈求道道:“观察的意思,是要重设州学县学?”
王宵猎摇了摇头:“这两年练兵,是设新兵营和军校才十分训练。由此观之,学校用处很大,但又与以前不同。除了州学县学,我欲广设学校,教化百姓,比以前事情更加多。”
陈求道在襄阳近半年时间,对于学校并不陌生。想了一会,道:“欲如何做,观察还是明说。”
王宵猎道:“官场之上,有官有吏。其管的职事不同,要求也不一样。简单的说,我欲以州学县学来教人做官,而以学校还教人做吏。现在的吏与以前可是大不相同,有丰厚的俸禄,有具体职事,有自己的条例。一时之间,愿意投身为吏的人不少。只是不经学校,许多事情做法不一,不是好事。”
陈求道听了皱起眉头:“衙门里官吏各有职守,大不相同。官是朝廷派来的,吏则出于地方,两者之间不可混淆。观察欲建学样教吏,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听了这话,王宵猎沉默了一会。才道:“官吏到底有什么区别,其实以前讲的都不太清楚。官是朝廷派来,吏出于地方,是从朝廷治理天下的角度考虑。如果从地方百姓的角度考虑,又会觉得糊涂。我觉得,官和吏的区别,应该从根本上讲。世间的事情难划界限,但有其度,简单四个字有度无界。凡是清晰可以依界而处理的事情,便是吏所管的。界限难划清,要以度来管的,则归官员。”
陈求道呆呆地看着王宵猎,过了好一会,才道:“观察所讲的,恕在下愚钝,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什么意思。世间事自然有度,不能过界,但有度无界是什么意思?”
王宵猎一时之间也愣在那里。沉默了一会,才道:“有度无界意思就是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度,但却无界。离得远了,我们可以分清,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比如汉水这边是襄阳,那边是樊城。分为襄阳和樊城便是有度。但离得近了,要分出襄阳和樊城的界限来,除非中间一条汉水不属于襄阳,也不属于攀城才可以。两城要平分汉水,中间的界限就找不到了。”
陈求道苦笑,不知王宵猎在说什么。
一时之间,王宵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说服陈求道。
有度无界,是一个哲学概念。王宵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概念,应该是在前世形成的印象。这个印象很深刻,不知不觉就贯穿了自己的思想。
为什么有度无界?用古典的话讲,就是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用通俗的话讲,就是世界本来如此。不管人在还是不在,世界都是如此。不管人认识还是不认识,世界还是如此。对世界的认识,各种概念定义,各种关系,都是人规定的,而不是世界本来就有的。人的规定,并不能真正完整地描述世界,有自己的适应范围。超过了适应的范围,规定就无效了。
人对世界的认识,总是起各种名字,各种定义,再推导出来各种各样的关系。这其中,定义是认识论中的重中之重。比如许多理论,都会定义人类。定义了人类,再根据各种认识来定义人类社会。作为人类,人应该清楚地认识自己。但看各种理论,就会发现人的定义复杂无比,直至毫无意义。
通常的看法,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能制造和使用工具。但后来观察得多了,却发现许多动物也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于是有人去细分,怎样使用工具才是人。然后又发现超出了这定义的动物。
不但人类社会如此,人类对自然的认识也如此。不说古老的各种学说,就是到了牛顿时代,由于发现了牛顿定律,人类也觉得认识了宇宙。觉得只要测出质量和速度,就完全认识了宇宙。然后又出现了爱因斯坦,有了相对论。觉得相对论描述清楚了宇宙,又出现了量子力学。
从哲学上,承认人类的认识是有限的,人的认识并不能完整地描述现实,就知道必然有度无界。也就知道了,两分法是不正确的,中间必有过渡地带。
基于这样的认识,王宵猎认为,一个政权内部,官和吏分开自然而然。衙门里不能全部是官,也不能全部是吏。官和吏不分,会引起政权混乱。
对于政权来说,从统治的角度,可以认为朝廷派出去的是官,当地招募的是吏。但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这样的分法没有意义,他们不知道哪些事情官管,哪些事情吏管。一旦官员能力不够,就会被吏所欺,甚至权力落到吏的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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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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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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