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闹事的跪地哭着赔不是,求顾秀才原谅,不要拉他去见官。
围观路人义愤填膺纷纷说要告官、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顾兆先一把将人扶起来,声音温和说:“你是有错,可背后指使你来我家铺子闹事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害人之心,你一小人,人微言轻,我今日不拉你见官也可——”
顾兆话还没说完,闹事的先痛哭流涕说只要不见官让他干什么都成。
“别怕,我家又不会指使你害谁。”顾兆拍了拍对方胳膊,似是安慰,又拱手跟路人行礼说:“劳烦各位给黎家铺子做个见证,我将今日之事如实写上,这位确认无误按了指印,这么做也是防着以后金玉酒楼掌柜想倒打一耙生什么变故。”
“若是各位有哪位热心正义人士,留了地址,以后万一对簿公堂帮我黎家今日之事做个见证。”顾兆苦笑一声,“我们外来的,我在府县求学,夫郎为了生计与供我读书每日奔波,黎家来府县半年不到,没什么根基,没曾想会惹上这样一位——唉,各位即便是怕,不愿作证,顾某与家人也不会说什么,大家都是讨生活不易,还要多谢各位对黎记卤煮的支持。”
瞧热闹的路人看看热闹就成,一听顾秀才说要留地址,以后还要上公堂做什么认证,那一个个便怯了场,何必搅进这样麻烦事,而且金玉酒楼那么大,他们一个普通百姓,没必要掺和。
可也有人为顾秀才一番话说动,且骨子里热腾腾的。方老板便是其一。他也是小地方来做生意买卖的,黎家一个小小铺子没有靠山,就如他刚来府县做生意时一般,遭受同行的红眼,使着阴招,不由心里一热,扬声说:“我来!顾秀才只管写,若是以后因为今日之事攀扯不清,我便做个见证。”
方老板话也说的全,没那么实心眼,就是做人证也是为今日之事,旁的他可管不了。
黎周周早早拿了纸笔过来,顾兆写完了,诵读了一遍,他写的直白,众人都听得懂,便让闹事的画押按指印,那闹事的刚做犹豫状,顾兆便利落收回纸眼神也冷了,显然是那就见官。
闹事的一见哪敢还犹豫,赶紧求着画押按了指印。
人群中方老板连着其他两位热心人士也留了地址姓名,为了表其感谢,顾兆说:“明日家里还卤别的新鲜花样,到时候送给三位尝尝鲜。”
这三人当即高兴,本来留了地址心里刚升起一些麻烦来,这会也没了。
倒是好。
人群中围观的,一听有免费送的,不由遗憾刚没主动站出来帮黎家,不就是说两句话的事,而且以后去不去见官谁知道呢。
半个时辰,这场闹剧热闹散了。
顾兆跟闹事的说:“你回去告诉指使你的人,我家今日不追究那是因为做生意和气发财,可之后要是还用宵小手段,便让他想想,若是我顾某高中呢。”
这闹事的忙不迭的点头,软着两条腿跑的踉跄溜了。
今日算是震慑一二。真见官那就是小事大做,毕竟闹事的被戳破,黎家生意没受什么影响,还白得了一文钱——牌子还回来了,这要是拉人见官,府尊可能对他们家也没了好印象。
现如今,要不是打死人、逼家产,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不然百姓是不可能上衙门告状记的。有些地方官,还有不成文规矩,百姓来告状,身上无功名,不问对错,一律先打个十板子五板子的,以防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拿来衙门攀扯,浪费时间。
一府县令,断官司是工作内容的小部分。
其实现在很多地方官都是抱着大差不差混日子,反正原身以前便是,和他同级的地方官都是如是。
