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妮茜躲在厨房煮红茶。
等磨磨蹭蹭装好糖罐、奶罐,又仔细挑了一套最喜欢的骨瓷茶杯,她才终于做好心理建设,端着托盘回到客厅,将一杯红茶轻放在伊路米·揍敌客面前。
“抱歉,揍敌客先生。让您久等了。”
揍敌客先生似乎是一位很讲求效率的专业杀手,刚进门时就要求过尽快开工,库妮茜想到这里不由又有点紧张,她有心偷偷掀起睫毛瞧一眼他,又害怕真的在他眼中找到不耐烦的痕迹。
但幸好,她只来得及优柔了一瞬,他开口了。
“没关系。谢谢你的招待。”
他的声音缺乏情绪,但一点都不像在撒谎。
库妮茜又安心了些。
她找到揍敌客先生身旁不远的沙发椅,也坐了下来。
伊路米·揍敌客漆黑无神的眼眸照着她,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她似乎在沙发椅中找到了足以放松的姿势,才说:“戈克小姐。”
“是,揍敌客先生。”
“我离开后多久,你重新召唤出了那个黑洞?”
“十三分钟之后……但之后多久,我就不记得了。”
伊路米·揍敌客对这一时间描述生出了兴趣。他平淡的重复了一次:“十三分钟之后?”
“是的。”
“发生了什么?”
库妮茜愣了愣,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那时没发生什么,黑洞还没出现。”
伊路米·揍敌客摇了摇头,耐心地陈述道:“我走之后,你很留意我离开的时间,直到十三分钟之后,你的注意力被打断了,但却不是被黑洞的出现打断的。”
“发生了什么干扰你的事?”
库妮茜记起来了。
下一刻,她被日光含情脉脉照亮的莹润脸庞不自然地浮起一片醉人的红晕,紧接着又倏而褪作一片楚楚可怜的惨白,乌黑卷翘的睫毛则像花蕊上迟迟不敢落吻的蝴蝶,兀自不安地颤动着翅翼。
“我……您一定要知道吗?”
伊路米·揍敌客又叹了口气。
“戈克小姐。”
他的语调仍然柔和平淡,听上去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责备,更像是对犯错的孩子进行格外容情后的谆谆教诲,这使库妮茜感到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但又不致感到害怕和羞愧,因为虽然做错了,但没关系——没关系,她已然得到了他的原谅和优容。
库妮茜突然被触动了。
她心底翻滚的紧张与不安,仿佛一瞬间找到了疏导的方向,温顺地、依赖地、有序地向着揍敌客先生涌动了过去。
“揍敌客先生……”
伊路米·揍敌客的目光像韵律平缓的呼吸一样淡淡地笼罩着她,似乎并不因她态度的改变而动摇,他仍用那种触动库妮茜的语调说话。
“戈克小姐,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需要更了解你一些,才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我记得。”
“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您是对的。对不起,揍敌客先生,我……我只是感到难以启齿,因为当时没什么事情发生,我只是有了些情绪波动,我怕自己又会说出些让您感到无聊的废话。”
库妮茜垂着头轻声答。
她白皙动人的肩颈线条柔顺放松,并不如抗拒回避时那样紧绷着,这让她垂下头来的样子像匍匐在人掌心梳理羽毛的白鸽,显出可怜可爱的美态。
伊路米·揍敌客思考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
“你认为我把你对尸体的看法当成无聊的废话吗?”
这平静叙述出来的疑问给了库妮茜勇气,她意识到既然揍敌客先生会这样说,那么他或许真的并没有这样想。
她情不自禁抬头望向他。
“您……您没有这样想,对吗?”
伊路米·揍敌客表现出了耐心。
“当然。我是不会浪费时间听废话的,你明白吗,戈克小姐?如果我不愿意听你说话,那么你就不会拥有对我说话的机会。”
库妮茜明白了。
揍敌客先生并不认为她无聊,也愿意听她说话。
而且,其实他已经表现得挺明显了呀!
