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公子启尚年幼,朝政尽落大夫姬庆之手,其心忌恨齐人渊深,而今大权在握,首政即向齐室发难。公子启如君首堂朝会之上,其便冒颜上谏道:“齐室害鲁久矣!先主桓公身死齐都,乾时、长勺大动干戈,皆为齐人觊觎鲁地而挑事也!齐之不休,鲁室难平!”
新君姬启不敢反驳,承言问道:“伯父意欲何为?”
大夫姬庆直接了当道:“即起举国之兵伐之,务要令其诚服于我,暨得如此,方可使鲁长治久安!”
闻得此语,新君姬启身躯一震,面颊冷汗直流,似此籍与齐室决战何异?然又不敢当面驳其情,乃借言道:“寡人偶感不适,今日便就议到此处!”言讫,佯咳数声,旋告退朝。
见此,大夫姬庆明其心意,其今为君亦不好当众用强,思之仰己今日势,谅其不敢忤逆己志,遂亦甩袖而去。
朝会过后,新君姬启还入后宫,告其母曰:“母后随我卸职君后而去罢!今伯父自欲寻死,还要葬送鲁室社稷,连带我等一同殉葬,寡人竟无反驳余地!”
君后叔姬茫然不解道:“此话从何说起!”
新君姬启叹道:“今日朝议,伯父欲倾举国之力与齐一战,不若求死乎?以齐今日之强势,天下无可匹敌者,鲁又弱齐,何以与争?况齐今威加海内,一呼百应,与齐相争,即与天下相争,鲁室社稷无存也!”
君后叔姜一介女流,是为陪嫁媵女,且从未涉足国政军机,只知事态严重,却不知如何处置,一时无语,遂将求助目光,望向亭后假山。
闻母无言,新君姬启抬头查视,见其侧首望向一旁,进而顺其目光望去,却见一人于假山后边转出,乃是夫人哀姜,新君姬启赶忙上前答话道:“不知大娘在此,启儿失礼!”
夫人哀姜一袭白衣素服,双手相交抱于腹前,目光沉视新君姬启,一副母仪天下之像,谓其言道:“汝等方才所言,我已奚闻矣!启儿勿忧,哀家自会回说庆父,劝其从长计议!”
新君姬启躬身礼谢道:“幸得大娘体谅,启儿之福也!”
夫人哀姜不复回言,转身而去。新君姬启并君后叔姬于后忧心忡忡,目送其身影远去。
还至本宫,夫人哀姜即着侍女,召大夫共仲来见。
闻召,大夫共仲即知所为何事,草草梳洗,换过朝服,即随侍女往而拜见。
不多时,来至后宫,大夫共仲入堂见礼,短暂寒暄,夫人哀姜忽而问道:“与齐一争,可得胜乎?”
大夫共仲摇首叹道:“几无胜算!”
夫人哀姜佯做不解道:“既知如此,缘何还要倾举国之力伐齐耶?”
大夫共仲无奈道:“此乃庆父之意也!”
夫人哀姜嗔怒道:“汝等便不知谏阻?”
大夫共仲苦笑委屈道:“夫人亦知庆父性情,气性大,谁敢当堂顶撞?”
夫人哀姜叹道:“也罢!汝今回说庆父,便说是我之意!”说罢,挥手招其近前,直面授其应对之策。
一阵私语,要事谈定,大夫共仲会意施礼请辞,夫人哀姜嘱其速去,亦未相留。
出得候宫,大夫共仲驱车直往大夫姬庆府邸而去。
闻报大夫共仲来访,大夫姬庆当即召见,入而叙礼,大夫姬庆直言问道:“此来何事?”
大夫共仲诚言回道:“奉夫人之言,前来拜问庆父安好!”
大夫姬庆面无表情道:“如此便是有言相告!”
大夫共仲敬而回道:“庆父睿智,夫人确有数言,委我告知庆父!”
大夫姬庆拂袖扫襟,心不在焉道:“汝且说来听听!”
大夫共仲应言说道:“暨知庆父欲起兵伐齐,知难取胜,夫人嘱我劝言庆父收回成命也!”