不求往上调,毕竟县令是正七品,地方管辖一把手,在往上那就是州府,知州大人正五品,中间从六、正六、从五、正五这四个官阶,很少数人能一跃这么多直接当知州一把手,更多的是去了州府做副,或者调任别的地方也是做个副手。
再或者进京。这个难度系数高了些,除非家里有关系或者钱,打通人脉才能调京城。
同是一批的进士,成绩顶尖的一甲是肯定进翰林,二甲考试择优录进,剩下的那些人,家中有门路的自然留京城,有钱的那就花银子买通去地方官,做地方官县令那也有区别,江南富饶一带和边远穷苦地区,后者自然是没钱没门路的寒门士子了。
能不犯错能不动就不动,这就是寒门出身的地方官选择。除非是天降运道,你在位期间作出什么大功绩,比如田地收成翻倍。
对小农为本的封建王朝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功绩了。
顾兆打听过了,如今的府尊在宁平府县已经十六年了,一直没挪过窝,可见背后是没什么靠山人脉,所以为什么乍听西坪村税收多了,亲自过来给黎家发牌子,还给包了一百两银子。
府尊也是激动吧,事关他的前程。
如今的府尊肯定是一心扎在农田上了。
再有就是人情——人和人平等那是人情,下位者对上位者那可不是人情,顾兆想的明白,他现在借着府尊匾额震慑一二可,要是去告官动了这层关系,那真划不来。
综上所述,见官是不可能的,希望金玉酒楼这次后不要来硬的。
“没事,收拾吧。”顾兆同周周爹说。
三人关了铺子,隔绝了外头的目光,不过隔不了隔壁两邻说话闲谈声:“诶呦没想到黎家还有府尊大人赠的匾额。”、“我瞧了又瞧,不愧是府尊大人写的字,就是好。”
说话的是许阿婶,许阿婶不识字的,不过就是拍拍府尊大人马屁。
“真是没想到,一个庄稼汉子还有这样的本事。”
“也不能这么说,府尊大人都赞扬了黎家,这说明黎家人也是好。”
“那倒是,肥田的法子都不藏私,你说真有翻一翻的法子?”
“应当是有的,没看府尊大人都给了匾额了吗。”
……
闹事的还没回酒楼,掌柜的已经听到了事情败露的风声。石榴街离着金玉酒楼又不远,走路不到两刻,要是跑就更快了。
闹事的弟弟一直藏在角落暗处听着,一看不对,赶紧跑回去跟掌柜的求助,说黎家咋还要见官,还有府尊匾额,求掌柜的救他兄弟。
跑过去是气喘吁吁的,说话也只字半语,来回颠倒那几句。
掌柜的一听府记尊大人,顿时也吓得手软,咋还跟府尊大人攀扯上关系了?黎家背后还有这么大的靠山在?再听见官,吓得额头直冒冷汗,直问那闹事弟弟话说清楚。
可闹事的弟弟也是听了一半跑回来的,哭着求掌柜救救他哥,可不能见官啊云云。
掌管的一听事情严重了,当时是翻脸不认人,说不要随便攀扯,你们兄弟去黎家闹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即便是见官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指使的。
又没写什么东西,口头上吩咐的,不认就成。掌柜的心略略安定了些。
这下换那弟弟傻眼了,还被掌柜的叫了小二赶了出去,又恨又急,不知道哥哥咋样,早知道就不为了那五十文钱做这等恶事了。
直到见到哥哥全须全尾回来,虽然脸发白,腿软着,像是没了半条命,可好歹人回来了没见官就成,弟弟把掌柜的话说了,“……这是想拿咱们兄弟二人做替罪羊顶罪的。”
“算了,酒楼不是咱们能计较的,要是说的多了闹起来,连给出去的钱要收回去,就当吃个亏吧。”闹事的吓破了胆,现在是只想回家,以后再也不敢接这样的事了。
那弟弟便问黎家说告官,怎么最后没去。
“黎家人好,心善,放了我这一次,可我觉得顾秀才……”哥哥越说声越小。