一种如释重负般轻盈的快乐忽地涌出,库妮茜紧紧握住手中的红茶,甚至感到这快乐已化作了一腔真挚的感激。
“……我知道了,揍敌客先生!”
伊路米·揍敌客的目光仍旧无形地笼罩着她。停顿了一会儿,他继续了一开始的话题。
“那么十三分钟后,你在想什么?”
“我当时很难过,很害怕。”
“是因为我?”
“嗯,是这样。您离开的有点太久了,我胡思乱想了很多,觉得不该对您说那些话。”
伊路米·揍敌客点了点头。
他仍旧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甚至也没有纠正十三分钟并不久,更不算太久。
“还有别的吗?戈克小姐。”
“嗯……我很难过,不由得想到了妈妈。”
库妮茜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我是想到了她的尸体。”
“果然如此。这样的话,就和我的推想一致了。”
伊路米·揍敌客像得到了什么令他感到满足的答案一样,他的声音忽变得更加轻快了些,但目光则愈发浓郁而专注,像是黑暗深海对游鱼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渗压。
“戈克小姐,你渴望这具尸体对吗?”
“……”
“你的「念」并非来自修习或强制激发,而是得于某个契机。通常情况下,买兇杀人后,客户感到兴奋、恐惧、不安都是正常的,但一般他们总会抗拒尸体。考虑到你的个性,一开始,我以为是「恐惧」激发了你的「念」,黑洞应你的「恐惧」而生,制造出了你当时最害怕的东西。但当我同你交谈后,我发现或许并不是这样,你喜爱那具尸体,甚至需要那具尸体。一旦再次失去它,你的负面情绪很可能会令你陷入崩溃,直到它再次应你的渴求出现……”
“催生这黑洞的,并非「恐惧」,而是「渴求」。在你还不能自如操控自己的「念」的现在……”
“你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求」,就是这力量的真正开关。”
库妮茜怔怔听着。
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感到惊愕,也不感到难以接受,内心中这奇异的平静反而成了她注意力的焦点,令她短暂地困惑了片刻。
“我大概明白了,揍敌客先生。”
库妮茜顺着他的思路,迟疑了一下。
“您是说,只要我「渴求」,那个黑洞不止可以制造尸体?”
伊路米·揍敌客对此表示赞许。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也许存在某些规则。”
“规则?”
“「念」不是无序的力量,它同样存在限制自身的规则。通常情况下,限制越苛刻,满足限制后的「念」能力也就越强大。推定你的「念」发于「渴求」后,还需要了解它的规则。”
库妮茜认真听着。
“那我该怎么做呢,揍敌客先生?”
伊路米·揍敌客摇了摇头,像有心启发她一样,耐心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戈克小姐,你考虑过让戈克男爵复活吗?”
库妮茜吃了一大惊。她险些像被沙发咬了一样跳起来。
“不,不行!揍敌客先生!”
“为什么呢?”
“我……我害怕她,揍敌客先生,我做不到!”
伊路米·揍敌客微微歪了歪头,并深深地注视着她。
“你对她的感情好像非常的奇怪。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呢?”
宝林·戈克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突然扼住了库妮茜的喉咙。
她反射性的开始感到喘不上气,脑海深处似乎闪烁过数不清的画面,但它们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节目般闪烁着滋滋啦啦的雪花,被操纵般不停地快进着,不肯让她轻易看清楚,这让她得以维持住了理智,但却又入神般执着地盯住那些画面,仿佛不看清楚就无法自拔一样。
“戈克小姐。”
“……”
“戈克小姐。”
这像是揍敌客先生的声音。
“……”
他发出了指令。
“看着我。”
窒息样的回忆中,库妮茜忽地分神出来。
她驯顺地望向伊路米·揍敌客,眼神像是攀附过来的细长柔嫩的藤茎,最终在他漆黑无波的双目中缓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坐在揍敌客先生身旁的沙发椅上,手里捧着红茶。
她慢慢地、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你需要纸巾吗?”
