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啼唱,夏蝉鸣叫,纺织娘的低语。大自然的乐曲,在草丛中回响
夏日,繁茂生长的野草。青青绿绿,覆盖整个大地,淹没马蹄,淹没小腿,淹没膝盖。阳光洒落,雨水滋润,它们向着太阳瞭望,生长,生长,在一片光明的天地中挥舞双手。
我希望能再见到那片野草地
在这里奔跑,穿过绿色的海洋,触手可及的是丝一般柔软的叶片。在这里欢呼,向草丛中的生灵致上友好的敬意。在这里坐卧,被那清香气息包围着,盯着那发出万丈光芒的太阳,目不转睛。我想念那片野草地
我想念她……
“唔……不太对呢,这一段。”
蔡小小中断弹琴的动作,抬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琴谱,手指着对应的文字,对照自己刚才弹奏的旋律,“和谱上写的没什么差别呀,但是……感觉就是和先生弹的不太一样。”
也许是节奏的问题吧。
再弹一遍,这次停顿时间长一点,就像先生说的那样。
五月,夏日时光
绵绵细雨,漫漫梅季过后,终于,放晴了
终于,步入了盛夏
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阳光普照
蓝天之下,野草茂盛生长……
“还是不对哦。”
她再次中断弹琴,怎么弹,都感觉差了一点,和自己听到过的,先生的弹奏差了一点,就是不一样。嗯,也许是心境的问题,那样的话,可不是一两天的练习就能解决的事情。反正自己现在没什么灵感,不如先去睡一觉怎样?
“唉,别偷懒呀……”
蔡小小自言自语,“把责任推卸给这么虚无的东西。不努力练习的话,硬条件不过关,就算有再好的灵感都不行的。”
“继续吧。”
于是她再次拨动琴弦。
一片野草,沐浴在阳光中,生长,碧绿的叶片舒展,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一阵风吹过,拂动叶片,于是漫无边际的碧绿的海洋,也掀起层层波澜
炽热的阳光呐……
此时是卯时三刻,上午。广昌县城东边的小宅,她坐在自家书房内,练习着先生交给她的琴曲。这可是假期作业,自己要认真完成,等到复学之后,还得当众演奏呢。
平时里在课堂上没少被那些小孩嘲讽,这次一定要努力学习,做出最好的成绩,让他们看一看大师姐真正的实力。加油,蔡小小!
“呵欠……”
有点犯困。
虽然已经在家待了将近半个月。但是每到上琴艺课的日子,她还是会按时早起,会弹琴,完全没有因为假期放松学习,好习惯呢。只是,早起,迷迷茫茫地下床,更衣,洗漱,从朦胧的状态中恢复之后,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待在村子里,今天又不是上课的日子,蔡小小总是会感觉有些失落。
她很想念上课的日子,很想念先生,尤其是练琴的时候。如果先生能够从旁指点的话,自己应该会弹得更好的吧。
“唉,先生。”
她将琴推到一边,手指有些勒的发疼了,休息一下,就一下下。支着下巴,两腿盘坐在炕台上,感受到竹木凉席的触感,最近天气真的是越来越热了,那种闷闷的热,就像是要下雨一样,但是总是不下。天天大晴天,一屋子都是热气腾腾,干燥极了,讨厌。
屋外的蝉鸣,噪音也很影响她练习,聒噪的吵闹让她没办法专心下来。吱吱吱吱,单调的声音,一点美感都没有,完全不像琴曲中描述的那样动听,吵死了。
她心绪不宁,感觉,再练习下去,也只是无聊。
没有先生陪伴,连弹琴也开始变得无聊了。
“唉,先生呀……”
蔡小小再次感慨。
半个月都没有看见先生了,很希望能够再次见面。然而这半个月来,连县城都出不去。自己的几次出门活动,也都有家丁寸步不离地陪同。这真的很奇怪,自己并没有犯什么事情,爹干嘛这样做呢?
我的人身自由被限制啦!
说起来,爹最近也很奇怪哦。平时也都是待在家里,几乎足不出户,也不像过去那样跑东跑西,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城里,出入也都是一堆家丁跟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待遇。
记得五天前,还带自己去了城里的阁子院,烧了几柱香,让自己磕了几个头,给了些看起来很厚实的香火钱,念念叨叨的,求得了一个平安符回来。保平安,为什么呢?