大夫姬庆启首冷笑道:“汝可知我平生之志?”
大夫共仲紧言回道:“属下尽知!”
大夫姬庆旋即敛颜不悦道:“既知为何还要阻我行事?”
大夫共仲礼而慰道:“庆父息怒,夫人之意乃是阻君伐齐,并非著君弃却谋齐,欲平齐祸,不必以死相争,可施他法而行之!”
大夫姬庆怒气稍缓,沉声命道:“汝且试言之!”
大夫共仲从容回道:“夫人意,狄近齐地,我可许利予狄,命其出兵侵伐齐属邢邑,以此吸引齐室主力北上,我则相机而动,谋齐国都临沂!”
大夫姬庆忧道:“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假借他人之手,达己之所愿,恐难成行!”
大夫共仲谓此宽言道:“庆父勿忧,此事属下亲往为之,并且于公无失,试试又何防!“
闻其如是言,大夫姬庆方才松口道:“既如此,汝且前往试行之,事若不成,老夫自当起兵伐齐!”
大夫共仲恳首陪笑道:“庆父之言甚是!今我新君嗣位,面上功夫还需到位,夫人意,齐鲁姻亲之盟,还当如齐僭行友好,一者全我邦国礼仪,二者松懈敌人意志,是为一石二鸟!”
大夫姬庆展言淡笑道:“不愧为夫人也,便从汝意,莫要辜负夫人与我之厚望!”
大夫共仲躬身受命,承言而出。
时隔数日,大夫共仲整起十车财货,起行望北,使往狄邑而去。
于路无话,费就五日光景,行抵狄人部落,闻得中原使者来访,单于喀什蛮即命整军相迎,欲以军威震慑中原来使,不论其来为何,己则终掌主动。
行入营区,大夫共仲侧目四顾,只见数千精锐悍勇之士列阵营中,尽显男儿血气刚勇,背脊如枪,兵戈如松,操练呼声,振聋发聩,如海啸卷浪,如平地惊雷,吼得一行人等心悸发怵。
经人指引,来至中军帐,大夫共仲应请孤身而入,单于喀什蛮并一众要员,已在账内等候多时,见其行入,不待施礼,即诘难道:“虚礼闲言,尽皆免了,胡夷之地不兴这个!中原诸侯视我等北疆族民为宿敌,前不多时,汝家齐人挫北戎,折孤竹,斩令支,好不威风也!汝竟敢此时出关访我漠北,可知死字怎写?”
大夫共仲镇静笑道:“世人皆惧死,我又怎能例外,然死有千种,为大义而死,吾甘愿趋就!今日此来,便是与谋复齐之仇也!”
单于喀什蛮讥讽道:“汝竟有此等好心?”
大夫共仲请言道:“信与不信,皆在阁下,可否听我一言?”
单于喀什蛮穆言许道:“讲!”
大夫共仲拱手礼敬道:“鲁与齐人数辈纠葛,可谓世仇,单于当有耳闻,我欲谋齐,当无所疑!戎狄受齐肆虐,亟欲复仇,亦无假言!如此我两邑同仇敌忾,合力制齐,是否可谓志同道合?”
单于喀什蛮漫不经心道:“汝且说说,怎么个合谋制齐法?”
大夫共仲诚言回道:“敢请单于发兵侵伐齐属邢邑,我则相机而动,谋取齐都临淄,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必可大胜齐军!其时,单于可得复仇,我则可以血耻,共赢也!”
单于喀什蛮冷笑道:“中原人言不可信,汝等陷我戎族多矣,怎知此次亦不是为陷我而来!”
大夫共仲不急不恼,镇定自若道:“单于疑我,情理之中,可见单于行事谨慎稳重,甚好!然我之所言,单于信与不信无关紧要,只看在下所言确否与狄有益!”
单于喀什蛮豁然问道:“益在何处?”
大夫共仲从情回道:“不论出兵与否,十车财货,尽数奉上,可谓益到实处?另外,邢地千里,民丁十万,事成之后,尽属狄矣,此敢说不是单于所求?”
