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顿时紧张起来,生怕他问起她昨晚的梦。
其实裴砚知想说的是,昨晚看到她脚踝似乎红了一片,不知道是不是被马镫擦伤了。
可如果这样说的话,不就证明自己看到了她的身体吗?
裴砚知默了默,改口道:“昨晚你应该没睡好,趁现在补个觉吧,下午凉快一点的时候再接着骑马。”
穗和松了口气,巴不得可以结束话题,便乖巧地应了一声,靠坐在他对面闭上了眼睛。
不管睡不睡得着,至少可以避免尴尬。
车里安静下来,除了马车轱辘的声响,就只剩下裴砚知翻书的声音。
穗和眯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看到裴砚知手边还有好几本书,也想拿一本来看,便小心翼翼道:“大人,我可以看看你的书吗?”
裴砚知知道她认得一些字,但不清楚她能认得多少,在那一摞书里挑挑捡捡,挑了一本最简单易懂的递给她。
“你先看这本,看能不能看懂,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hΤTpS://WWω.sndswx.com/
“多谢大人。”穗和双手接过书,看了一下封皮,竟是苏洵的《嘉祐集》。
这本书她很早以前就在父亲的书房里读过,也是父亲很喜欢的一本书,此时突然在旅途中看到它,竟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
穗和怔忡片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翻开书页,低下头去细细品阅。
裴砚知也靠回去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注意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集中,时不时地抬眼瞟一下穗和,隐约期待着穗和来向他请教不认识的字。
可是,穗和看得全神贯注,头也不抬,一个字都没问过他。
裴砚知颇有些失落,暗自猜想,穗和肯定是不好意思,宁愿把不会的字跳过去,也不敢向他开口。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读书要不耻下问,囫囵吞枣是不行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穗和有点反应不过来,澄澈的小鹿眼忽闪了两下,里面闪过一丝茫然。
她知道读书要不耻下问,可她没什么要问的呀!
哦,她从前确实是和大人说过自己略微识得几个字,大人不会当真了吧?
不会一直等着自己向他请教吧?
穗和略一迟疑,点头认真道:“多谢大人教诲,我记下了。”
裴砚知不再多言,低头继续看书。
穗和开始绞尽脑汁在书里面挑生僻字。
挑出来一个,就把书倒过去递到裴砚知面前,诚心求教:“大人,这个字怎么读?”
看来她之前果然是不好意思问。
裴砚知这样想着,便耐心地告诉她这个字的读音和意思,叫她再有不会的接着问。
穗和应是,每隔一会儿,就挑出一个字来问他。
裴砚知一一讲解,后来见她一次次把书倒过来倒过去,就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你坐过来,这样方便些。”
穗和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挑生僻字上,听他这么说,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坐了过去。
一开始两人还保持一点距离,马车晃来晃去,两人就越挨越近,一个人侧着头讲解,一个侧着头听,不知不觉已是头抵头的姿势。
马车走着走着,突然颠簸了一下,穗和没防备,身子一歪,向裴砚知怀里猛扑过去。
“小心。”裴砚知下意识扔了书,伸手将她抱住,牢牢接在怀里。
马车又接连颠簸了几下,两个人的身体也跟着晃了几晃。
穗和贴着裴砚知的胸膛,一只手本能地搂住他的腰。
天气太热,衣衫本就单薄,两人紧贴在一起,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心跳的节奏。
柔软贴着坚硬,莲花香缠绕着檀木香,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车厢里的气温也迅速攀升。
“大人……”穗和红着脸轻唤了一声,语调软得滴水。
裴砚知“嗯”了一声,也有些心猿意马,心跳加速。
这时,阿信在外面唤道:“大人,刚刚路上有几个坑,马跑得太快没刹住,您没事吧?”
“没事。”裴砚知简短回答。
穗和感觉到马车恢复了平稳,便松开裴砚知的腰想要从他怀里撤离。
但她整个人歪在裴砚知怀里,手一松,反倒没了支撑,身子向前趴去。
惊慌之下,她的小手胡乱地按压在裴砚知下腹,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裴砚知被她按得下腹一紧,险些闷哼出声,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失态,直到她重新坐好,才将揽在她肩上的手收回。
穗和丝毫不知自己冒犯了什么地方,低头小声道:“大人,对不起,是我没坐稳。”
“无妨,不过是个意外。”裴砚知做了个深呼吸,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
穗和红着脸偷眼瞧他,见他已经整理衣袍端正坐好,仍是一派清冷矜贵的模样,仿佛刚刚被马车颠到的人根本不是他。
穗和心想,不愧是二品大员,心态就是稳,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吧?
穗和慢慢调整了呼吸,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小意外,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她也不是头一回撞进大人怀里了。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把穗和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虽说她几次与大人身体接触都是无意,但怎能因此就觉得正常呢?
穗和刚刚平复的心又乱了,低着头默默地坐回了对面。
中午,队伍在一处溪水边停下歇息,随行侍卫到水边洗手洗脸,又牵了马匹去喝水。
穗和不好意思跟他们一处,就走到稍远些的地方去洗脸。
那边的水里长了一片野荷,粉粉白白的荷花在碧绿的枝叶间开得热闹。
穗和想起了先前家中那一方荷塘,不禁坐在水边发起了呆。
那时的她,最爱在盛夏的时候去荷塘边戏水,有一次,还被一个误闯进来的外男撞见了。
她不知道那是兄长的客人还是父亲的客人,吓得捂着脸慌忙跑开。
她以为捂上了脸人家就不会知道她是谁,回到房里才想起,父亲总共就她一个女儿,傻子都能猜到是她。
好在那人是个君子,保守了这个秘密,没有大肆宣扬,否则的话,不知道父亲会不会顶不住风言风语,把她嫁给那个人。
或许那个人觉得她是个傻子,才没有张扬的吧?
穗和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那时的自己,真的好傻。
树荫下,裴砚知正在询问阿义接下来的路线,不经意瞥见侧身坐在水边的穗和,心头忽地一跳,想起了唯一一次见到小师妹的情形。
他甚至觉得,这个侧影都和小师妹的侧影出奇的相似。
他摆手示意阿信退下,快步向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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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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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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