弟弟还好奇问怎么顾秀才咋了,哥哥便摇头说没什么,可心里一直记着,刚他犹豫画押按指印时,顾秀才看他的眼神有多冷,不是唬他的,是真的要送他见官坐牢的。
幸好幸好。
这事便罢。
后来掌柜的打听清楚了,人不敢当着他鼻子说三道四,可瞧他眼神不对劲,掌柜的迎来送往脸皮厚,不在意这些,听清原委不由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府尊大人的亲戚,只是送了一块匾额。
那就还好。掌柜的心里安生些,觉得事不重。
金玉酒楼老板听了后,思忖一二说:“以后别动这些心思了,卤煮法子的事只能明着来……你明日带了礼去黎家赔不是,就说底下的人乱来,想卖酒楼一个好,酒楼也是受了蒙蔽的。”
这些话不用老板教,掌柜的都明白。府县说大是大,可石榴街离酒楼近啊,尤其黎记卤煮风头现在好,今天的事传出去,酒楼名声要坏了,十几年的老酒楼了犯不着跟着黎记卤煮碰,该低头就低头。
“有一句是对的,那黎记卤煮虽不是府尊的亲戚,没有根基小买卖一个,可黎家养了一位秀才,这秀才还在府尊面前挂了名,要是以后真有了本事,中了举。”老板说给掌柜的听。
掌柜的立刻弓着腰,这下后怕了。
还是老板想的周道,做生意和气生财,他之前是眼高了没想到这一层。
这下是真记住了,明日去黎家赔不是,态度可要好。
石榴巷黎家院子。
黎周周一边做饭,顾兆就在灶屋打下手,拾了一盆子的花生,泥土冲洗干净,把盆子递给周周,黎周周放了后灶上,火势小,慢慢煮好入味。
这是给爹做的盐水卤花生。
“相公你说的啥稀罕的?”
记
“明个买个猪头回来,这猪头肉卤着也好吃。”顾兆说。
猪头肉比起下水自然是贵一些,因为猪头肉多,尤其肥腻的多,现在人肚里缺油水,不能见天都吃荤腥,因此爱吃肥的多,肥的也贵。
可猪头毕竟比不上正儿八经的猪肉,价略贱一些。
“其实要是单猪耳朵更好。”顾兆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单买,还是要全买整个猪头。”
黎周周说:“先买一只回来我试试分开卤。”又解释说:“郑大哥给的大料价钱便宜,原先铺子里一大锅,糖、料、酱、酒,算上柴火,一锅下来本就在九十文多,能卖出三十勺这就是二百一十文,刨去本,一天能赚一百二十文。现如今,那一锅料就便宜了十文。”
这还是铺子那大锅的,一天能赚一百三十文钱。早上卤鸡豆腐豆干卤蛋是一锅,成本如今也便宜了八文左右,那锅刨去本能赚个七十多文。
整个成本降下来约莫快二十文,整一只卤猪头肉也成,先试试。
还有个原因,黎周周之前试着卤鸡,每日也卖的干净,所以有了信心,加上相公猪头可以卤,那定然没问题的。
“我家周周也是数学小天才,咱们这是夫唱夫随。”顾兆逗老婆。
黎周周先笑了下,难得说了句俏皮话。
“那自然,漂亮小相公可要跟着我。”
“跟跟跟,不仅跟着我家周周,还要粘着呢。”顾兆要啥脸,立刻粘上去。
黎周周:……
还在灶屋,天也没黑,相公没个正经。黎周周虽是这么想,可那都是甜蜜羞涩不好意思罢了。
因为外头闹事的耽搁了,吃完下午饭天就麻黑了,小夫夫与爹各自洗漱后,那一盆卤好放凉入味的花生,黎周周捡了一碗给爹送过去,送完了没走,说:“爹,晚上吃完了花生要漱口,相公说牙要是坏了,以后不好吃肉了。”
“晓得了。”黎大点头应好。他家周周外向了不少,好事。
天黑全了,黎大便躺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草席子上放了一碗盐水卤花生,已经凉了,煮的颜色发深,花生个头小巧,一捏就是一条缝,呲的一手的水,连忙凑过去吸,这味——
黎大惬意了,眯着眼吃着花生。
好吃!