蔡小小疑惑,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很奇怪。停课放假,回家,爹奇怪的行为举止,好像总是在防备什么,还有那些买地的山贼……
这些线索似乎相互关联,相互联系,但是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她思考,感觉随时能够想出答案,但偏偏想不出来,感觉能够看到背后的线索,但是看不真切,总是被一阵黑色的迷雾遮掩住。
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些怪事,都是在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来了之后发生的。
“莫名其妙的女人。”
蔡小小嘟囔着,看着面前的琴,不由得又回忆起那天,那个女子让自己弹琴的事情。听自己弹了一首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清夜吟》,发表一番似是而非的评论。还有她对自己说的那些,关于先生的话。
夏玉雪,先生的名字叫夏玉雪。挺好听的名字,可是先生却让自己不要那样喊,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过去的名字,为什么呢?
先生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蔡小小突然感到有些好奇,先生,在来到这个小县城,定居在那个小村庄之前,究竟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为什么要舍弃过去的名字,过去的身份,来到这里呢,成为一名琴艺先生?
很好奇,很想了解更多。
那个白衣女子说先生是一个杀手……
“搞笑哦。”
蔡小小轻哼一声,“绝对是和先生有仇才那样说的,我可没见过先生杀人。倒是你自己杀了不少山贼——”
她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联系,似乎又是一个联系。蔡小小沉思起来,感觉自己似乎离答案又近了一步,但是,但是依旧看不清。
山贼……
先生……
奇怪的白衣女子……
放假的事情……
平安符……
禁足……
联系呀联系,究竟这些事情,背后有怎样的联系呢?
她思考。
“咴——”
如果不是这一声嘶鸣,打断了她的思路,或许蔡小小真的就能够得到答案了。
“嗯?”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刚才的嘶鸣声,是从马厩那里传来的,“哎呀,是那匹马。我今天早上忘记喂了。”
蔡小小跳下炕台,打开书房的门。从后门走到院子里,向着马厩快步走去。她已经看到,家里的马夫站在栏杆边,手里捧着一筐豆子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姐……”
马夫也看到了她,指着马对她说,“这马就是不肯吃我给它的饲料,也不肯让我打扫厩房。怎么打怎么骂都不管用,我要是走近,这畜生还打算踢我啊。”
“嗯嗯,没事。我来吧。”
她面带微笑地接过马夫手里的豆筐,“李叔你去歇会呗。这匹马我来料理就好了。”
“哎呀,这种粗活,又劳烦小姐……”
“没事没事的啦。”
于是马夫松开拿着豆筐的双手,打着躬走开了。临了还瞪了那匹马一眼,换来的是后者的一嘴唾沫星子。蔡小小身上也沾到了。
“真够大爷的啊,一条。”她说着,将食料倒入马槽,脸上的唾沫也来不及擦,真可谓是唾面自干了,“天天让本小姐亲自伺候你,喂饭,扫地,溜圈全都交给我了。还敢发脾气?”
马根本就没有理她,低下头就开始吃食。
“哼,吃人的嘴一点也不软。”
她嘟囔着,随手拽过耙子开始清理马厩,“要不是先生嘱咐,我才不管你死活呢。饿死活该,马房里脏死了也活该。”
看到马不善的目光,后蹄动了动,她赶紧闪开。
“哎呀,还想踢我?踢死我谁照顾你啊?”她继续清理环境。马也继续吃早饭,没有踢她,也许是因为够不着。
“啧啧啧,一天吃那么多东西,肠子里走了一遍,出来的也那么多。光吃饭,不干活,连让我骑一下都不肯。还耍脾气,还咬人踢人。留你在这里还真是给我添麻烦。”蔡小小待在安全范围里继续吐槽,“不要以为有先生给你撑腰就可以那么横了。真的饿上你几天,看你还不老实?”
