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婴琢磨殷逸可能为此付出了什么,也清楚就算没有他,温昱可能也逃不开这一劫,便懒得责备他了,只能夜以继日地守着温昱,就想着臭小子醒来第一眼能看到自己。
这段时日,任清冉和方棠忙着重振朝堂,偶尔还会抽空来看一眼温昱,见他没醒过来,逗留一会又离开了。
他俩房里总有两个瘟神,一是谢余真,二是欠揍的殷逸。谢余真成日里吃饱了撑的,动不动就抱馨儿来他们房间溜达,顺便碍他的眼。碍完眼,谢余真还会故意教馨儿叫谢子婴“禅儿”,殷逸则没事就阴阳两句,顺便出点馊主意。
比如某次,殷逸是这么跟他说,“子婴啊,你要相信爱情的力量,你多在他耳边说说情话,说不定他就会醒了,你要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什么时候没骗过我?”谢子婴翻个大白眼,一时好奇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殷逸笑得一脸灿烂,“话本里都是这么写。”
谢子婴虽然微笑着扔了个“滚”字给他,但趁他俩不在时还是忍不住照做了,一个多月之后,他才恍然发现他有多蠢,居然会信了殷逸的邪。
这天,谢子婴太累了,没忍住枕着温昱的胳膊睡过去了,他困意正浓,梦里摸到一个毛绒绒又暖和的东西,迷迷糊糊中就被谢余真咋咋呼呼的声音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被毛绒绒的尾巴吓得炸了毛,碍于他是被吓醒的,醒过来时心跳得飞快,还有些惊魂未定,一见到谢余真,胸腔的无名火噌噌往上蹿,他深吸一口气,格外温柔地问:“谢余真,你想死就直说。”
“越来越有爹的臭脾气了,真是的,”谢余真不以为意,扔给他一份奏折,“你先看看这个,我从叔父那儿偷来的你别瞪我啊,我已经过了一遍,就是一群王八蛋闲得蛋疼又在那胡咧咧,我差点没给他们气死!”
谢子婴嫌弃地扔到一旁,讥讽道:“那我还是别看了,能气死你谢余真的定非同一般,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感觉奏折上的内容大概率是关于他的,并且肯定不是好话,便不太想看,以免看了心烦。
有谢文诚那个前车之鉴,尽管已经被洗刷掉奸臣的污名了,朝中难免还是有人觉得他碍眼,加之他是外姓亲王,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既然是奏折,多半是弹劾他的,否则谢余真哪会这么生气?
他又注意到床上的毛球,此时那小东西又往温昱被窝里缩了缩,只留下尾巴在外面,顿时有些莫名其妙,想将把那团子扯出来,又不想管它,便问:“思齐呢?”
“方才还在的……”谢余真突然不爽他转移话题,便翻个白眼道:“你看看会死啊?”
“会”字刚到嘴边,谢子婴突然顿住了,余光扫见温昱,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谢余真还没来得及问他抽的哪门子风,就见他一抬眼,一本正经地问:“你简单说来听听,我被定了哪些罪名——是没交阴符令意图不轨、民间党羽众多,还是妄图篡权夺位?”
谢余真小声嘀咕道:“我倒希望你篡权夺位,干脆让殷逸帮个忙,让这天下姓谢也不错……”
然而却被耳力逆天的谢子婴听见了,只见他收敛了笑意,神色也严肃起来,冲谢余真翻白眼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就滚去跪祠堂!”
“咱谢家又没别人……”知道谢子婴真生气了,谢余真这才有所收敛,略一思索又觉得很没面子,便气愤地问:“你还听不听了?”
谢子婴正准备骂人,有个青年嗓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其实我也希望你小子做点什么,要知道现在百姓眼里,你做什么都是众望所归。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帮你。”
谢子婴看到殷逸就烦,这混账比谢余真还讨人厌,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谢子婴都懒得跟他计较,还默默地扔了个字,“滚。”
殷逸没在意,又笑道:“打小陪你一起长大,对你还算了解,当然知道你小子怎么想的——不就是谢文诚那套‘方氏为君,谢家永世为臣’吗?”
谢子婴反问道:“这样难道不好?”
