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67年,寒春,业已是雨水时节,还见大雪纷纷,许多年老体弱者,不堪冰霜寒气袭体,纷纷病倒,原仲便是其中一员。
话说原仲何许人也?曾为鲁室大夫,乃是公子姬友启蒙老师,一个敏而好学,一个诲人不倦,因是师徒二人情谊深厚。后因其年事渐高,获鲁公姬同诏令特准,还归陈地乡野养息。
公子姬友暨于日前家信中获知老师病重,当即请得符文使书前往探望,数日奔波抵陈,不及将歇遂往原府会见老师。
来至原仲房间,公子姬友取凳座于榻尾,原仲靠卧榻上,两人四目相对,见老师憔悴模样,公子姬友心情悲痛,垂首无语。
原仲见状笑言道:“年事已高,病入膏肓,自知时日无多,死前能得公子亲来探望,不枉你我师徒一场,老夫死而无憾矣!”
闻其此言,公子姬友急而慰道:“老师切莫如是说,待得春暖之日,老师寒疾自当痊愈,学生还待聆听老师教诲!”
原仲腾挪坐起,挥手轻笑道:“勿需安言,老夫病体,蔚然自知,得见公子,老夫甚喜,难得今日精神稍佳,可否赘言再与公子论学!”
公子姬友拱手敬道:“学生受教!”
原仲旋即敛颜,改就严师口吻道:“公子业已长大成,现亦入朝参政,敢与公子一论为政之道!”
公子姬友舒颜回道:“不敢与老师论学,学生谨待教诲!”
原仲轻咳一声,接言道:“公子业已从政多,必有颇多心得,不妨说来听听,老夫试察公子所谓为政之道!”
闻言,公子姬友随之顿首礼敬,进而回道:“学生浅见,夫国之将兴也,朝廷百吏,或短或长,或丑或美,或怡或厉,或是或非。虽听其言,观其貌,有似不同,然察其志、征其心,尽于为国,所以刚讦不怨,黜退不愕,得其中无违乎理。故天不惑其时,坠不乏其利,人不乱其事,鬼神开赞,蛮夷柔同,保合太和,万物化育。国之将亡也,朝廷百吏姿貌多美,颜色谐和,词气华柔,动止详润,虽观其貌、听其言,有若欢洽,然察其志、征其心,尽在竟位。所以闻奇则怪,见异必愕,狙嫉相蒙,遂丧其道。故天告灾时,坠生反物,人作凶德,鬼神间祸,戎狄交侵,丧乱弘多,万物不化。夫不伤货财、不妎人力、不损官吏而功成政立,下阜百姓,上滋主德,如此者忠贤之臣也。若费财烦人,危官苟效,一时功利,规赏于主,不顾过后贻灾于国,如此者奸臣也。至理之世,官得人;不理之世,人得官。”
原仲摆首笑道:“汝之所言是为臣道,非为政道也!人之情,欲生而恶死,欲安而恶危,欲荣而恶辱。天下之人得其欲则乐,乐则安;不得其欲则苦,苦则危。若人主放其欲,则百吏庶夫具展其欲,百吏庶夫具展其欲,则天下之人,贫者竭其力,富者竭其财,四人失其序,皆不得其欲矣。天下之人不得其欲,则相与携持保抱,逋逃隐蔽,漂流捃采,以祈性命。吏又从而捕之,是故不胜其危苦,因有群聚背叛之心生。若群聚背叛之心生,则国非其国也。勿贪户口,百姓汝走;勿壮城池,百姓汝疲。赋敛不中,穷者日穷,刑罚且二。贵者日贵,科禁不行,国则以倾。官吏非才,则宽猛失所,或与百姓争利,由是狡诈之心生。所以百姓奸而难知。夫下难知则上人疑,上人疑则下益惑,下既惑则官长劳,官长劳则赏不足劝、刑不能禁,易动而难静。此由官不得人故也。政术至要,力于审士。士有才行比於一乡,委之乡才;行比于一县,委之县才;行比于一州,委之州才;行比于一国,委之国政,而后乃能无伏士矣。