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踉跄着脚步,走了进来,走到墙角供看守人休息的,脏兮兮的床褥前,无力地坐下。背靠着墙壁,左手捂着右手,压抑着心里的叹息。んτΤΡS://Www.sndswx.com/
青鸾看着眼前的一切,独自一人的环境,陪伴自己的,仅有孤零零的油灯,和一坛一坛的酒,阴冷的寒气侵袭着自己的身体,让她时刻哆嗦着。肮脏潮湿的被褥无法给自己带来一点点温暖,她感觉好冷,好累,好难受,好孤独。
不过,至少,还有酒。
于是她伸出右手,看着自己手上缠着的绑带沾满血迹,看着仅仅剩下的四根手指。
小指,已经被自己切了下来,已经被烈火化为灰烬。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左手,同样的没有小指,这一双手,现在只剩下八只手指。两只小指,左手的,五年前,被他人斩下,被丢入大海,右手的,昨天,被自己切除,被投入火焰。
这真是,有一种对称的美感呢。
青鸾打断自己的思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她伸出手,只是想要端起酒杯,再喝一杯而已。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那经历长久酿造,蒸馏,过滤,贮藏的醇香液体,滑入自己的喉咙,刺激着黏膜,带来一丝甜甜的,温暖的感觉。寒气好像被冲散了一点,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又恢复了一些。
可是,还是好累啊,好困。昨天晚上一点觉都没睡好,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想了很多,但都无关紧要,无非是些虚假的环境,另一种可能,另一种结局什么的。想这些事情,对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不管自己怎么想,斩下的小指都不会长回来的。还是闭上眼睛睡一会吧。现在脑子里乱乱的,什么都不清不楚。油灯的火苗又在自己眼前晃动,照得头更加晕了。右手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了,与其想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不如好好睡一觉,等到思路清醒了,再去计划接下来的事情,计划自己的未来。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她躺下来,枕着硬硬的枕头,随便地拉起搅成一团的被褥盖在身上,就这样,准备入睡。
她闭上双眼,于是油灯的那一点昏暗灯光也消失了,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右手的伤还在疼,不过也并无大碍。似乎,这疼痛并不怎么剧烈,毕竟,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也许,已经对这种痛有免疫力了吧。
她这样想着,嘴角轻轻扬起,笑了一下。
痛就痛吧,痛着,也好呢。
带着这个想法,她渐渐——
——啪
如同闪电一般,打中自己的头颅。青鸾突然感到一种剧烈的疼痛,一种新的,不同以往,不同现在的疼痛,迅速,猛烈,钻入自己的大脑。
这痛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感到一阵冷战掠过全身。就像是针扎一般的疼,尖锐,直接,还带着金属的质感,带着铁锈的气味,所有的这些感知掠过脑海,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种痛是怎么回事?她感到很奇怪,倒不是因为其疼痛程度,毕竟,更严重的伤自己也受过,更剧烈的疼痛自己也经历过。她奇怪的是,疼痛的根源。
这痛,源自右手,但却并不是手掌边缘的伤口,而是更加远一些,更加敏感一些的位置,像是……小指的指尖。像是针戳进了指尖一样的那种痛。
指尖,在痛?
可是,自己的小指没有指尖呀?整根手指都被自己斩下来了,那狰狞的伤口自己刚才也看见了。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去碰那个发痛的部位,预料之中的,什么也没有碰到。稍微向上移动一点,才摸到那真实存在的伤口。
没有长出来呀。青鸾想着,有点感到失落。也是,怎么可能会——
——啪
又是一下,依旧是出自指尖。和刚才一样,但是稍稍剧烈一些。随后,又是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疼痛开始变得密集,像潮水一样去而又返。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沙滩。一下接着一下的疼痛,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开始感觉难受。
尤其难受的是,疼痛的位置,是不应存在的位置,是来自已经被斩下的小指的指尖,她很想去碰触那里,去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那个位置,但却根本碰不到。
小指已经被斩下了,已经被丢入烈火之中。她确信无疑,可是眼下,这莫名其妙的疼痛却在一点点推翻她的想法。
更糟糕的是,左手的小指,指尖同样开始疼了。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她想着,改用右手去抚摸左手的小指,同样摸到的,只有早已愈合的伤疤。这只手指被斩下,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五年的时间里,她早已习惯了没有这只手指的生活,可是眼下,早已消失在汪洋大海之中的指尖,却开始作痛。
她感到很奇怪,这种莫名其妙比疼痛本身更能够让她不快。她想要去用手抚摸,想要去用手指捏一捏,用指甲掐一掐,可是什么也碰不到。她能够感受到疼痛,却触摸不到疼痛的部位,只能够徒劳地寻找着,没有一点办法去消除这种奇怪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碰不到呢?触碰不到那发疼的位置?如果真实存在的话,如果能够触摸,能够真切体会,那样至少还会带来些慰藉。
可是现在,这种并不存在,这种幻觉一般的疼痛,完全没有任何的实际含义。不真实,无法感受,小指并没有重新长回来,那么这种疼痛,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真的感觉很别扭,并且,这疼痛也开始加剧。青鸾不由得抿起嘴唇,用牙死死咬着,以阻止自己叫唤。她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感觉背部一片燥热。感觉,那两根不存在的手指,肌肉开始跳动,血液开始流淌,指甲,皮肤,一点一点地,触感又回来了。
也许,真的长回来了?
