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后退一大步。但随即反应过来,怒斥一声:“你是谁?”
只是舒伯特一张开口,便感到嗓子眼发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喉咙里钻出来。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大声,竟从嘴里吐出几只毛茸茸的蜘蛛来。
舒伯特吓坏了,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恶毒的术法,手忙脚乱想要去拔刀。可那少女只伸手一点,他手中的刀刃便如滚烫一般,令他再也握不住‘当’一声掉在地上。hτTΡδ://WωW.sndswx.com/
“‘鬣狗’舒伯特先生,”少女开口道,声音凉凉的,有些发韧,“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轻举妄动,否则下一次掉在地上的,就无法保证只是你的刀了。你知道巫师们喜欢用什么恶毒的法术折磨他们的对手么?”
舒伯特牙关打战,色厉内荏地问:“你你伱是那个博物学者,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姬塔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外边,卡了下壳,她一时还没想好自己接下来应当怎么编下去,只得略微低下头道:“你只用回答就可以了,你们将人送到这里来,这下面就是大墓窖么?这是欧力圣堂地下的什么地方,七家族的人又在什么地方举行集会?”
少女的声音细声细气的,但在后者听来却有些尖锐的感觉,带着一种滑腻腻的冰冷。并且舒伯特亲眼看到一团黑色烟气从姬塔身后升起,当然那其实不过是正在张开的界域,带着沉默与幻术的作用。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反手从袖套中抽出一把尖利的匕首,用力在自己脖子上一抹。
姬塔看着目光呆滞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会杀手,什么匕首,刀剑与蜘蛛都早已消失不见,甚至连那只干瘪的口袋也只留在屋中央,只剩下她,与面前的敌人而已。
魔导书漂浮在二人之间。
学者小姐轻轻叹了口气,结果到最后她还是得用法术来撬开对方的口,她在临场应对上还是欠缺了一些。
“这里是欧力圣堂下的大墓窖么?”她开口问。
“是的。”舒伯特呆滞地答道。
姬塔一连又问了几個问题,并一一得到回答。
她伸手一点让那兄弟会的杀手昏迷了过去,又对落在地上的口袋施了个小小的术法。口袋活了过来,蠕动着爬到对方身边,张开口子一点点将后者吞下,然后绳子如蛇一样缠绕起来,灵活地在口子上系了个死结。
默默做完这一切,学者小姐向外走去,大墓窖的地下四通八达,毕竟这儿建造之初的目的就是作为对抗黑暗大军的要塞与地下工事,又为了防范巨人入侵,甬道造得极为狭窄——
但据说地精——巨人的仆从与娜迦还是会从下水道之中攻入,奥述人在这座地下工事之中与黑暗的生物展开拉锯战,并一次次修复与扩建它,后来这里就逐渐形成了如今如同迷宫一样的规模。
墙上密密麻麻的墓窖之中停放的的确是巨人战争之中的牺牲者。这里位于欧力圣堂的结界之下,故不可能发生亡灵复生这样的事情来,而盗墓者也不敢进入此地,千年以降,时间在这地下的墓室之中犹如停滞一般。
黑暗之中陈列着一具又一具的棺椁,墓穴仿佛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毕竟纵使是欧力的牧师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下来打扫这下面。
每年会来这里一次的只有七家族的魔导士们。
姬塔逐渐靠近了其中一座大厅,她很快也遇上了一些魔导士,先是穿着红袍的,应当是艾森葛林家的人,她停在不远处,听这些占星士们交谈,但只是一些贵族之间的荤笑话。
学者小姐听得面红耳赤,只好略过这些人继续向前,她又看到一些穿着褐色长袍的魔导士,应当是变化之獾特里芬克家的人,这些术士沉默寡言,匆匆向前走去。
变化学派的工作有些近似于炼金术,都是改变物质的性质,只不过一个是暂时的,一个是永久的。特里芬克家的魔导士也是七家族之中最务实的一派,他们只热衷于自身与魔法。
外界很少听到关于这些术士的传闻。
姬塔知晓一些关于这些变化魔导士的特点,她正好奇想要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阵奇特的动静引起她的注意。
确切的说,那是一阵低沉的战栗,如同滚雷一般掠过天花板,那动静极短,顷刻之间就已消失不见。接着她看到几个穿着紫袍的魔导士匆匆从前面的通道之中讲过:
“又是卡尔莱耶的人,他们打算将这里弄塌么?”
