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前踏出几步,姿态灵巧而闲适,然而每一步都使她身边的景物骤然变化,大地似乎都在这步伐间扭曲收缩,使她迈出的一步便有千米之遥。
转眼间,她来到鬼市真正意义上的中心——一艘庞大得一眼忘不见尽头的游船。
游船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船身荡漾开流水一般的波纹,就好像它真的漂在水面上。
在游船面前,人影格外渺小,犹如蜉蝣之于鲲鹏,但狐面店主却没有感到丝毫震撼与压迫感,轻松地一迈腿,像进自家大门一样进入游船内部。
她行走在一条长廊上,金红流苏在面具两旁摇晃,头顶上是挤挤挨挨的彩灯,两手旁是一间间紧闭的木门。
“堂主夜安。”
一路上,有不少同样戴着面具的人与她迎面撞上,恭敬地垂头问好,得到她的颔首后,才与她擦肩而过。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狐面店主一进门就立刻掐诀隔绝了外界的窥探,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要送个提醒可真是难为死我了,胆敢在魔君和师尊面前胡编乱造的,恐怕这世上除了我找不出第二个!”
“心虚什么?你确实有卜卦预知之能,也不算全是招摇撞骗。”房间里,正在修剪花枝之人转过身,声音慵懒。
那是一张艳色绝世的面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即便是眉宇间的倦怠,也为她平添几分独特的魅力。她手中娇艳欲滴的芍药,在衬托之下黯然失色。
正是蛰霜。
“谁不知道,以我的能力,看修为在我之下的人还好,能看得还算清楚准确,可看魔君那个境界的大能……蝼蚁之小,如何能窥见天地之全貌呢?”狐面店主喟叹道。
她也算是为天道所钟,生来有占卜凶吉、预知未来的天赋。
弱小时,她还只能时不时看见模糊不清、不明所以的画面与意象,但随着修为上涨,她早已能够控制自己的天赋,一定程度上看到她想要知道的未来。
然而,若是为边迟月那般境界的大能算命,她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失去五感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即使侥幸得到了零星的启示,也无法解读。
面对唉声叹气的友人,蛰霜哼笑一声:“先前我看你不也跃跃欲试的?现在知道怕了。”
沉默片刻,蛰霜垂下眸子,淡淡地补充道:“……你明明可以拒绝我的,不与我胡闹,也省了一桩麻烦。”
“我要是真怕麻烦,一开始就不会跟你做朋友了!”狐面店主笑了几声,语气俏皮亲昵。
可以说,她们的初遇,就开始于狐面店主主动捡了一个麻烦。
她们相识的那一天,初入鬼市的蛰霜一脸茫然与戒备,恰好路过狐面店主那神出鬼没的算命摊子。当时,她一眼看出蛰霜没入黑暗、心魔缠身的未来,那时她就立刻明白,她撞见了一个大麻烦。
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蛰霜与她命中的羁绊。要是她从此以后避免与蛰霜相见,想必可以改变两人相交的命运线……
但犹豫片刻,她最终还是叫住了蛰霜,擦了擦身前刻着“先生算命,不准退钱”的木牌,懒洋洋地笑道:
“那边的姑娘——看我们有缘,今天我只收您一铜钱,您确定不算一卦吗?”
“哦?”蛰霜撩起帷帽帽檐垂下的白纱,露出一张令她眼前一亮的脸蛋,对她狐疑地挑了挑眉,但依旧掏出了一铜钱,随意地抛到她面前,“您说说,我运势如何呢?”
麻利地收下铜钱,狐面店主凝视她良久,幽幽地叹气一声:“命不太好啊,幼时坎坷多艰,双亲皆弃,亲族无一可依,幸而巧遇贵人赏识,运势好转,至于未来……”蜀南文学
“飞蛾扑火、作茧自缚,逃得出灾祸,逃不出心魔。身死尚可复生,心死神仙难救。”店主惋惜地摇摇头。
听着听着,蛰霜不禁认真起来,坐姿微变,正色道:“您倒是第一个,不拿我的容貌做文章的算命的。”
“……什么叫‘算命的’!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嘛,我可是神算!”
