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一片茫茫如雪的莹白中,有一缕赤红倏然游弋而过,凝神细看,方知是一条舞动的红绸缎。
“尊上、宗主,就在此处筑起‘擂台’吗?”红绸的主人,御山道君侧头望向一旁的姜柏舟和星浔。
御山道君年少有为,境界斐然,早早便选择驻颜,至今以少女的样貌示人。她尤其喜爱华服装扮,青丝以缀着红玛瑙的金钗盘起,一袭白底红纹的广袖长裙,臂弯间飘动着数不清的红绸、红纱。
赤红的披帛无风自动,悬空飘然,如有一朵灿烂的红霞拥簇在她身周,映衬着叮当摇晃的火云石耳坠,美不胜收。
但与色彩热烈的衣饰不同,御山道君性情沉稳,此刻与人交谈时,她也维持着一脸肃容。
好在她长相清甜可爱,倒是不显得过于严肃苛刻。
姜柏舟沉吟片刻,谨慎地询问星浔:“依我看,可行,不知师尊可有建议?”
近来,师尊的心情异常糟糕,显得喜怒无常,让姜氏两姐妹在这些日子里格外小心,一举一动皆时时在意,生怕一着不慎戳到了星浔的痛点……
像极了她们记忆中,长明剑君陨落后的那段日子。
虽然不知道这次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她们这些做徒儿的,定然是希望师尊一切安好的,便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师尊的神色举止。
平复心情多日,星浔的脸上已经看不出颓废的痕迹,只是眼底仍然压着郁色,旁人与她对视,只觉得如同黑云摧城,不敢多看几眼。
定定地仰望明月一会儿,星浔淡淡回答:“你们但做无妨,不必顾虑我的看法。”
“好。”御山道君点了点头,伸手捧起一缕飘动的绸缎。
红艳艳的锦缎自她指缝间滑落,红与白刹那间交错而过。
紧接着,数道绫罗锦缎恍如没有尽头般向天边游去,像是灵活的红蛇,只是蜿蜒回转间更添一份远山黛水的雅致韵味。
无穷无尽的赤红交织在一起,将清冷月辉切割成千千万万格,逐渐遮蔽天后的明月,投下一片阴影。
本次九宗夺魁的赛题——是“土”。
灵力以这些绸缎为媒介,在空中划出波纹,无数尘埃、沙砾、石子倒流汇聚,凝固成嶙峋各异的山石。
一条条轻柔滑软的红缎挑起大块山石,轻巧得如同轻轻挑起一根鸿毛,将它们卷进绸缎编织的巨大红影中。
“我凝聚了五座大山峰,分别悬置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上,其余大大小小山峦若干,混杂其间。”
御山道君仰头控制着自己的绸缎,面前红纱拂过,月光透过这轻而薄的布料,为她白净的面孔染上一道旖旎的浅红。
“由于山峦中所附着的灵力量不同,越小的山峦,越快崩塌分解,回归尘土,”御山道君解释道,“于是越到大比后期,参赛修士们所能立足之地也越少,他们不得不为了占据更大更稳固的山峦而相互斗争。”
“位于正中心的山峰最为巍峨,也将是屹立到最后的——这就代表着,最后的魁首将在那里诞生。”说着,御山道君攥住绸缎尽头,猛地一抽。
那近乎遮蔽天空的庞然大物骤然坍塌,纠缠交叠的红绸纱缎被御山道君收回,露出了大小错落、悬浮在高空的黑影。
陡峻嵯峨的群山沉沉地压在所有人头顶上,显出非一般的压迫感。
这些山峦仅仅凭借着御山道君一人的力量悬浮于此,且要维持多日不变,但御山道君始终面无异色,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耳下垂落的耳坠,时而让它晃动,时而将它缠上指尖。
“如何?需要修改吗?”御山道君问道。
姜柏舟摇摇头:“没有,辛苦御山前辈了。”
一旁一言不发的星浔注意到,姜柏舟担任多年大宗宗主多年,身上自带一股威严肃穆的气势,看着也比御山道君稳重老沉。
但偏偏因为身高上的差异,姜柏舟对御山道君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微微俯首,且极讲究长幼有序,于是就一脸严肃地称呼貌如少女的御山为“前辈”……
从星浔的视角看来,有种荒诞的好笑。
“呵。”
冷不丁听见一声轻笑,姜柏舟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笑声是从师尊的方向传来的。
循声望去,她看见皎洁温柔的月光洒下,照亮了星浔微微勾起的嘴角。
姜柏舟放缓了语气,低声问道:“师尊……您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微微一顿,星浔望着天空尽头的弯月,眼底郁色消弭些许:“还行吧。”
“反正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吗……”沐浴在与穿越前相同的皓白清辉中,她喃喃自语道。
眉宇间有些释然,但也有些悲怆。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去试试——乐观点想,万一干掉那个鬼“天道”,她就能找到回家的方法了呢?
