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其它小说>不慕折兰遗所思>第 89 章 不舍
  谢禅到任清冉家的时候原地徘徊了一阵没上前,好容易下定决心要去敲门,大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那少年看到谢禅,便皱眉问道:“请问,你找什么人?”

  谢禅心里为方棠难过,面上还是一副郁郁的,但他将□□拿下来后,还是勉强冲任思齐嬉皮笑脸,“乖思齐,我呀。”

  任思齐欣喜若狂地看着他,但还没等谢禅再开口说话,他忽然又变成一副冷淡的模样了。

  谢禅从没见过任思齐这样,他记得严肃二字跟这小孩连边都沾不上的,更别说他这会冷冰冰的。

  可能是出于不自信,谢禅的眼眸微微黯了下去,心里难免有了失落感,“思齐……”

  但任思齐没打算等他说完,已经不轻不重地将他拉了进去,谢禅茫然地回过头来,就见任思齐正警惕地环顾着外面,见没什么异常后,又迅速关上了大门。

  见任思齐转过身来,谢禅立马惊喜道:“思齐?”

  然后他就看见任思齐那兔崽子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从他身旁越了过去,还轻声命令道:“你,过来。”

  谢禅彻底茫然了,乖乖跟了上去。

  任思齐一路领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这一过程中,任谢禅废话连篇,他愣是一个字没接,搞得谢禅一路都是凌乱的。

  谢禅琢磨着,可能是多年不见任思齐转性了,便试探着开口道:“思齐你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你,我等会就走,绝不会连累你们。”

  任思齐不知道是不是在跟他置气,忽然抬手在他脸上掐一把,又道:“你再胡说,我……算了不跟你计较。”

  谢禅没躲开,心道:我又怎么了,难不成这小子真转性了?

  正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任清冉的书房,谢禅上前拉住任思齐,假装随口一问,“思齐,你怎么了?”

  但没等任思齐开口,任清冉书房内忽然有人气急败坏道:“不是,那谢丞相你真的不管了?”

  “……”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炸毛脾气,不是青谊又是谁?

  里面任清冉不知道在干什么,听了他的话没作任何回应,等了片刻后,青谊实在没忍住,又扔下一句,“你倒说句话呀,好歹谢丞相这次也帮过你。”

  静默了一会,任清冉终于开口了,一如谢禅第一次见他那样温和,“我要怎么管?”

  他问出这话时,口气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冷漠的意味,但谢禅还是不自然地偏开头,任思齐似察觉了什么,跟他并肩一起停下了,然后轻声道:“没事的,子婴。”

  谢禅小声哼道:“我以为你小子不理我啦。”

  任思齐笑着回应道:“谁让你们三年前都不辞而别,还那么敷衍。”

  本来也是,任思齐最好的朋友就属谢禅和洛子规,结果这俩小王八蛋同一时间玩消失不说,还一消失就是三年,谢禅好歹找谢流玉作了些敷衍,洛子规倒好,直接杳无音信。换了谁不生气呢?

  谢禅真心实意道:“还是我们家思齐好。”

  任思齐只是笑,没说话,里面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后,青谊又开口说话了,口气听起来有些妥协的意味,也有几分难以置信,“你别这么薄情,我不习惯。”

  没人理他,他又道:“谢丞相这个相国是当年你跟文帝一起选的,他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我就是觉得,要是你也不帮他,那谢家就真的完了。”

  任清冉开口道:“青谊,你没考虑过后果。”

  青谊道:“能有什么后果?你以为你现在选择明哲保身,他们也会放过你?余大人中立,他不站在哪一方,但也不会随便跟陶政作对,如今你是太子一派中唯一的大势,注定了无法独善其身,还不如弄死那龟儿子,也免得外面那些人说你。”

  任清冉这回只是问道:“那齐方呢?青谊,你有没有想过,近来郸越那边又有了动作,郸越来使马上就要到齐方了,你以为他来是做什么,求和吗?齐方修养了十几年,是有能力跟他们抗衡了,但不代表有那个余力在这时候内耗。”

  青谊向来不吃“家国天下”这套,甚至听了他的话一度以为他就是想置身事外,“你不内耗他们就会收敛吗?就为了那点利益,一个个的巴不得把你们拉下马,每一次你都迁就他们,他们呢?他们有谁考虑过你说的这些?要我说,等你们都完蛋了,齐方剩下他们也不会好到哪去!”