人有恶戾於乡者,则以诲之,不改是为恶戾,于县则挞之,不改是为恶戾;於州则移之,不改是为恶戾;于国则诛之,而后乃能无逆节矣。诚如是,举天下之人,一一胸怀无有干背谄慢之萌矣。此之谓靖人。凡为天下之务,莫大求士。士之待求,莫善通政。通政之善,莫若靖人。靖人之才,盖以文章考之,百不四五;以言论考之,十或一二;以神气靖作态度考之,十全八九。是皆贤王庆代、明识裁择所能尔也。夫下王危世,以文章取士,则翦巧绮滥益至,而正雅素实益藏矣;以言论取士,则浮掞游饰益来,而謇谔诤直益晦矣;以神气靖作态度取士,则外正内邪益尊,而清修明实益隐矣。若然者,贤愈到,政愈僻,令愈勤,人愈乱矣。天下至大器也,帝王至重位也,得士则靖,失士则乱。人主劳于求贤,逸於任使。于呼,守天聚人者,其胡可以不事诚於士乎!人情失宜,主所深恤。失宜之大,其痛刑狱。夫明达之才,将欲听讼,或诱之以诈,或胁之以威,或贿之以情,或苦之以戮,虽作设权异,而必也公平。故使天下之人,生无所于德,死无所於怨。夫秉国建吏,持刑若此,可谓至官。至官之世,群情和正,诸产咸宜,爱敬交深,上下条固,不可摇荡,有类一家。苟有达顺陵逆,安得动哉?此方为政道!”
闻罢其言,公子姬友拱手恭敬道:“学生谨受师训!”んτΤΡS://Www.sndswx.com/
陡然间说了这许多话,原仲耗费过多心神,霎时间面色乌黑,掩面强撑道:“总之,天不可信,地不可信,人不可信,心不可信,惟道可信,汝当铭刻于心!”说完,一阵剧烈咳嗽。
谓此,公子姬友不忍其过多劳非心神,进而加重病情,遂抚榻进言道:“老师铭言,学生谨记,祈愿老师好生将养身体,待得痊愈之日,学生再来领受师训!”说罢,起身扶助老师躺平休歇。
出得房来,会见师母,公子姬友将身上所带金银细软尽数相赠,并叮嘱道好生服侍老师,不日再来探望。
看罢老师,时将日暮,更加之邦中政务繁忙,公子姬友不敢于陈久留,遂于原府食过晚膳,当即起驾连夜返鲁。
还鲁路上,公子姬友独坐车中忧郁不已,正自烦闷之际,忽闻得车外有人催马疾驰而过,惊到栾马连同车驾一阵颠簸。
公子姬友险些栽倒车中,由是愤而问道:“何人车驾?如此冒失无礼!”
马夫回道:“乃是杞室官撵,急奔鲁地而去!”
公子姬友回过神来,转念一想,杞鲁交好,此人杞地而来,笨鲁而去,必是故人无疑,何不寻其同伴而行,以慰旅途孤戚,遂命马马夫追赶此驾马车。
马夫闻言受命,一声呼喝催马疾驰,追至半日来至洮地驿站,两车同入休憩,公子姬友先行下车,停于车边驻足观望,祈盼杞室官撵中何许人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杞车中传来一声女音,呼日:“叔父!”
公子姬友茫然四顾,见之无人,方知其人是谓己言,一时不知如何做答,遂回道:“汝是……”
不待其说完,杞车中走下一女子,直行至公子姬友面前,欠身礼言道:“侄儿伯姬,问叔父好!”
公子姬友定眼细看一番,原是杞伯姬,遂紧上一步,赶忙将其扶起,接言道:“伯姬怎到此处?”
杞伯姬侧首而泣,默不做声。
见之此壮,公子姬友已猜之一二,遂问道:“可是与杞侯不和?”
杞侯姬梨花带雨,轻点其头,公子姬友柔言续问道:“何事至此?”