库妮茜听了他的话,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她慌张地双手捂住脸颊,怕自己瞧上去太过于狼狈,但才一这样做,她发现腿上的红茶杯碟便又使她没法儿站起来,好好去整理自己了。
她正要再拿开杯碟,揍敌客先生却递来了一条手帕。
库妮茜从指缝里瞅着那条亚麻手帕。它叠成规整的方形,但被他对折了夹在双指间。他的手指修长秀美,透着同亚麻手帕一样淡淡的白。
“你不需要吗?”
“……谢谢您。”
她用指尖捉住了手帕,怕不小心会碰到他的手指。
“我没想到您还会随身带着手帕。”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您是一位杀手呀。”
库妮茜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话很奇怪。她不由有点脸红,这冲淡了她方才痛苦的记忆,同时她还忍不住瞧了瞧揍敌客先生身上,产生了更奇怪的念头。
他是把这块手帕放在哪里了呢?是夹克衫内衬的口袋里,还是裤袋里?
他身上的口袋好像都很平整,那么他的刀、或者木仓又在哪里呢?
“你在看什么?”
“没有!对不起!”
她明显在撒谎了。但这一次揍敌客先生似乎容让了她的隐瞒,他没有追问,只是安静着。等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状态瞧起来好些了,他才再次开口。
“戈克小姐。”
“是的,揍敌客先生。”
“我接下来问的问题,如果令你感到害怕,你可以看着我。”
“我……好的。”
“她对你做了什么?”
库妮茜又一次被痛苦攫住了。但这一次她并没有那么投入,她的注意力有很多、很多放在揍敌客先生身上。
“…………她……”
“她……她把我当成垃圾……当成奴隶一样摆弄……”
“一有不合她心意的地方,不管我怎么哭、怎么道歉、怎么求饶都没有用……”
“我怎么做都没有用……我喘不上气来,如果不杀了她,我会死的……”
“我会死的……揍敌客先生……”
伊路米·揍敌客似乎微微动了一动。
但这显然是库妮茜的错觉。他仍端坐在沙发上,如一座会呼吸的雕像一样,只有胸口在微不可查的缓缓起伏,他宽阔而紧致的肩背线条也像凝固在了淡金色的阳光中一般无害的静止着,双手自然而然垂在膝头。
他只是侧头凝视着她而已。
但不知道怎么,在这目光中,库妮茜莫名感到就在刚刚,他像是忽然无声地靠近了。
“我知道了,戈克小姐。”
“所以,你害怕她支配你,害怕她对你的惩罚……是吗?”
库妮茜紧紧攥着他的手帕,强忍着掉眼泪的冲动。
她点了点头。
“那么事情很简单。运用你的「念」。”
“……什么?”
“你「渴求」的并不是她的尸体,而是让她无法再支配你,惩罚你。你明白吗,戈克小姐?”
“一旦复活于你的「渴求」中,她就永远不可能再伤害你。”
库妮茜愣住了。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她……她会变成这样吗?”
伊路米·揍敌客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鼓励般,轻快地肯定了她。
“当然。这是她复活的规则。”
他如沼泽黑雾般无机质的缠凝视线中仿佛溢出了对她极大的期待。
“你的「念」将改造她。”
“……来吧,复活她。”
库妮茜深深地沉思着,也剧烈地动摇着。
她感到自己对揍敌客先生描绘的母亲似乎异常渴求,但这渴求……这渴求像某种回声,像她缺损的心上、那深不见底的洞里传来的回声。
应该还有什么更深刻、更饱实的东西,仅仅这回声不够,这无法将她填满、将她补全。
但总归,她差不多想通了——
库妮茜犹豫地望向揍敌客先生。
“万一……万一她活过来,还和以前一样……”
“那也没关系。”
伊路米·揍敌客突然微笑了一下。
“不要担心,戈克小姐。”
“我就在这里。”
他给予了有力的安抚。
“我会杀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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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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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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