花生小巧又有嚼劲儿,味也比以前的好,好吃好吃。
另一头,小夫夫房间点着油灯,黎周周还要上课呢。
小课堂不能断。
黎大回来了,家里营生准备活儿一下子不紧张,松快了起来。一大早天还没亮,黎大就起来了,套了骡车,听了周周和兆儿说的详细地址,拿了银钱,赶着车去西边肉铺买肉。
骡车车板上放着两大木盒子。
这会街上没什么人,黎大赶车也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肉铺子。铺子门没关,黎大便绕到后头去,前头的骡车走的走、来的来,也有不远的人家推着车过来,都是来拉肉的,轮到了黎大。
小六子见人眼生,弯着腰说:“老板,我瞧您脸生不是在我家定肉的?”
“不是买肉的,我是来买下水的。”黎大说。
小六子说了声您等下,去找师傅了,这咋来了个生人提前买了下水,莫不是想抢黎夫郎家的生意?三言两语跟师傅说了。
朱老板心记里也是这么想,过来一看,好声好气说:“抱歉了,我家的下水和黎记卤煮签了,人家定了一年的买卖,我不能不作数,真是对不住您了。”
黎大才反应过来,不由想起昨个儿闹事的那一出,觉得这老板人好心眼实在,忙说:“朱老板误会了,我是黎周周的爹,我叫黎大,西坪村人,前些日子回村……”
前前后后说的详细。
朱老板赶紧笑说:“老哥,咱可真是。”真是误会一场,赶紧让徒弟给黎大搬下水,说:“往前都是黎夫郎和顾秀才换着来的,没认出来你,这是刚杀完还新鲜的。”
小六子给往车上倒,这会看清那两个大木箱子,确实是黎家的。往日都是他倒,记得这箱子。
“老板心好,是我没说清,也没想到府县为了个生意啥手段都耍。”黎大付了钱,说:“有没有猪头?再买个猪头,今个卤着试试。”
“猪头有,一只四十文。”朱老板报完价,见黎大没说话,便让小徒弟去选,“拿个大点的。”
“好嘞师傅。”
小六子挑了个最大的给搬上车。
黎大自然承情,忙不迭的道谢,给了钱,摸钱包的时候,摸到了周周给他缝的口袋,那里头装了一袋子花生,就是昨个儿煮的那个。
还没坏,味道好着呢。
黎大是庄稼汉子,直来直往的,就把一袋子花生递过去了,说:“我家周周昨个儿夜里煮的,好吃,老板、小后生尝尝。”
“成嘞。”朱老板接了袋子。
等黎大走远了,小六子还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给师傅您送花生吃的。”
“人家随身带着肯定是稀罕这口,能拿出来给你这是真心实意的,甭管东西贵贱。”朱老板教徒弟道理,他做生意买卖再大,在一些人眼里那是低三下四跟着臭烘烘的猪打交道,面上说得好一口一个朱老板,背过身就捏着鼻子嫌他有味。
“黎家父子俩都一样实诚人。”
朱老板说完,掏出花生给了徒弟一把,自己顺手捏了一颗送嘴里,然后尝着味了,就后悔给徒弟抓的有些多了——要过来吧。
小六子咔咔嗑着花生,眼睛都亮了,“师傅真好吃,您说得对,这可是稀罕的,不能凭着贵贱说。”
……算了。朱老板捂着花生口袋子了。
黎大赶着车回去,街上买卖铺子开张,摊子支起来的,吆喝声、豆浆香、包子一笼笼出锅的热乎气,一下子热闹了。
黎家院门敞开,门槛早取了。
黎大赶着骡车直接进,顾兆听见动静出来卸货,爹早上出的太早了,估摸着五点半多?反正这会回来不到八点。
“爹辛苦了。”顾兆搬了猪头下来,黎大说:“那个四十文一个,还是贵了,以前咱自己杀猪三十就能拿下。”
“府县物价贵。”顾兆搭话,上手掂想试试多少斤。
黎大就在旁看,说:“掂出来了?”
