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当然是先得去找一间客栈。
在城门口哭了几嗓子的柳下阴止住了哭泣,他站在最后的那抹夕阳的余晖中,这才发现夜风清冷,吹在身上有些凉。
他抹了一把眼类,忽的望着那抹残阳一笑:
“柳下阴啊柳下阴,你哭个屁!”
“人家在笑!”
“在搂着姑娘笑,在喝着小酒笑,在吃着美味佳肴笑……哭,值得么?”
“人间狗屁不值得,莫如去找好友小酌两杯为妙!”
于是,他也转身走入了城门,去了一卖酒的铺子打了二斤烧酒,又去了一卤味铺子切了一斤猪耳朵,就这么拧着,径直向三味书屋而去。
……
……
三味书屋。
后院的那小院子里。
不知不觉间,那竹篱笆上竟然爬上了那么一两根毫不起眼的牵牛花藤。
苏亦安此刻就蹲在那竹篱笆旁边,伸出来一根手指头,拨了拨那仅仅五寸长短的细细藤儿,又抬眼看了看院子角落的那颗老柳树。
柳芽儿米粒大。
春确实来了。
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那位摄政王,想来也该来了。
那日花满庭与他饮酒畅聊了一宿,从花满庭的话语中,他能听出花老对那位摄政王的殷切期待。
花老说他是他的忘年之交。
花老也说他不仅仅是诗词文章天下无双,他在治国理政上面,也有常人莫及之见解——
花老大儒的眼光当然是独到的。
他老人家看中的人,从来就不会有错。
只是在苏亦安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疑惑。
那位摄政王太年轻!
年轻有好处。
如初生牛犊一般,充满了活力与斗志。
但对于治国而言,年轻又有一个极大的坏处——
少年因骄难持重,老成因稳而谋国。
年轻缺的就是一个稳字!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最重要的偏偏就是那个稳字!
但花老说那位摄政王却不似寻常的十八岁的少年郎,他不骄不躁,遇事镇定自若,处事有条不紊,定策轻重缓急把握得恰到好处……
这个赞誉就极高了。
但更高的是花老居然说这位爷无论才情还是处事之手段,皆远超百年前的商丞相!
他用的是远超二字!
商丞相可是在宁国危难时候力挽狂澜之人!
是名垂青史之一代贤相!
李辰安……他有比商丞相更高的本事?
许是花老为了让自己对这位摄政王产生兴趣。
这兴趣确实是有了。
但万万莫要令自己失望才是。
就在这时,柳下阴提着酒肉走了进来。
苏亦安转头望去,没有看见柳下阴昔日前来的喜意,柳下阴的面色如炭一般的黑。
“……遇见了啥不开心的事?说来让我开心开心!”
柳下阴瞥了苏亦安一眼,将酒和肉放在了石桌子上。
苏亦安摇头一笑,去了厨房,取了两幅碗筷走了出来。
二人对坐,柳下阴倒了两碗酒递了一碗过去,抬眼看向了苏亦安:
“摄政王来了。”
端着酒碗的苏亦安一惊,坐直了身子,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既然摄政王来了,你身为本县县令,怎也该去迎接一下才对,为何跑我这里来了……看你这脸色,被摄政王给训了?”
柳下阴端起酒碗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
嘴巴一砸,“老苏啊,想来这两天你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那位摄政王的消息。”
“一个个传得那是个不得了!”
“将他吹嘘为什么天上的神仙下了凡,什么他就是咱宁国的救世主,什么天既生他李辰安、必将风骚文坛五千年!”
柳下阴放下酒碗,自嘲一笑,摆了摆手:“狗屁!”
“那不过都是老百姓心中所望罢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词形容得颇为恰当。”
苏亦安心里已极为震惊,因为柳下阴这句话,和花满庭所言简直是天渊之别!
于是他问了一句:“什么词?”
“风骚二字!”
“……这话怎么讲?”
于是乎,柳下阴将刚才在南门外所见,一五一十的向苏亦安说了出来。
这一家伙就将苏亦安给听傻掉了。
他是了解柳下阴的。
他也是相信柳下阴的。
但花满庭不远千里从京都跑来,还特意带来了一坛子摄政王酿造的画屏春……他至于来蒙骗自己么?
那么谁对谁错?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柳下阴又摆了摆手:“不可能!”
“摄政王从江南而来,这消息是曾经的那位知府常大人派人来告诉我的。”
“当然是要我将接待摄政王的这事做得更细致一些,常大人本该亲来,不是出了那一档子事来不了么?”
“他派来的人亲口向我描述过摄政王的模样,还特别提到他并没有骑马坐轿,而是骑着一头黑驴!”
“他确实骑着一头黑驴!”
“难怪他会骑着一头黑驴!”
“你不知道啊!”
“这享受……可享受出了个新高度!”
“历史上昏君无数,如这位摄政王一般的,可还从来没有一个!”
苏亦安沉吟片刻,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倒是听说他和奚帷的女儿在一起……听说奚帷的女儿正是骑着一头小黑驴……看来你没有认错人。”
“只是,如若这样,确实有些不太符合他摄政王的身份。”
柳下阴眉梢一扬,“你这话倒是轻飘飘一句不合身份,这是符不符合身份的事么?”
“见微知著,可知其本性也!”
“首先,作为宁国的摄政王,他怎能和一祸国殃民的奸贼的女儿在一起?”
“咱宁国现在还没有皇帝,他摄政王代表的就是宁国!”
“他必须在天下百姓的面前正己,方能正人!”
“其次,他既然有着极高的才学,当知礼义廉耻!”
“光天化日之下啊!”
“他们恐怕就是那样搂抱着从江南而来!”
“这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人们会如何去想?”
“咱宁国是礼仪之邦文明之源!”
“百姓尚且知道要脸,他摄政王却连脸都不要了!这又算什么?”
“呜呼……”
柳下阴双手一举,“明日我就辞官,老子不和这样的王同流合污!”
苏亦安吓了一跳,“慢着!”
苏亦安正想将花满庭来过这里说过的话讲给柳下阴听听,却不料那篱笆外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地方很偏僻。
极少会有人来。
二人转头看去,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线,柳下阴忽的瞪大了眼睛。
“谁?”
“小淫贼!”
“……摄政王?”
“对,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么?他怎么跑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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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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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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