在这个世界,人抬手即可移山填海、偷天换日,那么跨越时空、穿梭世界,也未必不可行。在她穿越之前,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化身为龙,能一剑破山。
她忽然有些爱上这个穷尽她前世想象的世界了。
……
邀月宫秘境之外,此时同样是深夜。
月色穿过摇曳树影,披在山林间,更显朦胧。就借着这微光,小沙弥紧跟在一位老僧身后,行走在梵音宫主脉上。
即便修了简易的石子路,他们到底是走在怀慈佛祖坐化后所成的石像上,路势颇为崎岖陡峻。
不知道等到了山上,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小沙弥想起邺烛的嘱咐,不自觉攥紧了身上破旧的碎布料,仿佛能从中触摸到那点缥缈的萤火,并汲取安全感。
“这条路,自古至今有无数佛修走过,前来朝圣,”老僧提着一只圆形的纸灯笼,声音暗哑,“更有甚者,为了证明自己的虔诚与决心,一步而一拜,额头鲜血淋漓地登上梵音宫。”
深夜中,纸灯笼随着他们的脚步一摇一晃的,暖色的火光只能驱散一小片黑暗,而在他们两手边,都是幽暗的不知通向何处的丛林。
偶尔,林间会传来栖鹘等野鸟的嘶鸣,间杂着青蛙蝉鸣,但更多的时候,小沙弥只能听见两人脚下石子滚动的轻响。
这种寂静令人毛骨悚然,所以小沙弥还是挺乐意与老僧搭话的,哪怕目前尚且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听老僧说完,小沙弥立刻配合着应和:“倒也不稀奇,天下之大,世人尽知梵音宫为佛道之缘,年年香火供奉不断,前来求道者更是不知凡几。”
“虽然小僧刚来人间不久,也对此颇有耳闻。”
老僧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回荡于午夜山野间,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凄厉与阴冷。
“哈……‘香火供奉不断’,”他将这几字反复咀嚼,随后嗤笑道,“但人的野心是不断滋长的,从一开始拥有一点就满足,到想要更多,再到想要永永远远享有世间最多的供奉……”
小沙弥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便安静下来,暗自揣度他的意思。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老僧忽然压低声音道:“小子,梵音宫已经变了,变得和传闻中、你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人贵在知足常乐。如果可以,还是尽早下山做个闲散僧侣吧……”顿了顿,他近乎自言自语道,“不久之后,老僧我也要告老还乡了,不知道那里过了两百载,有多大的变化。”
这位老僧,似乎也并不完全忠于现在的梵音宫?
小沙弥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
老僧想告老还乡,和他们的目的没有冲突……这是否意味着,他是可以争取到的同盟呢?
在梵音宫待了两百年的老僧,对梵音宫的了解必然不少,若有他的助力,那就如虎添翼。
沉默一会儿,小沙弥犹豫着开口询问:“您方才所说的……”
“嘘。”走在前面的老僧停住脚步,侧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梵音宫——已经到了。”
随着老僧侧身,那盏一直晃悠的灯笼快要抵到小沙弥脸上,温暖的火光前所未有地接近他,甚至让他在这寒夜里,感到一丝温度。蜀南文学
但他还是瞬间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越过老僧,他看见另外几个僧人正站在一扇斑驳的朱门前,似乎在等待客人,但眼睛却死死地、木讷地盯着这边瞧。
呼吸一窒,小沙弥意识到,如果刚刚老僧的反应不及时,他们恐怕就已经惹祸上身了。
他立即噤声,低眉顺眼地跟在老僧身后,一步步接近那几个僧人。
其中一个看着身份最高的女修,仔细端详小沙弥片刻,看得小沙弥手脚冰冷,她才缓缓点了点头:“根骨尚可,功法不错。”
评判完,她原本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态度变得慈祥和善起来:“将这位后生带去东边厢房吧。最近接待的散修有些多,只剩下两人一间的屋子,还请多担待。”
小沙弥只觉得她突变轻柔的语气令人不适,硬着头皮行了一礼,礼貌回应道:“这话说得客气了,梵音宫为天下佛修传承之地,能在宫中留宿求道,为小僧之幸。”
“好孩子。”那僧人显然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缓缓地点了点头,面上笑意更深几分。
态度从对待无需怜悯的肉猪,转变成可以持续利用的种猪。
与这行人告辞过后,小沙弥悄悄舒了一口气。
对比之下,他才猛然发觉老僧是多么正常,和他相处居然是最轻松的。
或许是险些祸从口出的缘故,接下来的路程中,两人不约而同保持缄默。
老僧一摇一晃地在前头带路,小沙弥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梵音宫的环境。庙宇宫殿、朱墙草木皆是古朴雅致,屋檐下挂着通红的灯笼,灯底座缀着的红流苏被微凉的夜风吹起,灯下还有青年僧人正在认真洒扫。
分明是一派祥和之景,但小沙弥心知内情,怎么看怎么诡异,连那些红彤彤的灯笼都有几分诡谲。
路过一排低矮的屋舍,小沙弥猜测这里应该是给年纪小的学徒住宿的,无意中瞥了一眼,顿时心中一惊。
他看见,一个孩童正倚靠在半掩着的格子窗之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
虽然那小孩只露出小半边身子,但这不影响小沙弥辨认出,对方青紫如尸体一般的面色,微微不正常凸起的眼睛,还有像纸一样毫无血色的嘴唇。
小沙弥正处于怔愣中,却听老僧含糊不清的声音:“……在看什么?”
猛地回神,小沙弥连忙收敛神色,回答:“没看见什么,只是这梵音宫内处处景色别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信,老僧沉默许久,敲打道:“宫内事物繁多,不该看的别看。”
紧抿着唇,小沙弥没有回声,默认般地垂下头。
不过多时,老僧在一处厢房前停步:“就是这儿了,如今夜已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是。”小沙弥连忙与他作揖,目送他远去,毕竟老僧这一路上也帮了他一把,提点良多,让他深感感激。
“……夜里就不要出门了。”夜风吹动着灯笼下的流苏,也把老僧的话轻轻带来。
小沙弥看着那点暖色的火光一摇一晃,渐行渐远,最终被夜色吞没,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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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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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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