殷逸无奈道:“你说的都对。”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朝中确有不少人仍仇视谢文诚,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便一齐在方棠面前哭他没安好心,还说什么,齐方好容易有了今天,可不能再步几大奸臣当道的后尘。
谢子婴乃是谢文诚之子,又是百姓立的亲王,虽说守了临关一月有余,还弄死了宁哲,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他们看不下去,纷纷上书要求方棠缴了他的阴符令。
最初方棠也为他说过话,架不住百官的强势,便装傻充愣敷衍了事,还气晕了几个老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闹的,到最后朝中多数官员竟开始以死相逼——说谢子婴活着一天,齐方就难以太平,说不准那天齐方就易了主,非要将他这个外姓称王的贼子诛杀不可。
谢子婴静静地听了一通谢余真夹杂着脏话的抱怨后,一方面坚信方棠不会搭理那些人,另一方面也不想让他为难,越琢磨越觉得进退维谷,一时间又不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一些人不肯给他个安生的机会?
谢余真见他还在沉思,便没多少耐心了,道:“喂,哥,你说句话?”
一如既往地对兄长没大没小,谢子婴本来不想跟他计较,想到温昱还在睡,就低呵了一声,“吵什么,你书看完了、能考进孔铭了?”
谢余真本来看温昱人长得好,没什么坏印象,这会却越看他越不顺眼,就轻哼道:“你又好到哪去,整日守着这姓任的,你不会真的断……”他始终有所顾忌,怕被骂,默默闭嘴了。
殷逸却毫不避讳,兴高采烈地接话道:“那可不,你们谢家算是要绝后了,任家好歹还剩个任思齐,怎么想都划不哎有话好说动手动脚不是君子所为。”
谢子婴没吭气,手里却托着石盘,指尖正掐在中心的复杂纹路上,“你再废话,我把这个扔出去。”
看谢子婴是不打算表态了,谢余真只好将奏折上的内容又添油加醋叨叨了一遍,言辞那叫一个激烈,“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你带人增援临关的时候怎么没人记得,也不想想是谁弄死了郸越世子,何况当初宫中政变你可没少出力,他们呢,他们又在干什么?”
谢子婴有的话还是往心里去了,但还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们愿意说让他们说,圣上也不会被他们左右,你别操这个心了,我自有分寸。”
“可是……”
“你别可是了,背书去!”谢子婴打断道。
那天他又趴在温昱床边睡着了,没一会突然感觉有人掐他的脸,那只手没什么力气,还很冰凉,所以掐得并不疼——他还以为是谢余真,索性懒得搭理,后来那冰凉的手却索性碰着他脸颊不动了。
等谢子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余真不敢这么碰他,一时从梦里醒神了,迷迷糊糊中坐了起来,待眼前清晰了许多,看清温昱苍白的脸时,竟惊喜若狂地犯了口吃,“你你你,醒,醒啦?”
温昱早已经坐起来了,背靠着床栏注意,这会儿冲他微微一笑,却没有吭声,可能对他来说开口很累,便再次抬手碰了碰谢子婴脸颊。
他的手微弱无力,却不缺那一丝活气。
谢子婴立马捉住了,温声道:“饿不饿?你想要什么?”
温昱平静地想了想,偏头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没吭声。
谢子婴把他的手放下,刚起身要走,又被温昱抓住了,由于他急着起身,温昱又没多少力气,他只是抓了一下就脱手了,一时没稳住重心,竟栽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一阵猛咳嗽。
谢子婴忙回身扶住他,“怎么,哪儿不舒服?”
他没咳嗽多久,等喘过气来就抬眼冲谢子婴笑,他眼里有一道很光亮,清澈见底。
谢子婴突然没忍住端出长兄的态度,伸手在温昱头上按了两下,温昱茫然地看着他,他便哈哈两声笑道:“乖,我不走,给你倒水喝。”
温昱醒来半晌就没说过一句话,谢子婴以为他是嗓子疼,喝点水就好了——谁知温昱喝完水后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依旧不打算开口,跟哑了似的。
谢子婴把茶杯扔回去,又坐到他旁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温昱缓缓摇头,表示没有。
谢子婴很想骂一句:你哑巴了是不是?