  任清冉依旧没作出任何回应,两人之间又短暂地沉默了一会,青谊突然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别看了行不行,看这玩意有什么意思!?能救齐方还是……”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几卷书简被掀翻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什么撞到凳子上了,他们似乎起了争执,任清冉忽然闷哼了一声,青谊忙道:“对不起,我没想……”

  谢禅和任思齐察觉出不对劲,也没顾着礼貌敲门,当即闯了进去,一眼就撞见青谊扶任清冉起来,地上洒落了一堆杂物。

  任清冉这会正微微皱着眉,一边躲开青谊的手,一边撑着桌案起身,然后摇头道:“没事。”

  再次见到任清冉,谢禅心里莫名产生了时过境迁的错觉——幻境里的他和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两个人,但看眉目间的赤诚,又分明是同一个人。

  任清冉抬眼看见他们时并没有多少情绪,甚至丝毫不惊讶谢禅在,他顿了一下,轻笑着跟谢禅打招呼,“子婴?”

  谢禅看着任清冉有点懵,一时没过脑子就脱口道:“叔父。”

  听到谢禅这称呼,任清冉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适应了,可能是想着熊孩子爱怎么叫怎么叫,只是轻笑道:“坐吧。”

  本着任清冉和谢文诚关系,谢禅的确不该叫他“叔叔”之类的,按照辈分,他本就是谢禅的叔父,这么叫也没什么错。

  但青谊看到谢禅也没多大的惊讶,只是问了一句,“你是谢禅?”

  谢禅正应着声,还在琢磨着要怎么称呼青谊,旁边的任思齐却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忽然大步走上前去,青谊还没搞清楚他什么状况,就被他狠推了一把。

  还好青谊是习武之人,略微踉跄了一小步就站稳了,“你干什么?”

  任清冉皱眉道:“别对叔叔无礼。”

  然而任思齐只是轻哼一声,根本没打算搭理青谊,直接来到任清冉旁边,又收敛起满脸的气愤,还有些委屈地拽住任清冉的衣袖,再然后就没吭声了。

  青谊端详了任思齐一小会,“不是,这小孩挺厉害的呀。”

  任清冉无奈地叹口气,尽量温声道:“思齐,跟叔叔道歉。”

  任思齐平时特别乖,像今天这种闹脾气的情况是不多见的,任清冉的话他向来是听的,但对青谊的那些敌意一时没法消散,竟然不情愿,又没诚心地道歉,“对不起。”

  任清冉也是很无奈,只得带着歉意看向青谊,但青谊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忙摆手道:“行啦行啦,我才不跟小孩计较,反正也是我方才过分了。好啦,我要走了,你……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也没用,在你看来我就会添麻烦。”蜀南文学

  任清冉摇头道:“没有。”

  青谊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任清冉,“那个谢丞相他……”

  任清冉似乎是顾及谢禅在,忙抬眼看着青谊,示意他别说话。

  青谊不以为然地看谢禅一眼,又看向任清冉道:“我走了!”

  任清冉则道:“时机未到,再给我一点时间。”

  青谊有些犹豫,但还是没说什么,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任清冉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回身将那些散落的书简纸张捡起来,谢禅和任思齐忙跟上去帮忙。

  等堆放好那些书简,任思齐把头垂的很低,大概对他方才做的事有些愧疚,愣是没敢看任清冉,想起他的目的,又故意转移话题道:“爹,能不能让子婴住在家里?”