及此,单于喀什蛮乃松言道:“既如此,寡人不日起兵侵邢,望汝谨记今日之言,制齐后方!”
大夫共仲躬身拜谢,单于喀什蛮随命添酒进肴,礼待来宾,并尽纳十车赂礼。
话分两头,再说大夫姬庆,依夫人哀姜之言,携新君姬启如齐访问,寒冬腊月,冒雪出行,艰苦跋涉十余日,方抵齐都临淄。
闻报鲁侯来访,齐公姜小白礼而待见,并置酒宴为其接风洗尘。
入而相会,鲁公姬启以其位尊年长,即欲施就跪拜大礼,却被大夫姬庆一把拉住,窥其面庞,直视齐君言道:“公为齐君,汝今亦未鲁君,身位类同,无需施行大礼!”
闻其出言不逊,左相鲍叔牙随言讥道:“适此之见,老夫不敢苟同,晚辈逢见长辈,行之大礼,亦不为过也!”
大夫姬庆当即冷笑回道:“尊者为长,扪心自问,齐君所行可为尊否?”
左相鲍叔牙亦即怒道:“放肆!”
大夫姬庆不愠不怒,笑而环谓众人言道:“齐人便就如此气量也!”
左相鲍叔牙直欲驱斥,为齐公姜小白横臂相拦,右相管夷吾见势出而圆场道:“敢问何以为尊?”
大夫姬庆有备而来,见问回曰:“仁、义、礼、乐、名、法、刑、赏,达此八字者,可谓尊者也!”
右相管夷吾徐言请授道:“敢请大夫为我详解!”
大夫姬庆引言续道:“仁者慧于人,;义者立节行,礼者行恭谨,乐者和情志,名者正尊卑,法者齐众异;刑者威不服,赏者劝忠能,公可齐俱否?”
右相管夷吾摇首轻言道:“勿能!”
大夫姬庆接言讥道:“如此,不为尊,不为长,何以敢当我君候大礼!”
右相管夷吾启首傲然道:“仲以为,凡事无绝对,过则生弊!仁过生偏私;义过生华伪;礼过生惰慢;乐过生淫放;名过生矜篡;法过生乖分;刑过生陵暴;赏过生鄙争,以此话尊长,不足论也!”
大夫姬庆冷笑道:“卿以为何论?”
右相管夷吾紧言道:“当以实情而论!”
大夫姬庆讥笑道:“姑且一闻!”
右相管夷吾杨声宣道:“天下凋丧日久,我主齐公承其余弊,携领诸侯弘道移风,兵车之会六,乘车之会三,九合诸侯,一匡天下,首倡尊王攘夷,诚为社稷谋福,诸侯莫不临事相请,值此堪为尊长,足可受汝君候一拜!”
大夫姬庆亟待出言反驳,鲁公姬启见势拦道:“皆是自家人,伯父莫再争矣,齐候在上,论辈为长,论亲为舅,小子礼当一拜!”
谓此,齐公姜小白亦即展言笑道:“仁以道之,义以宜之,礼以行之,乐以和之,名以正之,法以齐之,刑以威之,赏以劝之,凡此八术,三皇五帝治世之术,用得其道,则天下治;用失其道,则天下乱。过此而往,虽弥纶天地,笼络万品,治道之外,非群生所养挹,圣人措而不言。寡人汗颜,德不及三皇五帝,难窥其一,惟尽力而为!”言讫,拥其入堂落座。
一场宴席,窥见人心,齐鲁之争再掀新浪潮。
冬十二月,大寒,遂见狄起精骑两万,突袭邢邑。
生死之际,任人不会坐以待毙,邢室朝堂之上人头攒动,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过之良久,邢候姬玥问曰:“众卿可有退敌之策矣!”
见问,大夫姬衍随即上言道:“贼势浩大,当避其锋芒,我意据城坚守,待其粮尽自退!”
上卿邢焯随言谏奏道:“我与戎狄争战数百年,未得一刻休养生息,时至今日,我邢室已羸弱不堪,且狄军此次来犯,旨在亡我社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今避而不出,亦恐不能避祸也!臣意撤出井方,退守夷仪,另寻请诸侯出兵救援,似此方为万全之策!”