杞伯姬抽泣道:“今岁贺春宴会之上,多饮得几杯,因之思乡心切,便说了些尊鲁贬杞之语,未曾想遭其当众怒斥,伯姬于杞颜面尽失,杞地无我容生之地矣,祈请叔父领我还鲁!”
公子姬友摇首叹息道:“汝今已为一邦夫人,奈何行事还是孩童心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可随意挑拣夫家不好!”
杞伯姬欠身至歉道:“伯姬业已知错,奈何话已出口,现今杞室人人诛斥于我,不得已而起驾私行还鲁,还望叔父引我一程!”
公子姬友垂首愠怒道:“未得杞侯准许,汝竟私逃还鲁,可知此举或将引发两邦大战耶?”
杞伯姬哭声愈盛,颤声道:“伯姬只想逃离是非之地,从未想过挑起战端,还请叔父出谋化解!”
公子姬友叹言诤声道:“自种恶因,便当自食其果,汝今唯有还杞,告罪杞人,祈求宽恕,如此方为正途,暨可豁免杞鲁争战!”
闻言,杞伯姬瘫座于地,摇头哭道:“可杀不可辱,伯姬宁死不回!”
见之此状,公子姬友亦是无可奈何,遂上前将其扶起,慰言道:“也罢!鲁地不可轻归,汝且暂居洮地,待我还邦,请示君上过后,在做打算!”
杞伯姬默然,轻轻点头,随之二人行入驿管,叫房先行住下。
公子姬友为免日久生变,不敢久留,辞别杞伯姬后,连夜起驾急奔曲阜而去。
回至曲阜时,恰是深夜,不等天明,公子姬友直入宫中晋见鲁公姬同。
入而得见,鲁公姬同揉揉惺忪睡眼,不悦道:“半夜晋见寡人,有何要事?”
公子姬友急而拱手上奏道:“臣弟由陈还鲁,路遇君女杞伯姬,因与杞侯争执不睦,遂私逃出杞望鲁而来,虑到干系杞鲁邦交,为臣弟劝留洮地,谨请君上定夺!”
鲁公姬同轻睁双眼,收紧衣衫,心不在焉道:“回便回罢,寡人亦许久未见伯姬矣,此等小事,何需寡人定夺!”
公子姬友急而振声谏道:“事及礼仪,关乎荣辱处世,换做普通人家亦难视而不见,何况是王侯盟交姻亲!处理不当,将会引发杞鲁大战,牵涉至派系邦交,造就中原混战,亦未可知!”
鲁公姬同忿道:“不过是夫妻两口,徒生口角而已,汝今如是说,可是言过其实矣!”
公子姬友铮铮谏言道:“君上糊涂也!礼者,继天地、体阴阳,进而慎主客、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不可不察也!”
鲁公姬同轻言道:“何至如此!”
公子姬友随言辩道:“礼之不存,天地无继,阴阳无序,而至天下大乱,绝非小事!伯姬私逃,无礼在先,我若迎纳,不敬在后,杞侯颜面受损,必将兴兵问罪于我,其时必是腥风血雨一场恶战,此乃君之所悦耶?”
闻其言之凿凿,鲁公姬同竟无言反驳,随即摊臂问道:“伯姬已返,汝需寡人何为?”
公子姬友皆言献策道:“现下,杞伯姬为我劝服止步洮地,到底还在杞境,算不上私逃,还有挽回余地,但望君上移步洮地,劝说杞伯姬还杞,如此方可化危为安,与杞存续旧好!”
鲁公姬同执拗不过,撑膝垂首一声叹息,进而应言道:“也罢,寡人便往洮地一遭,顺便与吾儿见上一面!”
公子姬友躬身礼拜致谢,进而起身侍立一侧。
鲁公姬同缓缓摇首抬头,见之公子姬友未退,乃愠怒道:“难不成要寡人衣衫不整,三更半夜随汝前往洮地耶?”