“差不多十来斤吧?”这能难得到他!万金油的回答。
黎大肯定说:“这个大,十六斤。”
“爹真厉害。”顾兆拍爹马屁,说:“一斤肥瘦的肉是十一文,这十六斤的猪头肉卖四十文咱们也能多赚,而且卤猪肉没卤猪头花样多,猪肉、猪耳,卤完了,放凉记,切片做凉拌菜好吃,单吃也香。”
“还有卤猪蹄。”
黎大说:“那我明个儿问问猪蹄咋卖。”
“爹,我瞧着咱家现在摊子这些够了,在多的话,怕您和周周辛苦吃不消,长久买卖,咱们换着来。”
黎大知道兆儿是心疼周周,便不提了,问:“周周呢?”
正说着,黎周周拎着一只活鸡回来了,还挎着篮子,里头是鸡蛋豆腐,顾兆去接,黎周周说不用,让相公别沾手。
“不沉,爹回来了?早上相公买了早饭,在堂屋里放着。”
黎大说:“成了,我洗了手就去吃。”
黎周周和顾兆早吃过了,这会黎周周杀鸡,不让相公干,说相公怕这个——顾兆想起之前借口,便只能认了,乖乖当个小绿茶去灶屋烧热水,洗豆腐这些琐碎活。
等黎大吃完了早饭,便接手顾兆的活。黎周周也说:“相公你还是去看书,这里我和爹来就成了。”
别家不提,相公农假放假回来看书都是挤着时间的。
顾兆见真忙的开,尤其爹还嫌他干活慢,慢手慢脚的,把他赶走了。
“用啥面粉洗,烧的草木灰就能洗大肠。”黎大去灶台下摸,回头跟儿子说:“你就啥都听他的顺着他。”
黎周周说:“相公也没用多少,面粉洗也干净。”
“也幸亏是兆儿秉性好,要是个坏的,你还能顺着?”
“是坏的,我就不顺了,我也不傻。”
这个黎大信。
父子俩闲聊不多,闷头干活,可不像往日里顾兆干个活都要和周周说两嘴,虽说手上活也没停,但到底比不过杀猪老手黎大来的利索。
三两下处理完了,鸡、豆腐豆干照旧灶屋的锅里卤。那只处理完拆开的猪头卤前头大灶上。
两锅上了锅,只要时不时去看看,添一把柴火就成。
趁这个功夫,黎大开始处理下水,不用儿子搭手。黎周周便能做晌午饭,等吃饭时间也早。
顾兆约莫十一点多就吃晌午饭,还是焖米饭,正好配着卤好的鸡杂和蛋还有肉块,炒了一碟丝瓜蛋,拌了个凉拌菜,绿油油的杆子脆脆的,是大历民间常见的好活的绿菜叶子。
拌凉菜好吃。
早上石榴街上挑着扁担的城外村里人卖的。
一锅的白米饭。
之前为了省事图方便,毕竟早上去买下水都是靠腿,晌午吃饭每次都到了十二点快一点了,吃的也是面条,凑合一把。今个大米饭配三菜。
顾兆见了转头跟爹说:“爹,您回来可真好!”
黎周周听出来相公意思,抿嘴笑。黎大是想了下,才知道咋回事,“瞧你这出息,成了,吃饭吧。”孩子们靠爹,黎大是心里高兴的。
孩子们能指望依赖住爹,说明他还是有用的。之前黎大还想,他只会种地杀猪,要是来府县找不到营生,那就是给孩子们拖后腿的,没啥用处,现在高兴了。
一痛快,中午吃了三大碗饭。
黎周周和顾兆是两碗,准确说顾兆是一碗半,多的一半撒娇给他家周周分出去了,他今个没咋出力,不是很饿,就是菜香。
大米饭真的香,中午的卤鸡也香,连凉拌绿菜杆子也香喷喷记!