待其说罢,邢候姬玥观察少顷,见再无人上言,乃叹而言道:“邢初封候,用典王命,籍按天子建制筑城,礼着王族车马服饰,行使代王征伐权,意在署我御戎抗狄,五百年来遇狄戎入侵,未曾后退得一步,今若不战而退,怎有脸面忝见列祖列宗!”
上卿邢焯随言宽语道:“非我不欲效命,实乃无能为力也!邢室护周已近五百年,亦算仁至义尽矣!今大周天子形同虚设,诸侯混战,竟相图霸,此等江山,守之何益?君上还当为邢着想,设法存续社稷!”
邢候姬玥苦笑道:“寡人何尝不知,然江山再废,亦是大周江山,容不得外族肆意侵掠,我邢邑族民,身受守土护疆之责,自当尽力为之,死而后已!”
上卿邢焯油然敬仰道:“君上高义!然可知晓,此役过后,邢则没矣!若不为狄所灭,即为诸侯吞并,此种君可承受否?”
邢候姬玥正色道:“诸侯混战,寡人管不得,诸侯但能容我,我辈之幸,如若不能,邢室之殇!然论外族,但得寡人在世一日,必教其不得越邢而入!”
上卿邢焯自顾叹息一声,继而承言道:“罢了,君上大义为国,我辈岂敢存私苟活,敢请燃点烽火,照会诸侯来援,臣谨愿随君出征!”
邢候姬玥闻言大悦道:“甚好,不愧为我邢周儿郎,胸怀坦荡,腹有担当,我意即刻出兵,迎战匪狄,众卿可还有话说?”
上意如是,众臣无可相驳,乃齐言附议道:“惟闻君上号令!”
邢候姬玥起身,当堂诏令道:“既无异议,愿我等君臣同心,驱逐敌寇!着大夫姬衍领左路军,统兵五千,绕后断敌退路;上卿邢焯领右路军,统兵五千,突进侧击扰敌,寡人自领中军,统兵一万,直出与敌决战;以夜间烽火为号,齐出望北进发!”言讫,拂袖转身,高望堂匾——邢候搏戎。
见言,众臣齐而躬身受命。
公元前661年,春始正月,两军会于柏人地域,随即摆开阵势对垒于这冀北古战场。
荒草萋萋,寒风刺骨,数万将士囤聚于此,人影幢幢,似浓云笼罩山河,将士手中剑戟,凝生出冰晶,闪现出耀眼寒光,更添萧瑟肃杀之气。
驻马列阵完毕,两军主将各至前阵察视,已记不得是第几次交手,惟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邢候姬玥当即用力挥下令旗,鼓号随之齐鸣,左右两军率先出击,大夫姬衍领军左路迂回绕往敌后,上卿邢焯领军右路出击袭敌侧翼,己则自领中军逼临敌军主阵。
望见邢军施展手段来犯,单于喀什蛮不敢大意,当即设法迎敌,谓其兵分三路来袭,测知其左军较之中右两军堪弱,亦是谓己危害最大一处,如是后路被断,则见军心不稳,其时疲于奔命,定致进退两难之境,亟需优先破处。
厘定轻重缓急之分,单于喀什蛮遂将大军分做前后两部,前军出而抵御邢室中右两军,此处不求取胜,但求守住阵线,后军则全力迎战邢室左军,务求必胜。
分兵调拨停当,且看两军争雄,孰能取胜?
狄族前军一万悍勇,抱圆呈防御阵型,抵御邢室右中两军,其兵力上虽稍占优势,然要取胜,急而不能。而戎族后军一万精骑,对阵邢室左军五千车步兵,则呈压倒性优势,未及交战,邢军即告全线崩溃,大夫姬衍亦为暗箭穿胸而亡。
其间,右军主将邢焯亦曾想过救援,然其溃败太过迅速,救之不急也!