“……”
“喂,一条。你这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很怪的名字呀。我问过先生,但是她也不肯说。”
“……”
“算了,问你也白问,你又不会说话。我还是去问先生吧。”
“……”
“你跟着先生多久了?一年多了吧,我听那些小孩说,前年九月,先生来这里的时候就带上你了。你知不知道,先生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
“你估计也不知道。我好像还听他们说,你最初也不是先生的马。好像当时跟着先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的……还是女的,那些小孩什么说法都有。那个人是你之前的主人吧。”
“呼——”
马儿喷了个响鼻,蔡小小感觉,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别打扰我吃饭。
“真够拽的……”
一筐豆子很快就吃完了。蔡小小也打扫好了卫生。
接下来进行洗刷工作。她打了一桶水,费劲地拿着刷子在马匹身上刷来刷去。五月的天气炎热,马房里也很热,蔡小小感觉,等她把马洗干净了,自己的身上也出了身汗,自己也得去洗澡。
“喂,你知道不。皇宫里面有个专门的官职就是负责给马洗澡的哦,我在课本里读到过。还是个很大的官呢。”
干活时很无聊,所以即便听众是一只脾气很坏又不会说话的动物,蔡小小还是喋喋不休。不过她上课不认真听讲,完全把知识搞错了。实际上,也只有琴艺课才会用心学习。
“伺候你这主子,我也算当大官了。”
“……”
“一条,你想不想先生呀?希不希望快点上课,到时候你又可以回村里了,又可以见到先生了。”
“……”
“唉,我很想呢,很想快点见到先生。”
“……”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我可以多问你一些关于先生的事情。”蔡小小将刷子在水桶里洗了洗,继续工作,依旧喋喋不休,“不过,我怀疑你根本就不会用心听我讲话。”
“……”
“脾气够坏的,一条。”她在马的身子上刷了几下,最后将刷子丢到水桶里,“行啦,洗完了。大爷还满意不?没别的事,小的就不伺候您啦。”
“呼——呼”
马儿动了动脖子,拽拽缰绳。
“散步?”
“呼——”
对,就是散步。长时间的相处,蔡小小已经能够读懂它的肢体语言了。
“好吧,不过我得去和爹说一声。”她将水桶里的水泼到后院的地上,“不然待会找不着我,又该着急了。”
她朝着前院走去,烈日当空。马儿已经吃好了饭,洗好了澡,而自己则是出了一身汗。蔡小小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望着天空,阳光刺得她眼睛睁不开。这种大热天,自己还得陪着马儿散步,真是找罪受。
真是大爷。
她最后回头看了马一眼,看见一条望着自己,眼神中是催促的命令:快点去。
“哼。”
转身继续走着,脸上不经意地微笑了一下。和一条相处,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走到前院,和几个家丁打了招呼。
走到大堂,门是关着的。
这个时间,爹应该在大堂里喝茶,算账。她想,伸手准备敲门。
然而,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她听见,房间里传来说话声,还有别人在。嘛,也许是爹生意上的朋友拜访,这样的话,自己还是先回书房吧,别站在门口。
偷听是不好的习惯。
“呐呐呐,蔡员外。我们的日程表您也看到啦,活动按计划两天之后开始。”
“地点……就在村子附近。会不会……?”
“这个,也没办法啦。我们也想把地点定远一点的,不希望过多的干扰到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可是如果诱饵设置得太远的话,恐怕对方会有所警觉。”
“但这也太近了,我很担心村民的安全。”
“是啊,我们也很担心。所以特别设置了保护村庄的行动组。组员都是武功高手,江湖阅历丰富,我相信有他们在,村子的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可这些人……白石山的冯寨主……”
“哦,嗯……”沉思,“好吧,我想蔡员外是顾忌到冯寨主手下人的过去背景了吧。”
“说实话,的确如此。”
“可以理解啦。不过蔡员外放心,我们这边会有官府派来的人全程监督管理,绝对不会发生什么违规的事情。这此行动还需要您当地力量的配合,并且我们也希望同贵方今后长期合作发展,如果节外生枝的话,相信对于我们双方,都是一个损失。”
“这样?”
“当然了。您看,这是相关文件,上面还盖上了河北行院的章。这次活动可是官方民间联合举办的,绝对保证公开透明。”
“唔……”
他们在说什么呢?蔡小小疑惑,这些对话,自己根本听不懂。什么活动?什么人民群众?那个说话的声音怪里怪气,用词也古里古怪。这似乎只是一场普通的商务谈话,但似乎又不那么普通。她将耳朵贴紧门框,俯下身,听得更加仔细。
“没问题,对不对?”
“嗯,的确。”
“那就好啦。现在劳烦……相关费用结一下账,呵。支持转账支付,我们清点携带也更加方便。”
“好,好。这是银票,在河北的钱庄都能兑换。”
“嗯哼。”
停顿。似乎那个人在检查票据,这场谈话还挺简短,挺顺利的。
“好的,银票没问题。光头,收钱。”
还有第三个人,嗯,这个外号听起来有些俗,并且……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好嘞,蔡员外,喏,这是收据,您拿好,盖章有效。我们就不再打搅了。这次的会谈很顺利,期待今后更多的合作。”
“……”
“对吧,蔡员外,我们今后还会有更多合作的吧?大家都是朋友嘛。”
“是……是啊。”
“嗯哼,那么,告辞啦。”
脚步声。
呃,结束了?这么快。蔡小小正打算赶紧躲开,但是又听到自己的爹说了什么话,提到了一个令她很在意的人。
“请留步,那个……”蔡员外犹豫着说,“……不知道夏先生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如何。阁下已经找她谈过了吗?”