公子姬友自觉唐突,旋即拱手相辞道:“臣弟冒失,君上安歇!”言讫,转身行去。
次日清晨,鲁公姬同踏上行程去往洮地,因知次女叔姬与之亲厚,为了更好说服伯姬返杞,遂携之一同前往。
昼夜奔波,来至洮地,鲁公姬同与杞伯姬会于驿馆内,两两会面,唏嘘万千,杞伯姬欠身答礼道:“问父亲安好!”
鲁公姬同拂袖虚请,慈言道:“免礼!”
杞伯姬起身无话。
鲁公姬同续言道:“闻言我儿欲私走还鲁!”
闻其此言,杞伯姬甚感委屈,大哭道:“杞子辱我,无颜忝居也!”
鲁公姬同笑而慰道:“事及前因后果,寡人业已悉知,乃夫妻间日常磕绊而已,不至于离家出走!”
杞伯姬不语,大哭。
鲁公姬同拥其入怀,柔言慰道:“礼经有言,出嫁之女当循三从四德,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者,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受得些许委屈,便要还家,何以为人妻?何以为人母?”
杞伯姬埋入其怀中,只是大哭不已。
终了一番交谈,杞伯姬受其开导,应言还杞。
鲁公姬同即使叔姬陪同杞伯姬一起回杞,并命叔姬诫告杞侯善待杞伯姬。
事毕,鲁公姬同自回曲阜,叔姬受命与杞伯姬一同返杞。
时过刻日,伯姬自归,感念鲁公姬同识礼,杞侯姒德气消,并设宴招待。并邀叔姬共进家宴。
席间,杞侯姒德感慨道:“鲁侯维礼,小婿安矣!”
叔姬刚柔并济,一番言语诫告杞侯,辞日:“杞后刻心秉德,毋敢违先后之制度,力谊勉行,称顺妇道,减省群事,谦约为右,其孝东宫,毋厥朔望,推诚永究,养名显行,以息众獾,垂则列妾,敢请杞侯深惟毋忽!”
杞侯姒德受教,应言善待杞伯姬。
是时,莒大夫莒庆在杞出使,亦应杞侯之请出席家宴,席间见得叔姬言貌非凡,和言道:“男能卫社稷,女能奉妇道,鲁室尽见英雄儿女也!”
叔姬闻言举樽,轻笑见礼。
见此,众皆起樽共饮,其乐融融。
仅此一面,大夫莒庆对其一见钟情,更在宴后独会叔姬,与之情定终生。
还莒后,大夫莒庆即向鲁室下聘,求取叔姬。而鲁公姬同为了结交莒室增大势力,亦是当即应准。
闻知鲁莒结交,齐室慌了,只因莒临齐侧,直似一把尖刀抵住胸口。朝会之上,齐公姜小白当众虐言道:“山东之政暨由鲁室矣!”
众皆愧而无言,右相鲍叔牙进言道:“无妨!我可重会诸侯,塑就齐室声威!彼时,鲁得一莒,我拥天下,势孰为盛,一目了然也!”
齐公姜小白面漏忧色道:“幽邑会盟,至今已过十载,盟约国因之利益纷争,早已分崩离析,幽邑会盟业已名存实亡,今若召聚,其能来否?”
见问,右相管夷吾出而进言道:“君上勿虑,臣自请为使出访列国,定说得诸侯前来会盟,重开幽邑会盟盛事!”
齐公姜小白闻言大喜,当堂授其符文使节,著其出访列国,重振齐室声威。
竖日黎明,右相管夷吾受命起程,一行驰出齐都临淄。
车驾于路慢行,右相管夷吾独坐车中,心中思索先往何处,念道乱世当道礼崩乐坏,诸侯间尔虞我诈,仅存利益纠葛,空口请盟恐难成事。剖析天下大势后,右相管夷吾申头探出帘门,命道车夫转道驶向洛邑而去。
伐晋战败过后,周室威严愈薄,诸侯轻周更盛,得知齐室重臣来访,周王姬阆亲自出城相迎。城前相遇,己虽仗齐之盛,得周王姬阆厚礼相待,右相管夷吾却不敢忘己身份,赶忙下车面君行以君臣叩拜大礼。
当今乱世还有谓己为尊者,周王姬阆心中欣慰至极,亦即上上前将其扶起,随之言日:“齐相远道而来,无需多礼!”