时间充裕,吃饭也没赶着,不过黎家人也不习惯吃的慢悠悠,两刻不到吃完了,黎周周收拾洗碗,黎大去前头盛卤好的猪头,放木盆子里用纱布盖着放案上晾着。
兆儿说这个凉了好吃,热的有点腻。
那就晾着,到了下午和卤煮一起卖。
然后铺子大灶开始卤下水,正午开铺子,卖卤鸡,发木牌。自从昨个儿闹事的一过,黎家铺子墙上挂的府尊赠的匾额事传出去,震慑普通老百姓是没个问题的,不怕之后拿牌子作假。
因此牌子照旧发,依旧是发了十五人的。
卤猪头今个试营业,先不发牌子了。
今个方老板没买卤鸡,只要了一碗豆腐卤蛋,拿回去给老母亲拌饭吃,他吃了几天卤鸡,今日想换个口味想吃吃卤下水,顺便来领牌子的。
“今个儿早上铺子里灶头卤的早啊?我排队味都飘出来了,香。”方老板结了账。
黎周周笑说:“我爹回来了,家里现在忙的开。”hΤTpS://WWω.sndswx.com/
方老板想起昨个儿的壮汉,想说铺子里有个男人还是好,可一看到后头挂的匾额,有这东西震着比男人还好使,便笑笑说下午再来,便走了。也没问昨个儿顾秀才说送什么新鲜花样,反正顾秀才说话又不作假,急啥。
买卤鸡的人虽少但一看都是仆人来买,也有像方老板这样,开着铺子没事干,让伙计守着铺子,自己出来溜达溜达顺路买回去的。
牌子是发的快,约莫一刻多卤鸡卖完了。黎周周正收拾,铺子前张家卖醋的张嫂来说:“金玉酒楼的掌柜的带人来了,你赶紧叫你家秀才相公出来。”
黎大干活成,动嘴皮子就和他家周周一样,听的恼怒,分明是对方来闹事的,现在还敢找上门,要是在村里那就要动手,黎大不怕,可现在不比村中,兆儿还要读书科举,便忍了这口气,让周周去喊兆儿。
顾兆见周周神色略是慌张,先说:“冷静不怕,啥事?”
“金玉酒楼掌柜带人来了,张嫂说的。”黎周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顾兆起身,“出去看看,不怕,他家就算想来硬的,也不该挑今天这个时机,昨个儿明晃晃的他家错,那么多人看着,这会再带人来砸铺子不可能,除非金玉酒楼老板是府尊的产业,但这也不可能。”
要真是府尊产业,那就不会用宵小手段,用权、钱压都成,软硬兼施可不比那什么闹事的快。
大历朝规矩:官不与民挣利。意思是当官了就不能做买卖经商赚钱,违者严重一些罢官杖刑,法律条文是摆着明白上,但仔细数,世家门阀、做高官的能没个产业链?
能钻漏洞的。
一般是妻舅家做生意,给当官的送钱。若是妻家也牛走的仕途,那还有,挂在管家、家奴仆人头上,或者信的过的下属,反正当官的有权势,那讨饭吃的仆人还敢反水攀扯你不成?
先给你随便按个什么罪名就能办了你全家,让你有苦说不得。
这种情况比比皆是,只要不是发展成沈万三那种规模财富,上头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官官相护——大家都这么干。
就没听说过哪位大人因这个名头真记罢官的,若是有,也是因为犯了什么别的事不好对外宣,选了个最不起眼普通的借口把人办了。
顾兆一边走一边大概跟周周科普了下。黎周周没想到里头门道这么多。
两人到了铺子,一瞧爹已经‘怒发冲冠’了,倒是铺子外头的掌柜的弓着腰笑呵呵的,顾兆一看就知道,对方不是来找事硬碰硬的,是来服软的,便也笑着上前,听听掌柜的放什么花样屁。
“这位便是顾秀才了?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一看日后必成大器。”掌柜的先笑着攀谈。
顾兆拱手,笑说:“夸赞了,阁下是?”