然而开口却是:“不想说话就不说吧,等你想开口了再说。”
说完他又有点害怕,这小子不会是开不了口了吧?
他只得安抚了温昱两句,又起身想去厨房给他弄点粥,“你休息会,我马上就来。”
谁知温昱又抓住他手腕,看起来并不想让他走,谢子婴端详了他一阵,随后笑得一脸灿烂,“我去厨房给你做点粥,马上就回来。”
没想到这小子立马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鬼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回只能盼着谢余真或殷逸来一趟——这些粗活就该那俩整日闲得蛋疼的王八蛋去干。
谢子婴陪温昱磨了将近一个时辰,温昱就一声不吭地抱着他的腰,继续装哑巴,谢子婴则跟他讲之后巫觋的事。
或许是应验了那句福祸相依,他没想到那俩混蛋来的时候还带了个人来。他俩跟在那人身后,谢余真脸色不太好看,殷逸则一副看好戏的欠揍表情,进来后,见温昱醒了还有点惊讶,“啊,终于醒了?”
有外人在,温昱只好松开手端坐好,谢子婴也正经起来,“李大人?”
中官恭敬地向谢子婴行了一礼:“小谢王,圣上宣您入宫一趟。”
温昱皱紧了眉头,又伸手抓住了他胳膊,还稍微用了点力,依旧没吭气,但态度全表现在眸光里了。
中官提醒道:“小谢王有没有听说过这次百官联名上书的内容?”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恐怕就与这事儿有关,小谢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谢余真还是像从前一样口无遮拦:“这种时候让你进宫,谁知道他几个意思,你要去也行,我陪你去。”
谢子婴:“滚,你凑什么热闹?”
谢余真:“……”
温昱终于干涩地开口吐了两个字,“别去。”
殷逸及时站了出来,“我陪你去吧,若真出什么事,除了我你还有谁能照应?”
谢子婴白眼道:“你也滚。”
温昱又吱了一声,“我也去。”
中官看他一眼,又恭恭敬敬地道:“小谢王,圣上让您只身前往。”
殷逸道:“我殷逸想去什么地方,别人还发现得了?子婴,你拿好阴符令,我跟你去。”
谢子婴沉思了片刻,又忍不住看了看温昱那苍白的脸,随后歪开头,对殷逸道:“这是我跟他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别插手,你若敢来,我就……”
他拿出了阴符令,指尖作势要在上面划,殷逸忙道:“行行,不去就不去,你以为我想管你的死活。”
温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同意。”
谢余真正准备开口骂,殷逸瞧见了,忙拽了他和那中官出去,“滚外面等吧,你俩碍什么眼,让他俩说句话。”
等他们出去后,房间内的气氛再次静默下来,温昱抓紧他的手,再次重复道:“求你了,不要去。”
谢子婴往旁边一挪,跟他凑近了些,又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我跟他那么多年的兄弟,我若连他都不信,那我还能信谁?”
温昱生气地提醒道:“我。”
谢子婴迟疑了一下,只能抱得更紧了些,“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向来会无条件相信,就像你信我一样,等我回家好不好?”
温昱却道:“人是会变的,三年未见,你怎么知道他还是当初的方棠?”
谢子婴苦笑道:“现在的局势于我进退维谷,我只能选择相信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温昱当即接话道:“当然有办法。”
谢子婴没在意他的话,小心松开了他,道:“让我去把这件事解决掉,等你恢复了,我们一起回广阳好不好?”
温昱苦劝无果,不再吭声了,看起来就是生气了不想搭理他。
谢子婴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犹豫了一会,趁温昱没防备,侧身吻上了温昱的唇角。温昱开始还有些僵硬,回神后就想要深入,抓着谢子婴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谢子婴生怕这一闹就走不了了,便及时松开他,还在他头上按了一下,“等我。”
温昱恍然自己被骗了,还想伸手抓住他,奈何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抓不住,就被撇开了手。
殷逸适时推门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当即嚷嚷道:“哟,这是演的哪场负心薄幸?”
谢子婴直翻白眼:“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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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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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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