右相管夷吾拜谢,礼言回道:“得见天子尊颜,微臣之幸也!”
周王姬阆洌颜而笑,申臂请道:“入堂叙话!”
右相管夷吾拱手相让,随后而入。
朝堂会罢,周王姬阆履登君位,问日:“齐相今来,所为何事?”
右相管夷吾拜而回道:“无事不敢扰王,纵观天下,争战不止,内盗外娼份起,我君忧心忡忡,特使微臣入洛,肯请天子降诏,集聚诸侯勤王,清逆除叛!”
周王姬阆惑而问道:“此话怎讲?”
右相管夷吾见问释道:“诸侯内争,微臣不必多言,天子自主见得,只说中国外患,西北狄戎群狼窥伺,南疆荆楚虎视眈眈,若再纵使诸侯分崩离析,中原陷落指日可待!谨期天子降诏,使齐为方伯,凝聚诸侯,盟而安内攘外,重复大周盛世!”
周王姬阆一声叹息,知其所言皆为实情,若正其方伯之名,则如与其共领天子之尊,天下再非周室王族独尊也,只得接言苦笑道:“此乃寡人分内之事,不敢劳齐公费心也!”
右相管夷吾随之淡笑道:“天子所言甚是,然以今时周室威信,臣恐天子难现万邦来朝之像也!”
闻其此言,周王姬阆怒由心生,念其乃为强齐属臣不便发作,乃愠色道:“寡人无能为,齐君便可为得?”
一语双关,一驳齐使无礼,二斥齐君犯上,右相管夷吾岂能不明其中之意,当即躬身致歉道:“天子息怒,微臣无礼!天子所虑,臣皆了然,我君力主尊王攘夷,决然不敢逆颜犯上,然识时务者为俊杰,齐今称雄东隅,齐公一声召唤,不敢说万邦来朝,东南诸侯必将尊齐而动!”
周王姬阆心中虽有万般不甘,谓其所言却是无从驳起,只得卑言道:“齐公能为寡人分忧,寡人无忧矣!”
右相管夷吾急而问道:“如是天子愿依微臣之言耶?”
周王姬阆自是不乐意,忽的心生一计,接言回道:“齐相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寡人这王位岌岌可危,现下无暇顾及他事也!”
右相管夷吾礼言问道:“不知何事困扰天子,微臣愿为天子分忧!”
周王姬阆叹日:“昔日王子姬颓作乱,寡人险而客死异乡,幸得郑虢二邦忠正勤王,寡人这才得以复事王位,然却走脱了匪首姬颓,其今逃居于卫地朝歌,更巧言撺掇卫公姬朔,大有举兵复犯王畿之意,寡人性命危在旦夕也!”
右相管夷吾思之少顷,进而拱手言道:“如此正好,王上籍可以除叛为名,降诏诸侯盟而伐之,齐身先士卒,领衔成事!”
周王姬阆笑而复言道:“如此甚好!”
右相管夷吾想的是,不论以何之名,但得以齐为主事,盟合诸侯即可,进而坐实方伯之名。周王姬阆想的是,未许齐室方伯之名,又可令其为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各得其所,两者一拍即合,周王姬阆当堂书下诏,授诸右相管夷吾带出盟合诸侯除叛。右相管夷吾手握诏书不胜欣慰,随之摆驾驶离洛邑,走访列国说请幽邑会盟。
当先去往何邦,右相管夷吾思虑再三,而今天下,齐鲁齐头,若可说动鲁室会盟,余则不难也。
想定即行,右相管夷吾遂命车夫择道望鲁而去。
到得曲阜,鲁公姬同依礼召见。礼别话絮,鲁公姬同直言问道:“齐使今来何为也?”
