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漂泊多年,四海为家,一直在找与他订过娃娃亲的黎姑娘。
他在同安医馆落脚,其实也不过两三年。他擅解毒,擅疑难杂症,平常病症还不如普通大夫。
因着京城勋贵世家奇葩事多,后宅使毒手段层出不穷,他那原本上不得台面的医术反而被众人争抢,越来越有名气。
他一步登顶太医院院使,全赖时安夏一手扶上去。
当日时姑娘托人给他带了封信。
申思远原以为,时姑娘跟许多人一样,是想让他医好谁的疑难杂症。
却见信中说,她知道他要找的黎姓姑娘在哪里。信中提到了他要找的人的名字和家世,还很肯定那姑娘没嫁人,也一直在等他,在找他。
起初他是将信将疑的。
就觉得这姑娘在糊弄他,可他来京好几年了,四处打听却毫无头绪。
如今有点线索,他是怎么都不愿意放弃的。
况且侯府出的银子不算低,他被安置在侯府里居住,看着那姑娘行事,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令人惊叹。
他便知,时姑娘不是诓他,她真的可以为他找到他想找的人。
申思远此刻便是小心翼翼地问,“时姑娘,可是……有消息了?”
时安夏摇摇头,但并无气馁之意,“你再给我些时日,我定给你找到人。大方向是绝对不会错的,你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总能给你寻到。”
申思远瞧着时姑娘那认真的样子,忙表态,“不急不急,我知道找人的难处。这些年我找得有多艰难,自己心知肚明。只要时姑娘有大方向,总有找到的时候。”
他是把宝押在了她身上。
时安夏信心满满,“放心吧。对了,还缺幅画像。”她吩咐道,“南雁,准备笔墨纸砚。”
片刻后,南雁将笔墨纸砚放置在桌上。
时安夏问,“方便画个黎姑娘的画像吗?”
申思远十分为难,“我画不好。”
时安夏想了想,自己提笔,一气呵成,“你看这像吗?”
申思远看到画像后,彻彻底底相信时姑娘确实是认识他未过门的娘子。
只是瞧画里的模样,像是个妇人,且年纪有些大了。
时安夏看他呆愣,便是又在另一张纸上画开了。
这一次,她去掉了画上人的妇人发髻,配了个少女头式,又淡去了鼻翼两侧的沟痕,唇角画得微微翘起。
“像!像像!”申思远脱口而出,“是锦绣!这分明就是锦绣!”
时安夏将笔放在玉搁上,“那我把这画带给找人的,这样就更好找了。”
“多谢!多谢!”申思远声音都在发颤,“这回定能找到锦绣。”
“如你所愿。”时安夏笑道。
“那个……”申思远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能,能再给我画一幅这画吗?”
时安夏微微一笑,伸手拿笔蘸墨,一个女子轮廓跃然纸上。
她想,希望这辈子找到人的时候,黎姑娘的手臂还在,清白也还在。
上一世,两人见面时,都蹉跎得不成样子。
申思远未娶,黎锦绣未嫁。
那时候,黎锦绣因着被恶霸强抢民女,抵死不从,两只胳膊被恶霸爪牙生生打断,最后还是被恶霸污了清白。
她多次寻死,却因心中挂念未成亲的夫婿申思远,最终艰难活下来,一路乞讨到京城,混在流民中。
申思远那时贵为太医院院使,专门负责惠正皇太后的身体状况。
惠正皇太后出征的时候,他也跟随在侧。
关于申思远这个人,时安夏了解得比较多。
比如哪家请他看病,只要发生一起纠纷,他就会把人家七大姑八大姨,拐弯抹角的亲戚全拒之门外。
就一句话,“没那本事,不去!看不了你家的病!”
有个一两例之后,就很少有人敢跟他作妖。反正他去了,看得好是他本事,看不好也莫闹。他又不是神仙,哪里真能起死回生?
他喜欢跟有钱人打交道,明码标价谈条件。谈得拢就去,谈不拢就不去,反正绝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要是去了拿不到银子,还是那招,下回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再也莫想找他看病。就算给金山银山求着他去,他也不会去。蜀南文学
有人批评他太功利,没有大夫的仁心,只会拿医术赚钱,其实就是个变相的商贾。
他便大大方方承认,“我就是爱银子。只谈钱,别跟我谈感情,我这人根本就没感情。”
谁都拿他没办法,病得一筹莫展的时候,还得找他。
就连荣光帝在位的时候,都奉他为上宾。
自从申思远治好荣光帝一个隐疾后,荣光帝就更离不得他了。
申思远跟荣光帝后宫的嫔妃几乎每一个都有过金钱来往。
就这样一个人,最后竟然跟着惠正皇太后出征去了。
出征前夕,他把一辈子存下的数额巨大的财富全捐给了国家,用于抵御外敌。
用他的话说,国都没了,还要银子有什么用?
那次出征,作为先锋的上千士兵中了瘴气。
因着瘴气里有不知名的有毒植物,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包括申思远在内。
眼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没能奋勇杀敌死在战场,竟然要死在瘴气上。
惠正皇太后心急如焚。
所有大夫彻夜不眠研究,却毫无进展。结果发现,申思远不见了。
等申思远几乎是爬着回到营地时,他终于研制出了解毒药。
他是独自一人进入那片有瘴气的森林里,用自己的身体亲自试药,终于出了成果。
解药有了,士兵们得救了,但申思远永远站不起来了。
这是他试毒的代价。
惠正皇太后带着他凯旋时,他是被人抬回京城的。
就是在那条长街上,百姓夹道跪迎。
他被抬着进京,十分醒目。
他因试毒变得苍老,可黎锦绣在人群中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是她找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两人喜相逢,却都已不再年轻。可他们都还依然爱着彼此。
无论经历多少挫折和坎坷,他们还是当年那样年少的心思,跌跌撞撞奔向对方。
他们成亲了。一个没有了腿,一个没有了手。
他是她的手,而她又是他的腿。他们互为对方的唯一。
惠正皇太后亲自去喝了喜酒,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一世,时安夏要提前找到黎锦绣。
在申思远还有腿的时候,在黎锦绣还有手的时候,在他们互相还没有历经艰辛的时候……他们应该相遇。
画纸墨迹已干,时安夏将其卷好装进画筒,忽然抬头问,“申大夫,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完全不记得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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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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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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