  谢禅一脸茫然。

  任清冉则笑了笑,点头道:“你去安排吧,我先跟子婴说几句话。”

  任思齐面上一喜,莫名其妙地冲谢禅眨眨眼,又道:“谢谢爹。”

  谢禅刚想说“我待会就走,不用麻烦了”,然而任思齐已经快步离开了,搞得谢禅又开始凌乱。

  任思齐走后,两人聊了一会家常才切入正题,任清冉道:“子婴,你爹的事……”

  谢禅点头道:“我早猜到会有今天。”

  任清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那些所谓的证据一时半会翻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谢禅还没开口说话,任清冉又补充了一句,“子婴,我得跟你提一点——齐方太平不过十几年,最近段时间,郸越那边又有动作了,有些事不好说,但他们这次恐怕做了打算……子婴,你在想什么?”

  谢禅回神了,忙应了一声,“没什么,您继续说。”

  最近郸越有动作,洛子规为什么会突然在这时候回齐方?

  他一开始没想到洛子规会是郸越人,出于跟他的交谊,当时对他回齐方没什么感觉,但如今郸越有了动作,洛子规恰巧就在此时回了齐方,不得不说,有些巧合真的不容易让人信服。

  这些琐事不免又牵扯出了温昱那个问题,倘若洛子规有一天真的随郸越人危害齐方,那要怎么办呢?

  联想起洛子规当初那句话,看来他当时是以为谢禅在怀疑他会对齐方不利,然而当时谢禅根本不知道郸越有动作,压根没什么想法,而今知道了不免会多想,也难怪洛子规会那么说。

  他突然又起了陆岳,也就是方棠,方棠当年总是有意无意地让他别信任洛子规,还表现得那么不喜欢,没准就是因为一早知道了洛子规的身份——若是站在齐方嗣王的角度,他确实容不下洛子规一个郸越人。

  但谢禅对洛子规的疑心没持续多久,就断了那个念头。洛子规是他朋友,多年前的仗义出手他尽看在眼里,一起打闹了三年,他始终相信洛子规的人品。

  再者说,若方棠都知道洛子规的身份,任清冉怎么会查不出?既然他当年能在任清冉手上过关,那就说明他是无害的。

  任清冉似乎读懂了谢禅眼里那矛盾的光芒,没打算过问什么,只是道:“子婴,无论你想做什么,这时候齐方万不能内耗,很多事等尘埃落定再说也不迟。”

  其实谢禅并非不清楚内耗的后果,但他想,有的事必须得解决,有些人也不是“国不能内耗”就能躲过去的。

  古籍里记载过不少这样的事:在国家进退两难之际,君子不断地拼命维护着家国利益,而小人却还看不清时势,满心想着争权夺利,拉那些忠臣下马,他们何曾想过家国?!

  谢禅想做这个君子,那些人也未必会配合他。

  谢禅抬头道:“叔父放心。”

  任清冉也不好多说无益的话,只得道:“若你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

  谢禅笑着应道:“对了叔父,他们说我爹手里有阴符令是怎么回事?”

  任清冉凝重地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应该只是传说,只要没人见过,他们拿什么都可以当作阴符令。”

  说得也是,谢禅稍作沉思,将思路撸顺了,又道:“叔父,我还有个问题。”

  任清冉笑道:“嗯。”

  谢禅道:“叔父,我想知道——太子殿下被废,陶政难道还有这样的权力?”

  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好回答,任清冉沉吟片刻后,只是道:“他们给太子殿下定的罪名很多,说是他插手了你的事,也说他仗势欺人,不可一世,经常去青楼之类的。主要是巫觋出面作证了——巫觋这个身份看似没有实权,但我们齐方信奉神明,他在这里的话语权是可以凌驾于三公之上的。”

  谢禅道:“这么说,太子殿下被废,完全都是陶政和巫觋的功劳?”

  任清冉似乎察觉了什么,蹙眉看着他试探道:“子婴,你想做什么,这种时候别……”

  谢禅轻声打断道:“叔父放心。”

  任清冉沉默了一会后,转念想了想,似乎在心底有些认可谢禅的话了,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冲谢禅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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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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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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