眼见得狄族后军,逐渐收拢兵力,相继回撤,欲与前军会师,围歼邢室中军,上卿邢焯深知,狄军一旦完成合围之势,则万事休矣!当此万急之时,上卿邢焯以一己之力,担起左右两军职责,不断冲击狄军侧后方,令其守尾不能相顾,挫败狄军合围之想。
这将是一场血战,两军将士皆身负报国之志,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以死相决。数万将士汇聚于此狭长地带,黑压压布满整个山岗。战鼓号角锵鸣,两军将士俱各高声呼号,令旗飞舞,催簇进发,交战中你来我往,好似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环观疆场,炮石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诸将士眼中毫无畏惧,更透出虽死犹生之悲壮。其手中血刃,更是不停挥舞,折出耀眼银光,大批战士倒毙于血泊之中,厮杀声与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这边激战正酣,另一边,狼烟千里传讯,致诸侯尽知狄族入侵也,一时间众生万象,有落井下石如鲁者,有隔岸观火如卫者,有举兵应援如鱼者,亦有犹豫不定如齐者!
余皆不论,单道齐室,闻得战报,齐公姜小白乃诏管鲍相商。
聚毕,齐公姜小白作色寻计道:“邢人落难,我当救否?”
左相鲍叔牙紧言答道:“邢齐一家,亟当速救!”
右相管夷吾则不紧不慢道:“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突遇其问,齐公姜小白始料未及,乃佯言道:““寡人有千岁之食,而无百岁之寿,今又疾病,姑乐乎!”
左相鲍叔牙惊而失色道:“君何昧乎?”
齐公姜小白咧颜故作不屑状,轻言回道:“其非伐寡人之域耳,而伐邻邦也,我无事焉,子有何虑哉?”
左相鲍叔牙闻言不知所措,茫然间望向右相管夷吾,闻其轻语上言道:“君上贵体不适,可否允臣诊治一翻?”
齐公姜小白欣然允道:“仲子大胆施治可也!”
右相管夷吾从容自若道:“君上面色抑郁,言语中气不足,主症心寒神伤!”
齐公姜小白淡然笑道:“仲子医术了得,一语中的!”
右相管夷吾谦言回道:““此恙不难医,找出症结所在即可!”
齐公姜小白诚言请道:“愿闻高论!”
右相管夷吾淡然自若道:“心寒者,鲁也,神伤者,邢也,援邢恐鲁袭其后,御鲁又见邢将亡,进退两难,此乃症结之所在也!”
齐公姜小白慰而笑道:“知我者,仲子也!”
右相管夷吾随言紧奏道:“臣有一良方,可保药到病除!”
齐公姜小白急不可耐道:“快请道来!”
右相管夷吾承言回道:“以五千兵西出援邢为药引,辅以钟鸣鼎食惑鲁养生,旬日之间,君疾自可痊愈矣!”
齐公姜小白当堂赞曰:“仲子医术了得,不失为良药,即依卿言践行!”于是令之县钟磬之榬,陈歌舞竽瑟之乐,日杀数十牛者,与众嬉闹也。
竖日,齐宫歌舞升平,五千轻骑奉命开出临淄,驰援邢邑。
柏人原野之上,邢狄两军业已血战三昼夜,皆凭一股子韧劲在撑持,孰先泄气,孰将落败!而当齐室五千骑兵出现之时,谓邢乃是雪中送炭,谓狄则为雪上加霜,一时间,邢兵锵锵如浴火凤凰,狄兵懦懦似丧家之犬,胜负顷刻间即见分晓,邢齐两军合二为一,北上追击百里而还。
未等大夫姬庆缓过神来,邢狄之争即告落停,趁势袭击取临淄之谋,不攻自破,齐室君臣谓此可谓棋高一着,大夫姬庆于心不甘示弱,即又频频上言,强调齐声胁鲁论,誓要举兵亲征齐地。
鲁公姬启深知伐齐之举事关重大,而见大夫姬庆,朝廷内外一手遮天,其又不敢明言相拒,乃借言先君尸骨未寒为由拖延,拟定先君下葬过后再做计议。
这日,又为齐室一事,遭至大夫姬庆训斥,鲁公姬启饱受屈辱,遂偷入后宫,谒见夫人哀姜,哭诉道:“儿无能为君也,敢请大娘开恩,下放我母子二人归野,暨由庆父履职君位可也!”