“那条蛇是魔导书的守护者,卡尔莱耶的人已经快压制不住它了。”
“本就不该让卡尔莱耶的人来,那帮老毒蛇与我们不是一条心。”
“关键的是魔导书,何况我们还要借助于毒蛇之眼。”
姬塔在暗处看着那些人匆匆行过,“霍克家的魔导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心下一怔,听着这些人之间的对话,下意识抬步跟了上去。
而今整个帝国都知道霍克家族遭逢大变,霍克公爵的座舰在亚培南德遇袭坠毁,而今生死未卜,那背后肯定不仅仅是遇上空盗或者邪教徒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自顾不暇,没曾想对方的魔导士竟然也会出现在这场集会之中,而且那些人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忧虑的样子。
他们口中所称的卡尔莱耶即是七家族之中最神秘的那一个,心灵之蛇卡尔莱耶-德拉卡,帝国人称之为毒蛇,正因为控惑类法术擅长玩弄人心,不仅仅是在旁人看来,在七魔导士家族内部一般人也不愿意与这些心灵法术的掌控者打交道。
七魔导士家族掌握的五本魔导书中,其中一本就位于心灵术士们手中,只是那本魔导书没有主人。
帝国有七本魔导书,但只有六个博物学者,正是因此。
姬塔对于卡尔莱耶并不关心,对这个神秘的家族她也了解不多,但她却对毒蛇之眼起了好奇,方才向‘鬣狗’舒伯特的询问当中,对方提到七魔导士家族的魔导士们会举行一个仪式。
魔导士们进行仪式法术没什么好奇怪的,七贤议会一年中在地下进行这个集会其中有一大半的缘由就是为了进行几个仪式法术,其中最重要的是预言仪式。
事实上,帝国七个世纪之前的大预言就是在一个类似的仪式中得出的。
当然,那个大预言是来自于星与月议会的占星术士们共襄盛会的结果,当时整个帝国最知名的那些占星术士们受那位魔法皇帝所邀,汇聚于帝国宫廷之中。
甚至有来自于辛塔安之外的占星术士,也参与了那场集会,并且联手见证那个预言。占星术士们在数个世纪漫长的历史当中留下了许多预言,不仅仅是凡人,古达索克的占雨者祭祀们也类似。
不过‘鬣狗’舒伯特在言语之中反复提及了毒蛇之眼,这引起了姬塔的注意,区一个兄弟会杀手自然不了解魔导士们的奇物,对方大约也只是听过而已。
要进一步再问那究竟是什么,以及有什么作用,舒伯特却答不上来。
而今这些咒术师们再一次提到卡尔莱耶,学者小姐自然升起好奇心,何况她对这些霍克家族的魔导士本身就有充足的理由跟上去,对方出现在这里,这已经足够奇怪的。
只没想到随着那个方向追下去,其后是一条无比漫长的漆黑甬道,路程长得令姬塔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走出了欧力圣堂的区域,而她所追踪的目标也失了踪影。
对方走得比她想象中还快一些,要不是这一路过来没遇上什么岔路,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跟丢了。
但正怎么想法,一道分岔路口就出现在前方,那条走廊与她所前来的这一条垂直,形成T字形,从左往右,学者小姐指尖升起光芒,但微光也照不出走廊的尽头。
两边视线都消失在茫茫无尽的阴影之中。
姬塔皱起眉头来,她翻开书页,轻轻吟诵了一句,一道白茫茫的幽灵从地下升起。那既无面孔五官的幽灵漂浮在她面前,学者小姐开口问了一句:“我应当去哪边?”
幽灵停了片刻,随即向一个方向飘去。
姬塔犹豫了一下,这个幽灵就是传说中安吉列斯国王所遇上的那个,在北方战争中他和他的骑士曾经在黑森林之中迷路,但为一位神秘的幽灵引着他们走出那座由树精邪恶魔法所构成的迷宫。
那也是北方帝国成立的转折一战,是帝国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之一。但她在这里召唤出的这个幽灵只是她故事中虚构出的存在,其实本质上,更类似于一个预言法术。
而预言法术的问题在于,命运有时候会曲解人心,正如占星术士们所言,正确的未来但不一定是最好的那一个,他们只是从中找出答案,但答案有时候并不代表一切。
她本来应当问:“那些人去了什么方向。”
越是明确的问题,预言法术发挥的作用就越明显,可这一次她要追踪的人是一帮魔导士,而不是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兄弟会杀手。
何况那些还是咒文系的魔导士,最擅长感应法术,只要以太的联系一旦施加于对方身上,对方就可以立刻感应到有人正在后面用法术追踪他们。
不过姬塔也只是稍有犹豫而已,她看着幽灵消失的方向,很快就跟了上去。
那条走廊中空无一人,黑暗中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而已。姬塔又用一个小法术消弭了自己的脚步,于无声之中走了一阵之后,她才感到自己进入了一小间房间之内。
这一次她没有再施展照明法术。
她冥冥中感到房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向前走了两步,才看到前面竟然立着一座雕像——那是一位少女,双手合十立于一片荆棘丛中,而连那些荆棘也是石刻而成,连上面的倒刺也精致可见。
荆棘缠正绕着象征着死亡之物生长,那些骷髅的眼中一边爬出毒蛇,另一边生长着带刺的蔷薇,少女的雕像就位于这些生死之间的象征物中央,紧闭双眼,长发一直垂到地板上。
学者小姐忍不住伸出手,少女的雕像合十的双手上,指尖回应来冰冷的触感。
她认得眼前这一幕。
在方鸻从大公主鲁伯特手上得到的那本手抄笔记上,其中一页插页正是她此刻所见的景象,只是插页之中所画的少女神秘莫测,而她面前的这座雕像上却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让她心中微微有些意外的是。
在伊斯塔尼亚拿到的笔记上的事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辛塔安,在帝国境内?