知齐鲁不睦,直言请盟,其定不允,右相管夷吾遂转而言道:“闻君喜道,特来与君一论!”
鲁公姬同拂袖请道:“齐使试言之!”
右相管夷吾接言款款道:“道之所言者一也,而用之者异。有闻道而好为家者,一家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乡者,一乡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国者,一国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天下者,天下之人也;有闻道而好定万物者,天下之配也。道往者,其人莫来;道来者,其人莫往;道之所设,身之化也。持满者与天,安危者与人。失天之度,虽满必涸。上下不和,虽安必危。欲王天下,而失天之道,天下不可得而王也。得天之道。其事若自然。失天之道,虽立不安。其道既得,莫知其为之。其功既成,莫知其释之。藏之无刑,天之道也。疑今者,察之古不知来者,视之往,万事之生也,异趣而同归,古今一也。”
闻其言罢,鲁公姬同笑语道:“齐使言之深奥,寡人难解其意也!”
右相管夷吾随之释言道:“简而言之,是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鲁公姬同正身问道:“何为得道?何为失道?”
右相管夷吾为其解道:“睦领友好,亲邦爱民,即为得道!仇邻恨主,绝亲祸民,即为失道!”
鲁公姬同肃然续问道:“寡人可算得道否?”
右相管夷吾摇首否定。
鲁公姬同愠而转问道:“齐君可算得道否?”
右相管夷吾仍旧摇首否决,叹道:“乱世当道,人起争心,难成大道也!”
鲁公姬同悦而抚掌称赞道:“彩!”
右相管夷吾进而拱手敬道:“我等虽然难成大道,但要去异求同,问道而往!今时天下,内忧外患,谨盼诸侯弃私为公,亦为我君倡导尊王攘夷之初衷!”
鲁公姬同直言道:“诸侯各为利益,何以弃私为公?”
右相管夷吾接言道:“人藏私心,在所难免,但可去异求同,今时天下,内有王臣作乱,南有荆楚为患,祸中原,北有狄戎为祸,此皆关乎中原命脉,亦关乎诸侯生死存亡,我等唯有合力抗击,方得盛世太平!”
见说,鲁公姬同明言问道:“齐君使汝前来即是合鲁?”
右相管夷吾坦然回道:“我君确有此意,使我前来者却非齐君,乃是受命于天子也!王臣姬颓祸乱超纲,天子甚感忧虑,遂降将诏于我,昭告诸侯除叛勤王!”说罢,呈上天子诏书。
鲁公姬同接卷而阅,随言问日:“齐君之意若何?”
右相管夷吾拱手垂言道:“誓助天子,剔除叛逆!”
鲁公姬同随之合卷大笑道:“齐君敢为天下先,寡人亦可大公无私,勤王之争,鲁卒必先!”
闻得此言,右相管夷吾扣拜道:“鲁公大德,天下幸甚!”
鲁公姬同伸手请起,更言道:“今于齐使交谈,寡人受益匪浅,愿与齐使共僭晚宴,以便寡人欣与齐使谈论天下!”
右相管夷吾拱手敬道:“匪乱将起,王城告急,我还当前别出求援,谨恕外臣无礼相辞!”
见其如是说,鲁公姬同亦不好强留,当即交还天子诏书,礼言道:“也罢,齐鲁成好,往后走动频繁,又岂在朝朝暮暮,还望齐使多来曲阜见教!”