夫人哀姜闻言不悦道:“胡言乱语!”
鲁公姬启吃惊,伏地叩拜,不敢言语。
夫人哀姜抚其肩道:“难为尔了,庆父与齐之仇,不共戴天,其心所想,哀家尽知!汝为社稷所谋,一言一行,皆以鲁室为尊,哀家亦感同身受!也罢,旧人恩怨,便由旧人去了,未来之事,便由汝等主事罢!”
鲁公姬启勿自惶恐不安,抬首谢道:“敬谢大娘,烦请不令赐教!”
夫人哀姜叹道:“放眼天下,能与庆父抗衡者,唯有季友一人耳!若可引其还鲁,继而掣肘庆父,与之分庭抗礼,汝适可安矣!”
鲁公姬启忧道:“庆父尝念季友药鸩叔牙之恨,何以引渡叔父还鲁,还请大娘教我!”
夫人哀姜转身幽幽道:“而今鲁室朝廷内外,皆为庆父朋党,引渡季友回鲁,还需借助外力使然,汝可赂齐请复季友还朝,尝言道,人之敌者是为我之友,即谓此理!”
鲁公姬启叩而拜谢道:“谨谢大娘明灯指路,启儿定当寸草衔结!”言讫,起身拭泪而去。
夏六月,盛葬先君姬同,拟其力而未逮,谥曰庄公,诸侯如临曲阜观礼。齐鲁之间虽有嫌隙,然邦交礼仪不能不顾,不能失了大国风范,齐公姜小白遂亲至曲阜吊唁。
葬礼闲暇之余,鲁公姬启将之齐公姜小白引至僻静处,见礼诉曰:“舅父搭救侄儿也!”
突闻其言,齐公姜小白惊呼道:“此话何从说起?”
鲁公姬启直言相告曰:“年初访齐,庆父莫视寡人而发难于君候,齐候可还记得?还都曲阜之后,庆父之私越发显现,而今鲁室军政之事,唯庆父一人独断,寡人名位已然名存实亡,惟求苟活于乱世,还望齐候伸以援手?”
齐公姜小白故做难色道:“此乃鲁室家事,寡人插手介入,恐有不妥!”
鲁公姬启沮丧道:“话虽如此,可庆父何曾以家人待我?今日若得齐候伸手搭救,即是恩同再造,自此启儿乃与齐候是为一家!”
闻其此言,齐公姜小白亦即敛颜正色道:“汝需寡人如何相助?”
见其松口来问,鲁公姬启喜笑颜开,急而回道:“叔父姬友自幼待启不薄,亦只有叔父可与庆父抗衡,若得齐候出面援引还鲁,其必可护我周全!”
齐公姜小白当即应道:“些许小事,易如反掌,不日即将季友奉送还鲁!”
鲁公姬启大喜拜道:“齐候大恩,启儿没齿难忘!”
齐公姜小白点头许道:“但望他日,鲁侯亦会如今日这般待我!”
鲁公姬启惶恐道:“启儿起誓,今生不敢与齐室为逆!”
齐公姜小白恳首道“甚好,待我音讯!”言讫,礼而相辞。
鲁公姬启随之回以一礼,继而与之还复葬礼。
转眼,时至八月,白露雾目,秋意浓浓,庄公下葬多时,庆父伐齐之心愈胜,鲁公姬启望眼欲穿,终在起兵之时,等来齐公姜小白回音,一封请盟书简,展于众人眼前,鲁公姬启力排众议,执意会盟,此乃其唯一生路也!
碍于礼法,大夫姬庆奈何不得,亦只得任其前往会盟,然其已于心中笃定,不论会盟结果如何,鲁公姬启还鲁之时,即是起兵伐齐之时。
此生惟一一次可以自行抉择,鲁公姬启于会盟路上忐忑不安,不知此行是福是祸?