姬塔皱起眉头,这种神圣的气息背后说明这座雕像可能是这座神龛的一部分,但在她的认知当中从未听过这样一位神祇。
是阴影之中的生命与死亡么?
她不久之前倒是听过那位艾梅雅的孪生妹妹,林中之影女士,可那位阴影女士据说长得极肖艾梅雅女士,只是两者一为生,一为死,在形象与装束上略有一些不同罢了。
林中之影的女神据说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以至于有些艾梅雅的信徒甚至认为她和森林女士正是一人,森林之中有万物滋长,但也有冬日的肃杀与凋敝,两者本为一体。
而面前的这一位。
看起来年岁比艾梅雅女士年幼许多,而且她眉宇紧蹙,似乎见证到什么苦难,那种苦楚的神色绝不是森林女士她妹妹所司职的领域之中可以见得到的。
那种苦难之色为这神秘之中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那种风格学者小姐其实倒也见过,只不过是在一些邪教徒的圣像上,他们崇尚痛苦与灾殃,他们的造像上多的是这种不协调的统一。
既神圣,而又堕落。
姬塔走近一些其实是为了看那少女雕像纤细的石臂上所挂着的许多经卷,那些经卷自然也是石刻而成,但上面似乎镌刻着某种文字,细细密密——她起先以为是祷文,但后来发现并不是。
姬塔略微抬起头向四下看去,她可没忘了自己是追着霍克家的魔导士来此的,虽然对面前的一幕有些意外,但也要确认自己没有踏入陷阱之中。
她抬头的同时手中的魔导书也微微发光,一道微不可查的法术向四下弥散了过去,要是在她的探测范围内有人存在,那个法术自然会向她预警——当然自然而然地,对方也会察觉到她的法术。
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世上哪来什么十全十美的计划。
只不过法术扫向空荡荡的房间中,发现这儿并无任何其他人存在,那种感受令姬塔有些奇怪,她的法术像是跌入了一个泥潭之中,理论上即便没有人,也应该能够到四面的墙。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释放了另一个法术,但同样的,还是一样的感受。只是连姬塔自己也没注意到,当自己魔导书亮起之时,那石像手臂上的经卷也微微一亮。
只是那光亮是如此黯淡与短暂,即便在黑暗中也没引起学者小姐的注意。
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这个房间之上,停下法术,她走向房间四周,亲手用手确认了那里确实有墙壁存在,而丈量过后,她也得出结论自己的法术并没出什么问题。
这个房间其实并不大,它应当的确类似于神龛一类的存在,其中就仅只有这座雕像而已,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虽然有些疑惑与自己的法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回应,但姬塔还是再一次回到那雕像旁,这一次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去看雕像手臂经卷上的文字。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她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读得出那些文字——
那是渊海文书。
她对于渊海文书的认识还是来源于在伊斯塔尼亚之时,那时她和洛羽遇上了那位大魔导士卡拉图,在对方手下学习关于博物学者的进阶知识,她也是在那里完成了从讲述者到阅读者的转变。
而那时,卡拉图给他们看的其实就是渊海长卷。
虽然他们后来已经知道渊海长卷有很多,并不特指某一部分知识。但卡拉图那时给他们看的那些东西,确实是与十多年前伊斯塔尼亚变故有关的那些东西。
拜恩之战,渊海石板和圣骸。
那些石板中的一部分,应当是那个旅行者星提供的。
而此刻她眼前所见的文字,其中一部分竟与昔日在沙海之中所读的一模一样,她甚至都忍不住如同当日一样将那些文字轻声念了出来:
‘黑暗重归,祸星降临——’
‘金星之火,坠入尘埃。’
‘圣白之林伸出枝丫,林中阴影带来冬日;’
‘蛇瞳所视之下——’
‘彗星之尾划破天际。’
‘七座方尖塔下,埋藏着古老之秘,十二星闪耀之地,永恒的生命,无尽的智慧。’
姬塔一下瞪大了眼睛,经卷上的文字有些她认识,而有些她似是而非。
只是这最后一句,这不是那个七方尖碑的预言么?
它怎么会在此?
她正要继续看下去,但忽然一阵不寒而栗的冰冷感,沿着她背脊爬了上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从她身后注视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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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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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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