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浔细细打量着藤椅上的人。
比起山河卷中十几岁的少女谢抒薇,她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稚嫩与活力,但这一路走来的风霜雨雪将她的灵魂锤炼出惊人的坚毅和从容,这内在的微光透过她的双眼迸发而出。
她只是随意坐在那儿,便给人一种安稳的力量感,如青松,如磐石,却不带来半点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她的青丝已化为银发,随意地披散肩头,眼角也已爬上细微的皱纹,但谢抒薇仍然怡然自得,并不为这些衰老的痕迹而感伤介怀。
——是的,即便是名震天下的迦楼老祖,也会“衰老”。
尽管在理论上,大能修士的肉.体可以保持在一个恒定的状态,但他们的心是会疲惫、衰老的,这种变化会反作用于他们的外貌。
如莫枕眠那般,千年如一日维持着天真烂漫少女模样的修士,才是稀罕案例。
自从不知几百年前起,谢抒薇就不再是青年模样,仿佛风雪终于一点一点染白了她的发梢,吹皱了她的眼尾。
但她的心永远不会被风雪摧折,双眸明亮依旧。
“是,徒儿回来了,”星浔一边打量她,一边缓缓回应,“您看见我以这副模样回来见您,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谢抒薇沉默片刻,语气惭愧:“当年天璇只是因为其前辈遗孤的身份,暂记我名下。那时人、妖两界边境摩擦不断,我常常不在宗门内,对他更是缺少约束,没有好好管教,不知他在不学无术之外,居然还为了晋升而无所不用其极,做出种种伤天害理之事。”
“我没有做到一个称职的师父该做的——此为其一。”
“彼时我刚立宗门,根基不稳,风气不正,犹受家族传承时媚上欺下等歪风影响。在兴建邀月宫的早些年里,我也走了不少弯路——此为其二。”
眼神歉疚,谢抒薇闭了闭眼,诚恳道:“这些是我对你的解释,却并不求你原谅。若非你另有本领和奇遇,或许你这一生,就毁在那孽徒手里。”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星浔淡然问道。
星浔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无论是愤怒,动容,还是怆然。
她平静得仿佛只是纯粹在听一个故事,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并在听到关键桥段时,仅仅出于好奇而发问。
“当初我还出门在外时,就听到一些我那孽徒的所作所为,又急又气,当即赶回宗门,就见到你在竹林中练剑的模样,生疏、迟滞,却极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悟,一招一式间皆是灵气逼人。”
“接着你察觉到我的视线,抬头望向我,唤我了一声‘师尊’——我心里清楚,天璇不会有那样纯粹的剑,更不会有那样沉静的眼神。”
“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天璇终是自食恶果了。”
“既然你都唤我师尊了,我便想不如收下你,却知你生性谨慎多疑,极有主见,于是只要你不主动提及往事,我便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以师父的身份与你相处。”
“现在看来,你终于愿意从‘天璇’的身份里走出来,与我们坦诚相见了,”谢抒薇神色略显宽慰,“可以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本来的模样吗?”
“好,”星浔顿了顿,添上俩字,“师尊。”
在聆听谢抒薇的心迹时,易玦一直有心注意着这具身体残余的情感。
毕竟谢抒薇所寻求的,是原主的回答,而非旁人的认同或否认。
尽管易玦不知为何能够得到、使用这具身体,但她还是想尽量避开替原主原谅别人,始终明白自己没有资格置喙原主的过去。
在易玦所看到的原主记忆里,“星浔”一向情感淡漠,心底近乎无波无澜,那些别人眼中坎坷的过去,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既然已散,那便毫无意义。
但在谢抒薇说到“走近些”时,易玦忽然捕捉到心底的一丝波纹,原主对这个师尊还是敬重的,不愿看到对方带着遗憾悔恨故去。
遵循原主的意愿,星浔踏着碎石铺就的小径上前几步,来到藤椅前。
“生得很好,尤其是一双眼睛,”谢抒薇以温和包容的目光细细凝望她,没有就外貌多说些什么,于修士而言,容貌不过一层表象罢了,她又问,“说来惭愧,我们师徒多年,我竟还不知晓你的名字。”
星浔微微倾身,任由她轻抚头顶,回答:“我是孤儿,没有姓氏,师尊可以唤我星浔。”
见师徒二人其乐融融,氛围正好,姜柏云极有眼色,没有上前插话打扰,转而静悄悄地绕过庭院进屋去了。
屋内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摆设雅致。
姜柏云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用屏风所隔的书房,她想找的人果然正坐在书桌后,凝神处理一堆文书,手执毛笔勾勾画画。
姜柏云乐了,面带幸灾乐祸的笑容:“大宗主,你不是请几位长老帮忙代理事务了吗?怎么到了老祖这儿,还要苦兮兮地批改文书?”