落姑盟会一切如常,盟典顺利落下帷幕,待至礼成离别之时,齐公姜小白乃直视其面戒道:“汝所盼之人,还程可于郎地取回,自此后汝当谨慎为政!”
鲁公姬启含泪致谢。
不数日,将至郎地,鲁公姬同决意下车步行,临近城下时,望见一人立于城门处等候,不是大夫姬有,还待是谁?
鲁公姬启快步上前,执其双手哽咽道:“寡人得救矣!”
大夫姬友脱手跪拜道:“臣护国不力,敢请君上责罚!”
鲁公姬启抚其肩,顺势将其托起,随之慰言道:“时也,运也,叔父何罪之有,回来便好,你我同兴鲁室!”言讫,二人携手登车,同回曲阜。
还鲁首朝,果不其然,大夫姬庆当即领言发难道:“齐人待我不诚,落故盟会有名无实,然齐鲁血债累累,却是历历在目,望君上杀伐果决,挥师东征!”
谓其强权,鲁公姬启无言以对,众臣一阵骚动,突闻堂后传来一声:“不可!”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重回曲阜之大夫姬友。只见其正步登上大堂,谓君见礼,续言道:“齐人与鲁有怨,却是事实,然在宗庙社稷当前,此等怨愤,不值一提,以齐今日之势,天下无人敢与之正面争锋,欲倾举国之力伐齐,无论胜负,皆是两败俱伤,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庆父直欲亡鲁耶?”
事发突然,大夫姬庆恶目紧盯姬友其面,一时无从辩驳,鲁公姬启见势附议言道:“伐齐确有风险,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众卿百官,窥见今日之势,鲁廷日后即非庆父一家之言矣,且知伐齐弊大于利,遂齐而上言道:“季友善言,君上诲明,伐齐事重,庆父三思!”
见势已去,大夫姬庆知其君臣有备而来,遂也不去争辩,只沉声上诫君上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君上牢记,今日堂上之威,谁人予得!”言讫,怒目拂袖而去。
自此,鲁室朝堂风云诡谲,三方势力明争暗斗,搅得鲁室社稷动荡不堪。
回说当前,自大夫姬友还鲁,三方势力相互制衡,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由是此题暂且别过,转而说道北疆晋室,眼见得邻邦齐室,山海渔田在握,国力振,民富兵强。更见其尊王攘夷,一匡天下,霸气无双,晋公姬诡诸着实倾慕妒嫉。
时年无事,晋公姬诡诸遂刻意扩张图强,乃与朝相商道:“文候之功,武公之业,可谓前训!寡人如位已十有六载,于晋少有功绩,然较文武,差距斐然,寡人欲承文武之绩,开疆拓土,徐图霸业,众卿可有良言见教!”
众臣一阵交头接耳,议论少顷,大夫里克先于众人上言道:“当值乱世,人起争心,公欲开疆拓土,势必行灭国之举,谓此诸侯必不能相容!欲行君策,亟需改革军制,以应对此种不利局势!”
晋公姬诡诸随言问道:“大夫有何高见?”
大夫里克接言回道:“臣意,实行两军制,公领上军以御诸侯衅晋,职领下军以出东征西讨,如此可保晋室万全!”
晋公姬诡诸续言问道:“大夫以为何人可以统御下军?”
大夫里克直言回道:“非太子申生不可,其为君上嫡子,用之不疑!又因其身位尊长,营中将士,无有轻蔑不服者!”
晋公姬诡诸进而抚掌赞誉道:“大夫之言甚合我意!及此之后,我军出而征战,便无后顾之忧矣,即可一心向前,为我晋室建功立业!传我诏命,即日起扩军行两军制,太子申生职领下军主将!”
太子申生即出领命谢恩道:“儿臣谨受上命,为晋辟宇安民,定不负君上所托!”
晋公姬诡诸谓此颔首肯定,旋即面容一沉,穆颜环顾群臣道:“承前所说,我欲出而图强,众卿适为寡人一谋,何地可取也?”