掌柜的哪敢担这么个称呼,腰低了几分,赔笑说:“顾秀才说笑了,我老徐,一介布衣,在金玉酒楼某个差事,人人叫我徐掌柜的。”
顾兆笑容淡了几分,“金玉酒楼啊。”
徐掌柜继续赔笑没上前,就站在铺子外头,姿态做的足,摆的低,说:“昨个儿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真的不是我指使的,那两个混账小子想来酒楼做工,我听着说这两人手脚不干净便拒了,只是没说明白,怕他俩误会了,想拿什么卤煮法子来贿赂买我的好。”
“顾秀才定要信我,我在金玉酒楼做了十二年掌柜,金玉酒楼开了这多年,咱家哪里干过这样龌龊事?您要是不信,我对着天赌咒发誓担保!”
外头铺子围了不少人瞧热闹的。
顾兆听完是知道了,这徐掌柜是来刷名声口碑的,要是今日道歉人姿态足,借口棒,你要是不给脸,这就是舆论高地把你架住了。
路人这会想:人家都说误会,拿爹娘赌咒发誓说没做过还给你赔了礼误会一场,你还端着不放,这就没道理了。都是龌龊小人干的事,昨个儿一面之词,不能全信。
牛啊。果然是做掌柜的。
顾兆上前说:“哪敢让徐掌柜拿全家性命发誓,这要是哪路神佛听岔了,少漏了一字一句,误会了,真给逮了去多不好。”
徐掌柜眼皮子跳,这秀才骂他死全家呢。
顾兆顿了顿,和善笑说解释:“昨个儿有人闹事,说是金玉酒楼指使的,那闹事的空口说话,也没两方认证,只是我家根基浅,若是不问个明白,较真对错,那我家这营生买卖以后就不得安生了。”
“今日有人用这种小人手段对付我家,他若是赢了,以后保管对付其他家,整条街做小本生意买卖的,我是上官学,圣上仁厚,免了学费供着吃食,我是没事,可其他家生意要是毁了,开销嚼头怎么办?”顾兆说到圣上时,举高了手冲着天拱了拱。
徐掌柜见顾秀才拱手向天时,膝盖都软,也不知道是跪还是咋样,学着顾秀才行礼向天看,只是心里战战兢兢的,怎么还搬出了圣上?
这顾秀才可真不普通,是个难缠的,老板说得对,早知道就不该惹上。
“今个徐掌柜解释了,我便信了,都是做买卖的,我家诚信相待,想必您也不差。”顾兆笑眯眯说:“是不是啊?”
徐掌柜擦擦汗,“是是是,顾秀才说的是。”
“至于徐掌柜拿的礼,我家就不收了,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家也不是拿昨个那事要挟图礼图银子的人家,说开了就成。”顾兆堵了徐掌柜送礼&3记0340;话。
拿人手短,就算拿,也不能短着气收。
腰板挺直站着把礼收了。
徐掌柜正要让后头捧着礼的小二上来,说道说道赔的礼,是高声念了礼,让大家伙都瞧瞧他们赔了什么,还没开口就被顾秀才给堵了回去,一张脸憋得哟,可不能真的不送。
人家说不收,你就回去,那今个来做低了姿态就成笑话了。
黎家的名声又好了一截。
徐掌柜这会是看明白了,顾秀才年纪轻轻的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着呢,不能自持身份,还真的贴着,软和着,巴着人家,求人家收了礼。
于是软声笑呵呵说:“顾秀才说得对,在理,哪能是要挟我们送礼,我想了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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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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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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