毕竟,就像今天黎明时,自己身上所有受的伤一样,重新愈合了?也许这也是那个神秘女人传给自己的内功的效果?
青鸾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已经停止去触碰或许不存在的小指了。她的两只手就那样平平地放着,互不接触,任由指尖疼痛肆虐。
如果,真的能长回来的话,那么这种疼痛,也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试着,动了动小指。
“嘶——”
青鸾还是没忍住,吸了一口凉气。移动自己的小指,使得这疼痛更加剧烈了。她只是试着弯弯手指,就感觉到那痛猛烈一击,一阵巨大,凶猛的脉冲沿着指尖的神经,传至手掌,手臂,传到自己的大脑里。这一击如同雷劈一样,让她因为剧痛而震颤。
可是,她却感到,有一点……高兴。
也许,自己的小指真的重新长回来了。
于是她又试着弯了一下小指,弯曲,并且尽量避免与其他手指接触。感受到那痛,那剧烈的,前所未有的痛,那痛让她晕眩,让她害怕,可她就是止不住地,又一次弯曲,伸直,弯曲,伸直……每一下,都伴随着比上一次更加剧烈的感受,可是青鸾依旧没有停止这种略显神经质的动作。
因为,自己的小指真的重新长回来了。她能够感受到骨节运动,肌肉伸缩,皮肤张弛,以及指甲的质感,感受到血液流动,感受到神经跳跃,感受到,疼痛。
这种痛,真是极好的。
她察觉到紧闭的双眼变得湿润,好像有泪水从眼角流出,划过面颊,不停地流淌。
疼痛,一下又一下地侵袭着她的大脑,让她感觉很舒畅。她甚至,从那种痛感中,听到一个声音。很微弱的声音,但是渐渐,变得清楚,变得响亮起来……
有什么人,在自己的身边,那双唇贴近自己的耳朵,唇间呵出的热气刺激敏感的耳廓。几缕发丝,掠到自己的脸上,痒痒的。那个人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香味,还有酒的醇味,嗯,因为她很喜欢喝酒。
那个人,她对自己说……
说你马啊说!
你的小指根本就没有长回来嘛,这只是你的心理作用而已啦。这种情况叫做幻肢痛,失去某部分肢体的患者,会感觉在失去的肢体依旧存在,感到那个肢体的某个部位在发痛。这是假的呀,是想象,是幻觉啦。
姐妹(或者兄弟,随便啦),你的两只小指都已经被斩下来啦,一只丢入海水,一只丢入火焰,长不回来的。
你的爱人也已经死啦。用的就是斩下你小指的那把胁差。遗体也差不多快被全烧成灰啦,不可能复活的,请节哀。
那什么……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和你说得那么直接。只是,你不能老沉溺在这种虚假的幻痛中呀,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与其欺骗自己,停滞其中,不如把握当下,以及向前看,展望未来。
你懂我说的展望未来是什么意思吧?
“嗯……”
青鸾睁开双眼,再次看到那幽幽烛火,昏黄光线。她脸上的泪痕开始渐渐发干。
她伸出两只手,凑近油灯,清楚地看见,两只手,八只手指。
只有八只手指,没有小指。
那幻痛,那不存在的疼痛渐渐消失。右手的伤口,那真真切切,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的疼痛,开始发作。
疼痛,痛苦……
痛苦,因为什么,因为谁?是谁,给自己造成了现在的痛苦,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青鸾双手紧紧握拳,握得那么猛,那么用力,手上的伤口,血痂再次迸裂。
是谁,让自己流血,让自己疼痛?让自己悲伤?
与其沉溺悲伤之中,不如……展望未来。
“是呢,我当然懂了。”她喃喃说道,目光开始阴沉,“我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青鸾挣扎着从凌乱的被褥中爬起来,踉跄着脚步走过去开门。
“火灭了。”门外,夏玉雪说着,递给她一个包裹,“我已经把灰都装好了,给你。”
青鸾接过那个包裹,小小的包裹,里面装了小小的罐子,轻飘飘的,完全感觉不到多少重量。火焰烧尽之后,剩下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若有若无的东西。
“谢谢。”
“不客气。”夏玉雪看着她,黑暗的房间,模糊的面孔,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谁?”
青鸾回头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地窖,只有酒,烛火而已,“没谁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她眉头一皱,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感觉面前这个人和从前比起来,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夏玉雪有种担忧,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在担心什么,“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呢,离开京城,去你要去的那个地方?”
“暂时不走了。”青鸾回答,将包裹搭上肩膀,“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呢?”她担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当然是复仇了。”
青鸾说着,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显出一个微笑。背后是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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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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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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