被取笑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与姜柏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宇间沉稳内敛,气质截然不同。
姐姐姜柏舟出生便体弱多病,有早夭之状,姜族长请高人为之算卦,说是若十岁之前不染红尘,亲缘浅薄,便可度过生死大劫,从此无性命之忧,前程亨通。于是她自幼被送到佛门深处,与青灯古佛为伴,养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稳重老成的性子。
虽然在大部分邀月宫弟子眼中,宗主不苟言笑,严肃威厉,但她其实脾气很好,为人也方正,心怀慈悲。迦楼老祖正是看重她的品行,放心地把宗主之位交给了她。
此刻面对妹妹的打趣,姜柏舟只心平气和地解释:“大部分文书都请长老们代劳了,只是这些还需宗主亲眼过目。”
姜柏云大大咧咧地凑到她旁边,只随意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公文,就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挑起话题:“我刚刚见到师尊了!姐姐你猜,师尊变成了什么模样?”
闻言,姜柏舟终于搁下笔,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什么模样?”
她们毕竟是师尊一手培养长大的,是与师尊最亲近的人,在很久以前,她们两个其实就有所猜测。
在藏书阁深处,姐妹二人曾经找出过一本前人手记,上面记载了师尊年轻时的一些事迹。
与所有人想象中天之骄子的经历不同,“天璇”早年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全靠父母的余荫在宗门中立足,被老祖勉强记为弟子。并且在成为老祖徒弟之后,他仍然不思进取,整日吃喝玩乐,修为全靠祖上留下的奇珍异宝堆砌起来。
显然,手记主人对他的做派是极为看不上的,并且在手记中描述,那些凑到天璇身边讨好他的人,也大多为名为利,虚情假意,甚至在暗地里耻笑他。
这本笔记,一度给尚且年幼的姜氏姐妹二人带来极大的冲击。
但在回过神来之后,她们确定师尊不是手记中描述的那般,道貌岸然又愚蠢庸碌之辈。
手记中的“天璇”,真的是师尊吗?
或者说,师尊……真的是“天璇”吗?
一颗怀疑的种子就此种下,直到数百年后的现在,她们终于得到了答案。
所以在看到师尊以陌生的样貌出现在她面前时,姜柏云甚至松了口气,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师尊其实也是一位女子,容颜自然是极好看的,一头苍凉的白发,穿着白衣,整个人如同冰雪雕刻的一般,”姜柏云兴致勃勃地描述道,“气质很特殊,仙风道骨中却又有股……说不上来的气息,让人瞧着有几分胆战心惊。”
“或许是师尊所修杀伐之道的缘由吧,难免带上几分煞气。”姜柏舟揣度道。
“姐姐!”姜柏云不乐意了,反驳,“我修的也是杀戮道啊,与师尊一脉相承,难道我也让人望之生畏?”
姜柏舟静静地盯着妹妹几眼,神色微动,欲言又止,最终转移话题道:“正好这份文书里提及你的刑罚司,我们谈谈吧。”
“……姐姐,你什么意思?!”姜柏云微妙地看出了她眼中的嫌弃,“虽不及师尊十分之一,但我在外也是杀戮剑道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腰背笔挺,姜柏舟任由她在身边东倒西歪,胡闹了一阵子。
等姜柏云停歇下来,两人才说回正事。
“得知老祖将去,各大宗门已连续派人前来恭送,如今绘卷宗云鹤真人、抱琴山天音尊者、古灯寺妙通法师皆已抵达,暂时安排在归山峰侧峰院落楼阁内,”玩笑归玩笑,说起正经事时姜柏舟一脸严肃,“具体的招待安排就交给你了。”
“好,包在我身上。”姜柏云笑道。
“还有两个月之后的九宗争魁……”姜柏舟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老祖的意思是,这二十年一度的盛事不必为她而改,我们要好好准备。”
姜柏云脸色微变:“这会是师尊第一次以本貌出现在大众眼前吧?那更要提前做足准备了。”
用师尊以前的话讲,就是“打好舆论战”。
“这段日子真是……我们有一阵子忙活的了。”她长长叹气,与姐姐对视一眼。
虽然姜柏舟没有出声,但作为同胞姐妹,她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姐姐同样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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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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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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