夏先生……蔡小小现在真的很好奇,屋内的人,究竟在说什么事情?
和先生有关吗?
“呃,这倒没有。”那人停下回答,“夏女士……跟这次活动无关的,对吧?另外,虽然我们也知道夏女士很受当地民众推崇,是位很有声望的教育家。但毕竟……怎么说,她并不是官府中人,和我们的活动也无直接关系,我们……也不好就那样通知人家呢。”
“但是,若是在村庄附近开展行动,在下认为,最好还是……询问夏先生的意见。毕竟,夏先生和贵方的关系……”
“嗯哼,也……是。”
“另外,若真如阁下所说,这个行动对于村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毕竟,你们要对付的人可是个杀手呐。那人的厉害我也见到过。”
杀手?
“的确……似乎当时,她好像还威胁过令千金。蔡员外,我想为了家人的安全着想,您更应该支持我们这次活动了。”
他们在说谁?
“对……是啊。为了小小的安全。”迟疑,犹豫,关怀的语气,“真没想到,我们那天遇见的人,竟然就是江湖知名杀手,那个——”
“呃,蔡员外,别……”
“——白衣人。”
“白衣人!”
突如其来的另一个声音,一阵叫喊让在门边偷听的蔡小小吓了一跳。这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带着恐惧的颤抖非常熟悉,她一定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白衣人啊,是白衣人!”
“嘿,光头,冷静冷静,她又不在这里……”那个人出声安抚,“哎呀,见笑了,蔡员外。这位兄弟以前遇到过……那个杀手,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情绪有些失控。咱们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了吧。”
“白衣人啊,刺猬,她会杀了我们的……”
“不会啦。她现在又不在这个地方,现在活动也还没开始啊。光头你别那么害怕好吗,这此行动我们安排了两百多人呢,你又不用上第一线,不会有事的啦。”
“不,不管安排多少人都没用,刺猬。不管安排多少……多少人,她都会杀了他们的,会把他们全都杀了的,然后,然后,我们也会被她杀了的……刺猬,这事你也经历过啊……”
“对啊对啊,所以不用担心好吗,我们这次已经有准备了,绝对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喝口酒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我,我要退出,我不干了,刺猬。我不想再看到那个白衣人了。”
“退……出?几个意思?”
“我不干了,寨子里不安全,我不想再待在山寨里了,我要离开寨子,刺猬,离开寨子,寨子里也不安全……”
“哇哦,你都语无伦次了耶。”
“认真的啊,我要离开。再也不想看到白衣人了,还有你,还有那些兄弟……还有那个女人……”
“呃,好吧,那你打算去哪呢?”
“哪里……哪里安全我就去哪。我要回老家……不,那里也不行,四处走动……不,她也会找到我的,始终还是会找到我的,我不想再被白衣人找到了。”
“在刚才的对话中,您都用了四五遍‘不想再’了,很重复啰嗦欸。”
“刺猬,我说真的,我要逃到个白衣人找不到的地方……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她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听那个人的说话声,他真的很恐惧。蔡小小此刻也终于回想起来,是那个光头的山贼,当时去李大叔家里骚扰的那个山贼,那么另一个人也是山贼吗?他们来找爹做什么?
“哪儿呢,光头?你觉得逃到哪里,才不会被找到啊?”
“我……我不晓得……但我要逃,要离开寨子。我不想再干了,刺猬!我感觉我快疯了!”
“是啊,我也感觉你快疯了,喝杯酒压压惊怎样?”
“不——”
“喝啦,光头。满满一杯全都喝下去,你会感觉好些的。你需要酒精。”
“可是——”
“嘿,知道不,如果说哪个地方是那个白衣人永远都找不到的,那就是酒中的世界,你懂我的意思吗?喝了这杯酒,你就再也不会见到她啦。”
“真的,真的?”
“不管是不是,至少喝一杯,总没有坏处吧。”
“好……好……”
大堂内沉默了下来。蔡小小猜想,是那个光头在喝酒。这段对话让她感觉莫名其妙的,白衣人?不就是那个女的吗,那些山贼,要来对付她了吗?为了复仇?
还有,喝杯酒能起到什么作用?