右相管夷吾扣谢,进而辞出,随随即整驾出行。
出得曲阜,右相管夷吾一行往西,相继去了宋、陈、郑三邦,闻得齐鲁成盟,共襄盛举,三君无不欣然应诏允盟,西行一趟轻松履行君命。
夏六月,齐、鲁、宋、陈、郑五君会聚一堂,幽邑盟典盛大举行,其间载书、凿地、祀牲、取血、歃血、昭神、读书、加书、埋书、藏书十步,皆依礼而办,执牛耳者当是齐公姜小白无疑,历十余日方得礼成。
而在盟典期间,公子姬友师傅原仲病故,而此时鲁公姬同乃在幽邑会盟诸侯,公子姬友不及上奏君上请行,遂违礼私行入陈祭拜。
连夜疾驰,公子姬友行抵陈诶原府,入堂拜祭毕,原府管家将其请至一侧,进而于袖取出一卷书简,交付其手中,并谓其言道:“老爷留言,嘱咐公子亲启!”说罢,自行腿去。
老师遗言,公子姬友不敢随意启阅,乃贴胸藏好。
待至夜间稍闲,公子姬友还至房内,焚香沐手后方敢启阅老师原仲,借助昏暗烛光,见信著日:
“岁月流梭,人世蹉跎,子见此信,师当遁逝矣!无可遗汝,师谏数言,鉴汝持政。吾观鲁君兄弟三人,庆父最为专横,拉拢叔牙为党,并与其嫂夫人哀姜媾和,势在蓄谋争夺君位,随之鲁公姬同岁长,仙逝之时亦籍在数年内,其时庆父必将为祸鲁廷,汝当早做谋划,应对鲁君逝后危局!谨此,聊表语数,诀别子友,来生再续师徒情缘!”
观罢书信,公子姬友彻夜未眠,回想鲁廷种种,皆如师言一般无二,细思极恐,冷汗沁沁。
时过月余,丧礼办毕,公子姬友马不停蹄赶回鲁都曲阜,入朝即往后宫请见鲁公姬同。
如面鲁公姬同即责道:“汝还当寡人为君乎?”
公子姬友叩拜道:“事发突然,望君恕罪!
见其态度诚恳,且为鲁公姬同亦非真要怪罪,乃诫言道:“起来罢,下不为例!”
公子姬友伏地拜道:“臣弟谨记!”言讫,整衫起身。
鲁公姬同转身阅卷,读之数语,见其未退,遂随言问道:“汝可有事上奏?”
公子姬友扭怩纠结道:“臣弟不知当说不当说!”
鲁公姬同随意道:“事关社稷,则当进谏,寡人亦非蛮横之君,若非公事,不说也罢!”
闻得此言,公子姬友方才笃定心志,拱手言道:“臣弟谨受训言!恳请君上警戒公子姬庆,其连胞弟叔牙结党营私,更与嫂夫人哀姜暧昧不清,望君未雨绸缪,以防庆父作乱!”
鲁公愕然回首,嗔言道:“汝说许多,可有凭证?”
公子姬友惶然论道:“臣弟却无凭证,然若有心,则可察之不寻常处!”
鲁公姬同回首严肃道:“若无凭证,不可乱言!”
公子姬友急而欲辩:“这,我……”
不待其言毕,但闻门外甲士奏报:“大夫莒子聘到!”
鲁公姬同不想与其辩论,遂敷衍道:“此事寡人自有决断,汝且退下。”
闻其此言,公子姬友只得无奈礼退。
公子姬友走后,鲁公姬同亦随之而出,前往朝堂应受大夫莒子聘礼。
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鲁室上下一时喜气洋洋。
事后,庆父一事也就不了了之矣!
还说王畿洛邑,周王姬阆见之幽邑盛盟,并鲁莒喜结连理,天下一片祥和!还观己身,王子姬颓蠢蠢欲动,己之王位旦夕不保,由是使召伯廖赐齐侯命,请以伐卫,厘定子颓之乱也。
因得天子涤乱诏书,齐室方得幽邑会盟,而今周王遣使召师勤王,齐公姜小白不敢失信天下,欣然应允出兵,更着陈杞先行出兵,使为先锋。
齐受王命差遣,陈杞不敢怠慢,当即整军出师,只是杞侯姒德多生了一个心眼,获知齐将伐卫,遂使杞伯姬回乡省亲,并告知鲁公姬同其事,望其察势而行。
齐将伐卫,两强相争,或将改变天下大局,鲁公姬同亦察事非小可,当即行朝会议。
文武齐聚,鲁公姬同当先言日:“齐将伐卫,诸君如何看待!”
