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宽大的空间里只有纸页翻动声,沙沙作响。
黄自亮细细看文书,待看到后面,却是越看越心惊,看过赔偿金额,几疑自己未老眼先花。
再一定睛,果然是没看错,心里立刻凉了半截。
“方总,作为你的代理律师,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行政调解失败,可就得完完整整走诉讼了,时间会更长。
“我接这个案子的初衷,也就是帮你最大限度的争取到尽可能多的经济赔偿。
“这是最实际的。”话音落,黄自亮长长吐一口气。
有同行接过一个刑事案,七拉八扯到最后,嫌疑人家属一口价三千万,换受害人一份谅解书,最终,嫌疑人被判了五年,算是利落圆满。
怎么到他这儿就不行了呢?
“刑事案动辄调解、轻判,未必是好现象。”
“那要推动立法了,时间更长。”黄自亮揉揉额角,头巨痛,这人真是理想主义。
关于此次犯下伤害案的福家,民间历来有许许多多传闻。其中最出名的一个版本是--福氏祖上靠下南洋挖掘金矿发家,在一去无回、尸骨成山的危险行业里狠狠大赚,有第一桶金金后,又投身种植业与农业,在C国有自己的农场及种植园,绝对的富可敌国。
据说在此期间,福家的第一代掌门本人经历了三段婚姻。
第一任妻子是马来人,留下两儿一女后早早离世,第二任妻子是英籍华人,女方的父亲是英国有名议员,同样留下一儿一女,再跟着是第三段婚姻,福家的家务助理,这段婚姻一直维系到他去世。
福家的商业帝国并未随着掌门人的离世而崩盘,相反越做越大,在世的子女也愚公般的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依靠牢不可破的血缘形成一股强大势力。
只是福氏行事一向低调,甚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且,掌门去世前重申一条铁律:所有子孙,一律禁涉政坛,一经发现,即时逐出门去,剥夺所有产业继承权。hτTΡδ://WωW.sndswx.com/
说是这样说,可形势比人强,即便子孙不涉,也挡不住各级上下为了经济发展大开方便之门,要留住财神爷。
拜年轻嫌疑人年少气盛所赐,警方当场拘留时他曾嚣张吼出来,“你个无良庸医,可知道我是福家--”
托网络信息快速发的优势,加上这个姓氏太特殊,虽说方卓然那时已经昏迷,可早有其他患者将整个过程摄录下来,传上了网。
而后,包括黄自亮在内的上亿中国网民都见识到了什么叫钞能力--所有的视频、文字、图片、存活了不到六分钟,即被全网封杀,禁止转发、评论,严控事态发展、发酵。
方卓然最初放着好好的金融不学,偏偏要读什么医科,故此家庭关系转恶,后来,方家老两口看独子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架势,默默举了白旗,才有回暖迹象就又发生了这种事。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僵在了这里。
这活脱脱是货币战争的现代版。
“不一定,有了判例就可以了。”方卓然轻描淡写。
黄自亮一噎,拿钱不当钱,只视为阿堵物是何等崇高境界,他甘拜下风!
☆☆☆☆☆
调解室内,两方各自占一边,气氛微妙。
福氏律师低低开口,“方先生,福氏无意将事情闹大,还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方卓然伸出右手,展示伤疤,“如何化有为无?”
作为国际上于心外上享有盛誉的耿一平关门弟子,假以时日,方卓然的前途必定不可估量。
“方先生,福家子弟只不过是寻常纨绔,安于富贵而已,你实在不值得纠缠于此。”
“希望他不用重蹈我覆辙,让大家为难。”方卓然语声冷硬。
年轻嫌疑人此时在荧幕那头霍然起立,脸色涨红,直直指着方卓然,“庸医!你!”若不是他已经被拘留控制,无需怀疑,定会和方卓然打一架。
世家子弟,自小生活环境真空,天不怕地不畏,不觉得自己有错更谈不上道歉。
方卓然冷冷看着伤害自己及师父的凶手,连多余表情也欠奉。
还好,他既非下属也非自己子女。
年轻人跟着即时被警员按住,“坐下!”