“对啦,满满的一杯全都喝下去,感觉好多了,对不对?”声音再度响起,“喝了酒,能起什么作用呢?嗯,至少,暂时逃避了现实,在酒精的世界里,可不会有什么人能够闯入,能够杀死你,可不会有什么疯狂的烦心事,挺合适的去处。把这杯酒满满的全都喝下去,你就能一直待在那个世界里啦,光头,白衣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啦。”
……
“——白衣人。”
“是啊,的确是没想到,蔡员外。”那个人回答,“不过,她曾经也来过一次这个县城,这次故地重游,不知有什么目的。没关系,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保护民众安全的。”
“……多谢。”
“不必客气啦,那么,我得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走了!蔡小小反应过来,急忙向后退开,听到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她来不及逃跑了,只好离门口远远的,装作是恰好路过的样子。
门打开了。
“哎呀,这位是令千金吧。”
她终于看到了说话的那个人,身着绿色的短袖衫,一头凌乱的头发,面孔看起来有几分稚嫩,年纪轻轻,嘴角还挂着轻浮的笑容。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眼睛所处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圆圆的,黑黑的,还带着反光的镜子一样的东西。
“你好啊,小姐。”那个人和自己打招呼,“早上好啊。”
“……”
蔡小小没有回答,依旧看着那人。她感觉很紧张,生怕对方会发现或者怀疑自己刚才的偷听行为。
她用余光向大堂内瞥了一眼,爹看着自己,室内再没有别人了。桌子上摆了两个空酒杯。
“怎么不说话呀,哈,是不是被我脸上的东西吓到了?”
那个人笑了笑,伸手指指眼睛上盖着的那对奇怪东西,“这是墨镜啦。唔……是比较新的小装饰,你可能没见过。这是用来遮光的,有了这个,我就不会觉得阳光太刺眼了。”
“啊……墨镜?”
“对呀,不过呢,我现在戴着它,其实是为了遮挡眼睛啦。”
微笑,伸手将墨镜向额头推去,“昨天不小心,一只眼睛撞到桌角了,很严重的淤青呢,所以只好戴着墨镜,掩盖一下。”
墨镜推开,蔡小小看到,她的左眼,的确一片红肿,发紫,眼皮肿胀着,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缝隙,看起来受伤很严重。
“嘛,就是这样啦。”
他重新将墨镜带好,给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是你父亲生意上的朋友,叫我……呃,叫我任小仙,初次见面,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蔡……蔡小小。”
她下意识地回答,心里想的却是,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叫她“刺猬”的。可是谁这样叫的?她又想不起来了。不是爹的声音,但是大堂内也没有别人了。
“挺好听的名字。”
任小仙点点头,一双眼睛,似乎在通过墨镜观察她的神情,但是自己却看不见对方的眼睛,猜不到对方的想法,“我得走啦,蔡小姐。蔡员外,不再打扰你们喽。”
“不送。”
那人迈步,向着大门走去。离开了屋檐阴影的遮挡,处于阳光之下。蔡小小很好奇,那副墨镜,真的能够遮挡太阳光吗?
她无法知道答案。只是看着那个奇怪的,神秘的人渐渐远去。疑惑,不解,还有恐惧充斥蔡小小的内心。
那个人是山贼,他来找爹商量什么?他们要对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子,那个白衣人做什么?村庄,还有先生会不会受到影响?
先生……
蔡小小感觉,似乎再过不久,就会发生什么很重大的事件。此刻,自己和这个神秘的人偶遇,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一个预兆,一个过渡。
先生……我是不是应该,去提醒先生这件事情?可是他们这次的目标似乎是那个女子,告诉先生的话,会不会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了?让本来无事的先生也卷入其中。
该怎么办呢?
“小小,你来做什么?”蔡员外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啊……我来……我想带夏先生的马出去散步。”
“唔,等一会吧,半个时辰后再去。我让两个家丁跟着你,只可以在县城大路上走动,不准溜到小巷子之类的地方,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爹。”
结束这简短的对话,蔡小小重新回到后院。靠着马厩的栏杆,看着马儿,等待着。马儿比她还要不耐烦,不停地跺着蹄子。蔡小小伸手抚摸它的鬃毛,试图安抚它。
以往这样做,绝对会被咬上一口。但是此刻,一条并没有反抗,竟然真的默默接受了她的触碰与抚摸,安静了下来。んτΤΡS://Www.sndswx.com/
蔡小小的手依旧机械地抚摸着马的鬃毛,心里想着的,依旧是关于山贼,关于村庄,关于白衣女子,以及关于先生的事情。
先生……这假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我真的很想快点再见到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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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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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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