似乎一点也没有被“飞蛾扑火”的命影响,蛰霜放声大笑几声,抬眼看她:“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下次我若是还能再来鬼市,一定到你这铺子上玩。”
狐面店主欲言又止,她本想提醒蛰霜,她这店铺和其他人的可不一样,是没有固定位置和时间出摊的,遇不遇见全靠缘。但转念一想,她们俩确实是有缘人,总有办法相遇的。
后来,她们尽管性格迥异,身份来历更是全然不同,但这一来一去,也投缘,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
回到现在。
狐面店主瞥了一眼蛰霜,忍不住再次叹气一声。
她能看见,蛰霜正走向她所预见的那个未来,漆黑无光、心魔缠身,想要阻止却又无可奈何,深感无能为力。
蛰霜将手中的芍药插进花瓶中,调整好几枝花的位置,然后站远些细细端详片刻,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边插着花,她一边不紧不慢地问好友:“你这次回来,总是叹气。怎么,那两位认出你了?”
“魔君想必是不会记住我这种小人物的,至于师尊……这面具上的幻术和混淆术还是她当年亲手设计的,我哪里瞒得过她老人家?”
说着,狐面店主摘下面具,幻术展现的漆黑眼眸消失,露出一双异于常人的浅灰色眼眸,几乎不辨瞳仁与眼白。
“不过,以我对师尊的了解,只要有好戏看,她是不会拆穿我的。”
她坚信,师尊刚刚一定认出了她。
因为莫枕眠唯一开口说的那句话——“你倒是挺朴实直白的”,在莫枕眠收养四处流浪的她为徒之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并随意地以此为她取名“朴白”。
……这个名字,她直到现在,都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它的来历。
因为太随便了,招人取笑。
总之,在朴白眼里,这句话是独属于她们师徒二人的默契,贯穿初遇与重逢。
而莫枕眠今日重复这句话,显然内含深意,是不动声色地点明了她的身份,也默认她对魔君一顿瞎编。
蛰霜挑眉看她,神色和她们初遇时别无二致:“那你叹气,是担心我?”
“这不是废话!”朴白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好歹认识百余年了,就是养只狗,都能养出感情了,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怎么不担心你?”
“还记得我之前为你算的命吧?心魔这一道槛,哪个修士不为其所困过,跨不过去是死劫,跨得过去便是超脱。”
“你别这么一副心存死志的模样,我看着都心烦意乱的。你看开些,眼光放远点,别一直钻在牛角尖里,说不定就能迈过这道心魔呢?天命并非不可改变……”
蛰霜笑了一下,眼底却依旧沉淀着厌倦:“你一个算命的,也觉得天命可违?不用刻意安慰我,我想听实话。”
要朴白说实话,那当然是觉得天命不可违。
为多少人算过命,她自己也说不清,但要说有多少人真正逃脱了她看到的宿命,她却可以准确地说——
一个也没有。
在朴白尚且年轻的时候,她也是满怀希冀的,或许因为她的预知,那些悲剧可以改变呢?
所以她从不吝啬于为人算命,几乎有求必应。
但最终,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见证着他们走向既定的未来,被天命束缚,甚至是吞噬殆尽,无一例外。
她也曾呐喊,尖叫,抗议,但天地不会听她的声音,天道宏大而冷酷,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轨迹。
但面对蛰霜的疑问,私心驱使朴白违背内心的声音,她听见自己语气轻松地说:“当然了,不然我的这个天赋有什么意义呢?知晓天命是第一步,接下来一定有法子改变批命的……”
她们认识这么久,这么了解彼此,蛰霜听得出她在撒谎吗?听得见她的私心吗?
朴白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膛内愈跳愈快的心。
凝视好友许久,蛰霜笑了笑,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时间差不多了,这具化身快要消失了。”
“不给我一个拥抱吗?就当作告别吧。”
“……嗯。”朴白强忍着眼泪,故作镇静,伸手抱了抱好友。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拥抱,但朴白感到异常沉重,时间过得太快,她根本舍不得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蛰霜的身形消失,变成一朵芍药花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朴白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停留在原地,良久才放下手,好似后知后觉一般。
“……唉,我当年算的没错吧,偏偏你还不信,非说我到处招摇撞骗。”她缓缓道。
“——飞蛾扑火,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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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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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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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更新,第 68 章 美人心(10)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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