司寇臧辰随之出列上言道:“齐举尊王攘夷之名,更受天子诏命,出师伐卫,顺天应命,势不违也!”
鲁公姬同继又问道:“我将出师否?”
大夫曹刿出列谏道:“不可,未得齐室召聚,师出无名,恐惹诸侯非议!”
鲁公姬同紧接其言问道:“齐卫之争,孰将胜焉?”
大夫曹刿随言回道:“齐携正义之师,抗击卫逆叛师,占得天时;齐境居高临下,卫土被迫迎战,占得地利,齐室一呼百应,卫人独立无缘,占得人和。就势而论,臣认为,齐有八分胜算!”
鲁公姬同忧道:“若是齐人胜卫,再添羽翼,鲁将难与齐争矣,诸君可有应对之策?”
司寇臧辰见问上言道:“齐未邀我,便是不愿与我共享胜卫之利!即然出兵不可,我可遣使从中撮合,若可不战止戈平叛,鲁室功莫大焉,胜却齐室兵争多矣!”
大夫曹刿亦附议道:“若得如此,鲁可名利兼收,声振诸侯,霸业可期矣!”
鲁公姬同悦而言道:“即如是,便着司寇全力促成此事!”
君命下达,众臣拱手受命。
大略议定,司寇臧辰即行前往齐鲁说陈。
初到卫室,惧齐势强,卫公姬朔自是不愿与战,司寇臧辰未费过多口舌,便说得卫公姬朔应言与齐和谈;次到齐地,齐公则倚己强势,不允和谈,司寇臧辰则以兵争劳民伤财为由,费劲口舌说动齐公许卫一条生路,著其勉强应允和谈。
司寇臧辰功成而还,鲁公姬同顺势邀约齐、卫二君濮城会商。
齐、卫二君亦都应约而往,更未食言。
冬末十二月,齐、鲁、卫三君会于濮城。
府衙大堂内,鲁公姬同做东,坐于正位,齐卫将战对立,分坐左右,初见一面寒暄,继而回归正题,鲁公姬同当先言道:“今天下共主,当为天子姬阆,卫君英慧,当明事理,莫要轻信子颓谗言,助其生乱!望卫君尽早执送子颓还洛法办,以此消灾弭战!”
卫公冷哼一声,吭哧道:“姬阆尸禄王位,直见王室颓败,天子威严扫地,更见天下大乱,争斗不止,民不聊生!卫属于同族,自当奋起扶周,另推英明之主,即王子姬颓是也!”
闻其此说,齐公姜小白怒道:“王室颓败,直是汝等履职不力;天子失信,亦是汝等不遵礼乐所致,何能怪乎天子!汝今助叛生乱,不思悔改,还敢大言不惭!”
卫公姬朔接言冷笑道:“我等不遵礼乐?想罢齐室更甚,欲尊方伯之名称霸诸侯,便齐汝齐室也!”
齐公姜小白怒极斥道:“寡人所行,皆为天下,吾扬尊王攘夷,众皆从我,有何不好?反倒是汝,倒施逆行祸乱朝纲,似此则当问罪!寡人今便问汝一句,叛臣姬颓,交是不交!”
卫公姬朔亦无好气道:“暨为周室社稷计,卫人誓保王子姬颓!”
齐公姜小白起身怒叱道:“汝今直欲与天下为敌耶?”
卫公姬朔亦起身肃言道:“为复盛周,寡人愿与天下一争!”
齐公姜小白怒而拂袖拍案道:“竖子难教,谨待兵戎相见!”言讫,自顾离去。
卫公姬朔更无好气,冷哼一声,亦自负手径直行去。
双方唇枪舌剑,鲁公姬同夹在当间,根本搭不上话,而见二人不辞而别,即知止战会商失败,齐卫兵争已然不可避免,乃自顾叹道:“战事将起,我已经尽力矣!”言讫,亦告还朝。
随之濮城和谈破裂,各方励兵牧马,齐卫大战一触即发,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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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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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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