调解委员把键盘敲得啪啪有声,仔细记录事情始末。
无法左右事情走向,好歹也还有朴素正义感,如实记录还是能做的。
“胡闹什么?还不闭嘴收声!”一道严厉语声划开难堪沉默,“方先生,失礼了。我必然会好好约束自己外甥,不再让他打搅你。”深棕肌肤,鼻子小巧,眼窝深深的女子鞠一躬,向方卓然致歉。
“请尽快支付王主任的治疗费用。”方卓然不避不闪,“还有,谅解书我不签也不会原谅。”
很明显,重判已是不能避免。
方卓然一行转身离去。
“小姨你居然为外人喝止我--”
“谁让你光天化日伤人在先?”那女子无奈,“即便是治疗失当,难道家里没法处理?”
“祖祖怎样了?”
“已经转去疗养院,还好,没被你气死。”叹口气,“安在,你真该长大了,我不信你对家中环境一点也无察觉。不求你多优秀耀眼,至少把产业守住,勤俭些,也不行?”
“我精通吃喝玩乐,其他的,不会。”年轻人头低下来。
“那你就在里面反省吧。”抛开立场不谈,方家的这个孩子着实不错。
巨幅屏幕应声而灭,女子对随从头也不回地吩咐,“阿甲,你送送几位委员。阿乙,把卫星电话给我。”
这姨甥俩其实是同样的人,不会将一般人放在眼里,连亲近下属也只有甲乙丙丁这种代号。
福氏,到底是很有资本的。
“真是麻烦了”、“不必不必”、“我们开车过来,福小姐无需客气”……几位委员争先恐后推辞。
好歹也见多经惯,这种山芋,不沾才是上上策。
那女子接过卫星电话,拨通,“阿姊,方家托人带话说只听方卓然意见,文件上的赔偿金额写了一块钱。”
言下之意,不是钱财问题。
“确定没得转圜?”
“软硬不吃,心若铁石。”福蕖深深苦笑,“安在也是我看大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福蕖先是眉头紧皱,一脸震惊,跟着难以置信反问,“阿姊你,这样……能行?”
语音落,承旭静静等了几分钟,等来句意料之中的,“去吧,不要再错。”心里如蒙大赦,面上仍一脸谨慎,“我一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
岗前培训果然出名严格,自己在刚刚的实操上错了一个科目就被这位人力的头一阵好训,从大学时上课时散漫不认真一直说到她是G大之耻,分分钟怀疑人生。不过没办法,那么大一个恶劣印象放在那里,再加上确确实实也是她大意,唯有立正挨打的份。
可是她又实在很想抗议,第一印象就这么牢固,泰山压顶不改色的那种?
这话在心里翻来覆去无数遍,最后到底也没敢说出口。
都已经“G大之耻”了,再加多一条“不敬领导”她就得滚蛋,何苦横生枝节?
承旭转身离开,晚餐于七点供应,现在错过了时间不说,她也实在没胃口吃任何东西。
手机在口袋里连震两下,把一摞资料换到左手,承旭去翻信息。
“晚上加多一个朋友,他离承旭你近,我已经叫他去1号地铁口接你了,车牌尾号两个六,大家兵分两路汇合。”
糟!今晚是冷锋接风宴这回事她完全忘记了!
“哈哈,小方总是伐?他居然有时间了对伐?你俩一个古董一个冰柜今天的饮料钱可省了。”惠婷跟着又是一条,“希望承旭不要被惊到。”
承旭赶忙回复,“好好好,多个人热闹些。”跟着用APP在附近花店下了单,想想不放心,拨了电话细细交代一番。
匆忙赶至地铁口,果然看到一辆车停在街边,尾号正是两个六。
待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那头也已打开车门。
高大清瘦身影直直撞入眼帘,白衬衫、黑西裤正式非常。
短暂静默后,二人异口同声--
“班长?怎么是你?!”
“原来,冷锋说的那个小朋友,就是小旭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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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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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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