大夫士蒍进言道:“臣以为,霍、魏、耿三地可取!昔日,武王克纣灭商,平天下,封叔处于霍,据霍水,疆霍太山,占地极广,后经管蔡之乱,叔处为之贬为庶民,后虽复封为伯,然却一蹶不振,覆手可得;耿室,是为殷商后裔,商亡之后,屈居晋南河津地区,遗承殷强半数家业,财货极丰,且与我姬姓诸侯生疏几无盟友,取之无碍;魏室,地处晋西北偏僻之地,因得秦晋庇护,故少与诸侯相争,人丁极旺,取之稍难!若可吞并三邑,晋可得尽三邑人财地,于晋争霸大业而言,意义非凡!”
闻其所言,晋公姬诡诸不置可否,转而问向太子申生,曰道:“汝以为如何?”
太子申生承问上言,豪情回道:“三邑弱旅,不足挂齿,但得父君降诏,霍、耿、魏即属晋矣,儿臣欲效父君之举,将之下军分作三路,赵夙为左,出灭晋南耿邑,毕万为右,出灭晋东霍邑,儿臣自提中军,直取晋西魏邑!”
晋公姬诡诸拍案而起,展臂悦道:“甚好,即按此策行事,寡人随举上军镇守曲翼,以防诸侯施袭于后,望诸位马到成功!”说罢,目光如炬,倾身扫视群臣。
众臣亦为之气血沸腾,齐言承命道:“臣等谨遵上命,为晋霸业,死而后已!”
晋室争霸之路,正式拉开帷幕。
秋九月,稻熟入仓,粮草得有保障,太子申生随即奉命帅军出征,兵分三路直逼霍耿魏三地,三邑守军猝不及防,晋军一马平川,所到之处,无不开城献降,不过十数日,三邑之地,尽属晋矣!
月余之后,三军凯旋,晋公姬诡诸大喜,为太子申生城曲沃,赐赵夙耿,赐毕万魏,以为大夫。
时,戎女骊姬把持后宫,为复亡国之恨,觊觎太子申生嫡子之位,尝思谋之扶持庶子奚齐上位,大夫士蒍遂谓太子申生言曰:“谚语有云,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太子不得立矣!分之都城而位以卿,先为之极,又焉得立?不如逃之,无使罪至,为吴大伯,不亦可乎?犹有令名,与其及也。天若祚太子,其无晋乎?”奈何太子申生心高气傲,不察其语中之意,乃罔顾其言,自就曲沃食采,殊不知此一途乃是不归路也!
后大夫士蒍之言传入右将军毕万耳中,其于心中藏下小心,乃使卜偃作卦,测算筮仕于晋之吉凶,遇屯卦易之比卦,卜偃喜而为之解曰:“吉!毕万之后必大!万,盈数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赏,天启之矣。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今名之大,以从盈数,其必有众!”得其此语,右将军毕万方得安心赴魏食采。
过不数日,左将军赵夙亦奉诏趋就耿邑食采,三家分晋就此埋下祸根。
话说当下,窥测晋室于旁兴师动众,大有与齐争霸之像,天下大势瞬息万变,齐公姜小白不意与鲁纠缠,遂使仲孙湫入鲁续盟,打探鲁室近况,意图一举平定鲁难。
冬,十二月年关,齐仲孙湫使鲁归来,齐公姜小白诏而问曰:“鲁情几何?”
仲孙湫摇首对曰:“不去庆父,鲁难未已!”
齐公姜小白乃直言道:“意将剪除,何法可依?”
仲孙湫昂首回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君谨待之可也!”
齐公姜小白随又问曰:“鲁可取乎?”
仲孙湫惊而以言相拦道:“不可!其犹秉周礼,我若起侵吞之意,诸侯定不允也!臣闻之,国将亡,根必先倒,而后枝叶从之。鲁今未弃周礼,诸侯相亲,一时不可妄动!君当熄宁鲁难而敬之,亲有礼,盟稳固,间涣散,覆昏乱,引之天下诸侯侧目相亲,此乃霸王之器也!”
闻言,齐公姜小白颔首敬道:“寡人悉知矣!”言讫,赫然转身,抬臂负手南望道:“我必臣鲁也!”
谓此,众人豁然,则见鲁祸将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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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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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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